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你冷吗?”少年呵着白气问。
  莫莉是真有些冷,手脚冰凉,就算已经走得很快,但是身上一点热气也没有,后背上好像压了一大块冰一样。
  听到少年的问话,她不由自主就点了头。
  曲锦存自然的说:“那把手伸过来,哥哥给你暖暖。”
  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和灿烂的笑容,莫莉略迟疑了一下,才将双手递了过去。
  兄妹嘛,兄妹之间互相搓搓手取暖,应该不算什么的吧……
  看少年的表现如此诚恳,心思不像“带有颜色”的样,自己如果刻意躲闪,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少年没理会莫莉深奥的心思,他的手十分温暖,干燥而有力,手指比她长上少许,因此能够将她的双手全部掌握。
  山路蜿蜒往上,少年紧紧的拉着莫莉,让她走路都轻省不少,因此第一座山没费什么劲儿就穿了过去。
  从山顶上慢慢往下,可以看到远处芝麻粒大小的房屋缓缓地冒出炊烟,这时候,头顶的天空正在慢慢发白,晨星寥落之中,远方一轮白日正在徐徐上升。
  莫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深深浅浅的树林、山岗、溪流,以及金灿灿的朝阳,心中一时畅美。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她情不自禁唱出声来。
  这是莫莉唯一会的歌曲,脱离现实世界太久学到的歌曲有限,就算不太应景也只能唱它了。
  曲锦存拉着少女的手,听着她轻轻哼唱,他感同身受,心中的快活便流露到了脸上。
  他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笑的如同月牙。
  到了爬第二座山的时候,身形瘦小的莫莉可就有点吃不消了,不说脚底板走的生疼,就是两条腿也酸胀无比,真是半步也不想再走了。
  曲锦存一直在拉着她,始终都没有松手,自然能够感觉出她的疲乏。
  他二话不说,抢先一步蹲到她的前面,不等少女反应过来就将她背在了身上。
  莫莉:……
  她想说她还没那么娇弱还可以再努力坚持一下下的。
  却听曲锦存说:“好妹子,你休息一下,哥哥背你上山,不过到下山的时候就得你自己动腿儿走了。”
  妹妹哥哥,哥哥妹妹,……不知怎的,莫莉听到这种自称和他称,心中跳了一跳。
  但是兄妹关系又是她一锤定音决定了的,人家这样说合情合理。
  好,好吧。
  姑且相信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连一整座山那么多的柴禾都能背起来,背她这么瘦的一个女孩子,应该很轻松……
  少年身量瘦长,肩膀虽然宽阔,但显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不过也足以当得起“伟岸”两字。
  这是一个有担当的人,额,小小男子汉呢!
  莫莉诡异的升起了一种“养成”的满足感。
  她坚信,他的这种进步都是自己带来的。
  这样一想心里头美得冒泡,老泡泡咕嘟咕嘟就停不下来了!
  曲锦存是绝不肯委屈他俩的嘴巴的,一进集市,就先挑几个小吃摊吃了个饱,那串铜钱很快就少了一小半。
  河虾加入盐、黄酒、姜丝、杂面拌好,油烧热,把花生大小的虾子几个几个的攥成团,快速放入油中炸,炸到金黄色外焦里嫩时捞出装盘,登时,河鲜的香味扑面而来,摊主再将带一小撮花椒盐轻轻撒上。
  嗯~那个味儿,鲜的直冲顶梁门。
  咬一口又脆又爽汁水四溢,咸鲜酥脆,香极了。
  铁年糕就是手打糕,赶集的时候可以看见一大堆人围着一个小摊,这就是糕摊。糕摊,盆里分别盛着绿豆芽、洋芋头丝、油条、红烧肉、猪大肠、泡虾、荷包蛋等料作。卖糕人站在桌前,一手从棉褥下的糕团中抓出一团白糕,然后在桌板上一揉、一摊,就做成了一个敞篷船外形的兜,然后根据顾客的不同需要,从桌前脸盆中以手代筷各撮一点料作排在兜里,像包饺子一样地把底部和两边合拢,一筒嵌糕就成了,再用汤匙舀点汤浇在糕里,使是一碗粘糯馨香的点心。
  色泽有红有白,内里或软滑甜香、或鲜咸糯烂,相当味美,汤汁不知是用什么熬住的,很是鲜美。
  莫莉很喜欢,曲锦存倒不太爱这过于绵软的食物,索性把自己的那份也让给了她。
  石榴饼是粗配的荞麦山楂石榴饼,是将鲜山楂,石榴皮、乌梅加白糖熬出汤汁,用这汤汁合成面团,做成小饼烤熟的,山里人用来清理肠道,集市上因此也有卖这东西的小摊。
  其实饼摊上,这山楂石榴皮等药性配料是很少的,主要还是荞麦面——因此集市上的石榴饼没有药膳铺做的荞麦山楂石榴饼那种怪味,而是充满了荞麦面特有的温吞醇香。
  其表面烤的焦脆干硬,但内里滚烫而腻软,甜中略带一点酸,很是爽口。
  吃过了油腻的炸虾仔,吃这东西正好解腻。
  等到天色临近晌午集市里面人头不那么多的时候,吃饱喝足的曲锦存才拉着莫莉转悠起来。
  他在杂货铺子里面打听了一下咸盐和香料的价格,又退了出去。
  “不在这儿买吗?”莫莉诧异的问道。
  很会过日子的曲锦存轻轻地嘘了一声,拉着她走到无人的角落,而后才悄悄的四下张望起来。
  “有更便宜的。”他声音极低地说道。
  什么更便宜的?
