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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侧 第128节

  有些东西,你不要、不争,永远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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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里,府中的宴会还没有散,公孙佳命人将所得之物送进书房,与钟佑霖两个正一正衣冠,回到了厅上。
  进门前,公孙佳对钟佑霖道:“刚才的事儿,别跟他们说。”
  钟佑霖道:“知道了,禁中的事当然不能轻易说出去!”他能在皇帝身边稳稳当当地当这几年差,这点数还是有的。
  两人重新回来,钟保国当先抢出,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公孙佳道:“陛下想阿爹了。”
  钟保国的脸色黯了下来:“嗐,谁不想他呢?这时节……”
  钟佑霖道:“阿爹,进去吧,一屋子的客人呢。”
  钟保国一手儿子、一手外甥女儿,将他们拎进了屋子里:“没什么事儿,今天这日子,陛下记着呢!”他说得很大声,震得公孙佳半边身子都要发麻了,心里又好笑又感动。
  主人家回来了,客人的心也安定了,许多人都在想:圣眷犹在是好事,可是这人丁也太单薄了,她一离开,这连个掌家的都没有了。又是一愁。
  愁的人里有许多是与公孙府有着种种关系的人,他们与公孙佳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也有心继续围绕在她的周围。公孙佳样样都行,唯一的不确定就是她自己……
  无论这些人有着什么样的心思,皇帝的态度明摆着了,场面倒没有失控。反正公孙佳出了孝,以后就可以经常走动了,有多少事过了此刻不能做?客人也都很镇定。
  宴散之后,公孙佳客客气气地将客人送走,自家人却都留了下来。李岳犹豫着,想借一下“朋友”以及“未来表姐夫”的双重身份留一下,摸了一阵鼻子,已落在了后面,最后一咬牙:“十九郎,等等我!”他又跟着容逸离开了。
  公孙佳知道自家人担心自己,向钟保国等人展示了佩剑。钟保国两眼放光:“哎!是这柄好剑!我想讨来,陛下总是不肯,竟给了你!收好,收好!这是个好物件儿!这可跟你家里以前接到的东西不一样!以往赐的东西,好些都是新制的,这个是陛下佩过的,必然是好物。”
  公孙佳将剑放在架子上说:“当然。”
  常安公主问道:“如何?”
  公孙佳微微一笑:“很好的。咱们别动,继续看着,姓纪的麻烦大了。”赵司徒、李侍中都是经历过变乱的老人了,虽然有自己的打算,却不是一味自私狭隘,他们能向皇帝告状,说怀疑纪宸,纪家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不如让他们与纪家先对一回阵,也好知道知道厉害,免得纪氏一弱了,他们又要反复。
  钟源离开之后,公孙佳就算是小辈里说话份量极重的人了,她又从皇帝那里得了柄剑回来。钟保国掂量了一下份量,说:“也好。谁也不耐烦在这个时候惹事,那岂不是给陛下添乱?”皇帝对亲人还算和气,但是谁要不分时候的找事,他收拾起人来从来是不手软的。
  钟保国一锤定音,护送着家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留下钟秀娥与三个儿女,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开个小会,说一说丁晞的婚姻问题。
  丁晞近来有心事,眼看纪宸越走越高,他认定了这么个仇家,眼看报仇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总不能逼着妹妹帮他报仇吧?他便倾向于祖父祖母的选择,将钟秀娥气了个够呛:“你爹娶的是我!你给我娶村妇?你要气死我?”
  丁晞当地一跪:“儿不孝。”
  “那就听我的!”
  “不!”
  乔灵蕙也气得要命,看看公孙佳,想了一下,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又吵?要吵过两天再吵。丁晞,你先回去。”
  丁晞这回听了姐姐的话,又磕了一个头,爬起来对公孙佳说:“对不住,不是想吵架的。”转身离开了,钟秀娥看着他的背影,眼泪被气掉了下来:“不孝子!小畜牲!”
  公孙佳道:“阿娘,‘不孝’两个字轻易别说出口,好不好?”
  钟秀娥指着门外,手指直哆嗦,“他他他他……”
  公孙佳握住她的手指,乔灵蕙给她擦眼泪,都劝她别生气。乔灵蕙道:“他不一直就是这个牛脾气么?倒不是故意的,咱今天不说这个,嗯?下边儿该准备药王的及笄了吧?”
  钟秀娥问道:“要准备什么?”
  这玩儿她就没搞过!乔灵蕙当年十五岁的时候,公孙昂倒是说要过个正经生日,然后他就出征了,钟家没这个传统,钟秀娥当然也就不懂。及笄这事儿她知道,然而什么礼仪都是缺的,钟秀娥就给长女做了个大生日,给准备了许多的名贵首饰,乔灵蕙直到出嫁还有些首饰没翻过身。
  母女三人面面相觑,公孙佳与乔灵蕙读过书,乔灵蕙道:“书上写的倒是知道,可这用具、服饰之类,哪里有写?”实操的细节是没有的,譬如说拜,怎么拜?书上没写,乱拜了就要出丑。
  公孙佳道:“不妨事,有人知道。”将陆行给请了回来。
  “书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公孙佳信了他的话,要离京休养身体。高兴了一下,又忧愁了起来:我这不是把金主给开了吗?我还找谁赚钱去?
  到了才知道是这个事,陆行很是放松,说:“古礼已废,若要全礼,反而惹人侧目。今我为府上择一变通之礼……”这礼仪也像服饰,你要穿着十年前的款式,一准被人笑话土气——常安公主除外,她穿二十年前的也没敢说什么。
  陆行问了日子,就说回去给细细写下来,三日后就得。临走之前说了一句:“宾客还是要请的,府上想一想,要什么样的宾客才好。”
  钟秀娥母女就在府里琢磨宾客,陆行写的还没定稿,容逸与江仙仙却又上门了。
  钟秀娥道:“哎!你等等,我与你一同见他们!他们这样的人家肯定懂这些,这是咱们家的大事儿,只问一个哪儿够啊?多问问,陆行一个穷官儿,哪有这样大户人家更懂?”
  母女俩一同见了容逸与江仙仙。
  钟秀娥也不客气,说了自己的难处。江仙仙与丈夫对视一眼,笑道:“巧了,我们也是为这个来的——药王,及笄的宾客拟定了吗?”
  公孙佳笑问:“我就知道你来一准有好事!是要帮我吗?”
  江仙仙就是来帮忙出主意的,她给公孙佳推荐了几位加簪的主宾——赵司徒夫人、容逸的母亲、李岳的祖母。至于赞者,江仙仙道:“你家姐妹多,要有安排我就不多言了。若是想再添几个,我还有几个妹妹。”
  给公孙佳将人凑了一凑。
  公孙佳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着呢。”
  钟秀娥又询问礼仪,容逸道:“各家也略有不同,若是陆老先生出手,礼仪必是周全的。昔年朝廷制礼,他也有参与。夫人可不要小瞧了他呀!”
  钟秀娥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见容逸夫妇只为了这一件事来,送走了这两个人,她就开始准备礼物,往这几个府上送,正经下帖子请她们为自己女儿的及笄做宾客。各家收到帖子,也都郑重地回帖,表示一定会到。
  公孙佳则需要与外婆家沟通解释一下,事情才说出口,靖安长公主就说:“我没生气,这很好。你记着,这些人家能几辈子都高门显宦,有点东西。会打顺风旗!会选边站!他们有意站过来了!”
  公孙佳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就很好啦。”
  原以为及笄有几家与钟家一同出现,必不至于出现什么乱子,岂知当天又出了一件事——宾客未齐之时,公孙佳还在妆扮,皇帝携家带口地出现在了门口,事先一点通知也没有!
  第116章 及笄
  皇帝去钟家并不罕见, 也到过公孙家,但那都是之前。自打公孙昂过世之后,皇帝就很少再来公孙家了, 府里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来。他年纪也不小了,近来甚少出宫,突然驾临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钟秀娥是惯常接待的, 她有经验,几道命令下去, 整个府邸又有序的运转了起来。公孙佳这里也匆匆着衣,头发还没梳好就出去拜见了。
  赵司徒夫人已经到了, 在等其他两位夫人,闻说皇帝驾临也是吃惊:“陛下竟来了么?”