  之后,他带着莫莉来到一个卖山笋的摊子前,略略讲了几句,对方便从竹篓里面掏出来一个粗布口袋,遮遮掩掩小心的一倒——却是两斤盐巴。
  那人飞快接过曲锦存递过来的几枚铜钱的时候,满意的跟他嘀咕了两句。
  莫莉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所谓更便宜的,就是指私盐啊。
  买过了盐之后,今天的任务就已经完成过半了。
  莫莉跟着曲锦存的脚步,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那卖私盐的贩子又鬼鬼祟祟的跟别人做了几桩交=易,大约是把今天的“货”卖完了,就匆匆的把摊子上的山笋收回竹篓里,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行动迅速毫不引人注目。
  “你是怎么知道那是盐贩子的?”莫莉也同样小小声的问少年,“熟人介绍?”
  曲锦存敷衍的点了点头,含糊其词的说:“差不多吧!”
  ☆、第104章 农家菜攻略7
  莫莉这个女汉子一向只关心对自己有用的事情,对曲锦存有意隐瞒的事儿,她并不太在意。
  因为手里的银钱不多,两个人核算一下物价,买了一点点调味料,剩下的全换了粮食。又为了能够尽可能多的换一些能够果腹的食物,他们没有舍得换白面,而是换了黑面粗粮。
  最后临走的时候,又跟店家讨价还价,饶了半斤玉米面,这才反身往回走。
  这讨价还价自然也是曲锦存来。
  莫莉心中暗道,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多面手,落魄之后没有沮丧,反而连山野村妇之间琐碎烦人的讨价还价技能都学会了……
  来的时候,两个人脚步轻快,兴致勃勃;回去的时候,身上背了大包小包,加上吃的又饱,不免有些疲乏。
  曲锦存只让莫莉手拿装着调味料的纸包,自己背了大半袋粮食并2斤盐,依然身轻如燕,在走过坎坷路段的时候,还不忘反手拉莫莉一把。
  两个人从下晌时分一直走到了天快擦黑的时候,才勉强走到了小破院子外。
  还没等进门,莫莉就被少年一把拽住了。
  他神色凝重的从腰上拽下柴刀,挡在了少女的前面。
  “等会儿,院里有东西。”他轻慢而急促的说道。
  莫莉从没有见少年用这种口吻说过话,一下子头皮就炸起来了。
  东西……
  什么“东西”?
  篱笆门本来就不怎么牢靠,现在更是大开着,院子里,有一只似狗非狗、尾巴低垂的活物,正在埋头啃着什么。
  “是……狼?!”莫莉紧张地问。
  少年缓缓点了点头。
  莫莉从未在现实世界中见过那种动物,就算是动物园里面的也没有——因为动物园里面的那不能称之为“野狼”。
  “不要怕。”曲锦存握着柴刀的手十分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那东西应该是在啃院子里留着的野山鸡骨头,你就躲在我后边,别走远,不知道它有没有同类。”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真实,现场的氛围又是如此的阴森,没有人不会被他的话所影响。
  莫莉不由得咬紧了上下两排牙齿,好让自己不叫出声来。
  有点,有点恐怖。
  咯嘣咯嘣的声音,在黑漆漆的院子里,一声又一声接二连三的响着。
  实在是让人两股战战,心头发寒。
  曲锦存十分缓慢地挪动脚步,轻的几乎没有发出声响,慢慢的挪进了院子,逐渐接近了那只背对着他们大嚼的野生动物。
  那东西全身是黑色的,几乎要融入黑夜,因此外形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曲锦存看准了角度,猛然发力单手用力一扬,而后狠狠的将柴刀砍了下去。
  “嗷呜……”那玩意儿不知被坎中了什么地方,突然凄厉地大叫起来,几乎能把人的胆子都吓破。
  莫莉心胆欲裂,不知不觉就用手紧紧抓住了少年的袍子。
  而曲锦存飞快的再次扬起手臂,看样子还想再来一下,可是那只野生动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叫了一声之后,调头就冲出了院子。
  不等人追击,它就以快的吓人的速度溜入了外面深黑色的夜里。
  等它一消失,少年就冲过去扎紧了篱笆,又把墙角的柴堆捡了几根比较粗壮的树枝,重重地打在了篱笆缺口处,好防止那东西再次钻进来。
  “快进屋。”少年对身后坐着的少女飞速说道,“把门板关紧。”
  莫莉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那你呢?”
  少年头也不回地答道:“我有柴刀。”
  莫莉用最快的速度解下他背上的沉甸甸的口袋,拖着它们进了屋子,而后紧紧地抵住了门扇。
  因为紧张和担心,她进了屋之后就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曲锦存一根一根的粗木枝条牢固地树立在篱笆墙之内,为篱笆墙上了第二道防线,不过,一直到曲锦存把所有工作做完,那东西都没有再来。
  直到这个时候,屋内屋外的两个人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以为山里头有狼的传言……是吓唬小孩子的。”惊魂未定的莫莉,在曲锦存进门之后赶紧上了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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