  皇帝在府门前下了车,背着手,施施然往里走,边走边问:“今天都有谁来?”他知道钟家肯定会来人, 问的是钟家以外的人。单良以前也是面过圣的, 一瘸一拐地上前答道:“赵司徒夫人已到, 李侍中夫人、容尚书夫人还未到, 江尚书夫人会携女儿前来……”
  皇帝听着这一串人名,微微挑了下眉,神色仿佛未变,又仿佛高兴了。走在他旁边的皇后听了, 笑道:“那可真是热闹了。倒不用我们动手啦, 只管看着就是。”
  太子与太子妃口上附和, 心中都想到了:他们走得倒近。同样的话,是喜是忧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府里,靖安长公主与钟祥都到了, 这是钟祥病倒以来第一次离开钟府,皇帝急上前几步,将他按在坐椅里,说:“你别动,你别动。咱们都消消停停地看着孩子,她也长大了。”
  有人些看在眼里,开始觉得皇帝这是看钟祥的面子。再看钟祥当年一员悍将,如今不良于行,也都感慨万千。太子妃想使眼色,命人去自己娘家,多少叫几个人过来。这场面看着就有点尴尬,公孙佳不会下帖请纪家的人,倒显得被孤立了一般。
  太子妃知道自己娘家近来与朝中大臣有些小摩擦,也在设法弥补,然而纪炳辉有他自己的想法。且这是亲爹,万没有女儿教训亲爹的道理。纪炳辉的道理也很明白:“你弟弟领兵在外,稍不留神就有灾祸,我们怎么能不为他守好家?紧要的位置必要换上自己人才可以!这些年要不是钟祥那条老狗,这些位置本就该是咱们的!”
  太子妃也无法说服纪炳辉,反而被纪炳辉说得心头一动——纪宸可不能出事!
  她认可了纪炳辉的选择。
  选择的时候很简单,纪宸更重要、纪宸的要求更重要,选完了之后就要面对后果。前面在打仗,赵司徒等人没有在这个时节做什么过份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夫人出现在了公孙佳及笄的时候,并且与靖安长公主等人谈笑风生。看到这一幕,太子妃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
  得想个法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太子妃又看了一眼公孙佳,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女孩子在这个年纪正是抽条长个儿的好时候,脸上的稚气都消散了不少。太子妃听纪夫人说过,公孙佳并不是个娇滴滴的假姑娘,纪夫人对公孙佳很有一点小意见,也有一点提防之心。太子妃思之再三,再看到公孙佳,还是认为,这人还是得捞到自己家才能安心!
  她在这儿一肚子的主意千愁百转,延福郡主这个女儿已经问候了一圈,问到她跟前来了。太子妃关切地问延福郡主身体如何,延福郡主也很恭谨地回答一切都好。
  接着,容夫人等陆续赶到,见到皇帝也都吃了一惊,心里埋怨丈夫居然没有提前通知。她们并不知道,皇帝对谁都没有提前说这个事儿。
  皇帝自有考量,皇帝很善于运用各种明言暗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见公孙佳就是一种暗示。公孙佳的事儿摆在他心里有一阵了,不过他沉得住气,哪怕已有成全靖安长公主的意思,也没有明确的说出来——这事出格,它且得费一把子力气。
  别的不说,纪炳辉那里有的是理由反对,纪炳辉甚至不用自己出面,自有腐儒代为声张。女儿袭爵,它不合理法。
  皇帝心里明白自己时日不会太久,仍是耐下性子,想先花一点时间给所有人营造出一种“越来越重视”的印象,让朝臣能接受他对公孙佳的偏爱。最后再寻个借口降旨,以减少阻力。公孙佳为什么得人青眼?皇帝相信许多人根本不知道公孙佳是圆是扁,看她都是看中她背后代表的势力。想吞一个孤女的势力,就得让她名不正言不顺,阻力可想而知。
  所以,皇帝来了。全程都笑吟吟的,他心情不错,公孙佳也给他挣脸,全程都表现得合乎规矩。在这场礼仪之外,公孙佳的表现也可圈可点。皇帝已下定了决心,纵使他突然驾崩,遗诏里也要写上这一条,对了,要提前写好。
  写遗嘱这种事,在他的征战生涯里写过很多次,都是为了安排后事,那些东西都没用到,其中几份还被老婆扯烂了扔掉。没想到做了这些年皇帝,又要写了。
  不过,如何能够安排好,那也不错,相信在协助钟源、制衡纪宸这件事情上,公孙佳也不会让他失望。
  思及此,皇帝的心情更好了,看公孙佳一遍一遍地换了礼服,又佩上簪子,犹有心情与皇后点评:“她真是长大了,这样妆扮起来比小时明媚多了。”皇后道:“这孩子性情很好,平日也很节俭,您看她朴素的时候看多了,这一郑重起来就显眼了。”
  钟佑霖即使在这个时候,也还是往外公身前凑的。他在宫里就是领了个守卫或曰侍卫的职,他认为自己要保护外公的安全,巴巴地凑在皇帝的身边。听帝后这般讲,插了一句嘴:“外公,这差不多了吧?这么厚重的衣服、这么多的头饰,她头都要压地上了。”
  皇帝道:“你懂什么?压不倒她。倒是郑重起来好看。”
  “不好不好,体弱,”钟佑霖反驳道,“挽起来就行啦,或者跟平日似的,戴个小冠。”
  皇帝撩了他一眼,心说,真是个傻孩子。可这傻子招人疼,皇帝切了块烤羊腿往碟子里一放:“吃,别说话!”
  一直呆到了最后开宴,他与皇后往上座坐了,饮了几杯酒,动了几口菜。对钟秀娥道:“味道淡了!”
  钟秀娥忙命厨下重新整治。
  皇帝就对公孙佳说:“滋味淡了虽说是养生之法,可人生要是没尝过些别的味道未免太过无趣了,偶尔也要尝尝,知道重滋味是什么。”
  公孙佳乖巧地坐在一边,认真地听着,柔顺地点头,一副模范姑娘的样子。菜重新铺上,皇帝又尝了几箸,对钟祥说:“今天我很快活,又一个后辈长大了。”
  钟祥也略吃力地点点头,说:“快活,都快活。”
  皇帝笑笑,握着钟祥的手说:“你也不要过于忧心,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什么事儿让他们操心去吧。”复又在钟祥的手背上拍了几下,示意自己要回去了,让钟祥不必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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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这一来,仿佛伸了根棍子进河里搅了一搅,搅得暗流涌动。公孙佳虽除了孝、又过了十五岁生日,依旧是“休养”。
  既要及笄,十五岁的生日就算是个大生日。钟秀娥有着钟家暴发户一贯的张扬作派,给女儿连办了三天。皇帝来的那一天是正日子,此后一天是亲朋,一天是故旧,安排得满满的。这些人,公孙佳都得亲自见上一面。
  公孙佳扶着杖,为“养病”作准备,无论谁扔下什么话她都不接。即使是公孙昂的旧部,她也只有:“陛下自有安排。”一句话,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这里岁月静好,别人那里却无法安宁。
  太子妃找了个理由就回了娘家。纪家的人口比钟家还要多一些,人多,生日就多,太子妃就近指了一个生日就回了娘家,她得跟父亲好好谈一谈,纪炳辉近来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了。
  太子妃出宫就得预先通知,宫里宫外都知道了。皇后听说了之后,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转头又跟自己的娘家人商量起另一件事情来了——皇后已是皇帝的三娶,家世不错,却又不像纪氏那般势大,在开国勋贵钟、纪互殴等等吸引眼球的事件之下,皇后娘家显得低调又无害。
  但皇后毕竟是有个娘家的,娘家人还不少,也有一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的人。皇后娘家人是比较着急的,皇帝近来的衰老是有目共睹的,一旦皇帝驾崩,新君必是太子,纪氏成为新的皇后。在纪氏耀眼的光环之下,谁还会注意到一个“皇太后”的家人呢?到那时候,无论是做官还是联姻,恐怕都要不如现在。
  他们想趁现在订点亲事,其中一件就是想将皇后的小侄女嫁给公孙佳四舅的儿子。两家私下已经透过气了,今天是娘家人来找皇后商议。
  皇后哪还有心情管太子妃?且她也没那么大的底气去管。
  太子妃毫无阻碍地回到了娘家,纪家全家相迎。公孙佳及笄时皇帝亲临的事纪炳辉已经知道了,太子妃给他带来了赵家等几位夫人也出席的消息,纪炳辉听了,撇撇嘴:“他们可真是会添乱。”
  太子妃道:“这些人都是谦和君子,世代名门,阿爹,您要慎重啊!”
  纪炳辉道:“我自有安排。”
  太子妃休说在东宫,就是在整个皇宫说话也都是算数的,亲爹这姿态她也不痛快了起来,必要问一个明白。
  纪炳辉道:“赵司徒他们也老了,也该荣养了。我养士三十年,这一批人已历练得很好了,正好替上。赵司徒他们的子孙还显稚嫩,且还挑不起大梁,该磨练个十年,再慢慢选上来,到那时,才可依次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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