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他是九爷身边的人,做些什么,容易引人起疑,打算等明年的时候再让李元跑一趟,再者,东院柴房里的那些金丝楠木也总要有人来搭把手运走那些在沪市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价格要比北地高上许多,卖了钱收起来总归能派上用途。
很快,到了启程之日。
孙福管事带了大宗箱子行李,提前去了沪市,提前布置新居。
东院另两个管事接手随行事宜,他们话极少,是孙福一手带出来的,做事妥帖。
九爷轻装出行,身边带了大批人手,白老太爷明贬暗升,几乎把白家新一代的力量都让他带走,留给他在沪市开设新厂所用。
一行人先乘火车再转轮船,九爷上了船之后,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
谢璟倒是想出去,但是每次都被九爷叫住,只对他道:再等一会。
一直等汽笛声响,船缓缓开动。
九爷抬眼看他道:如何?
谢璟不明:什么?
九爷道:听说晕车的人,极易晕船,你现在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谢璟眨眨眼,道:好像还行。
九爷放心些,揽他入怀,下巴蹭了蹭他顶心的头发:这就好。
九爷担心谢璟,除了天气好的时候,很少让他出去。
坐船时间耗费数日,白明禹看了两天风景之后也瞧厌了,左右在船舱里无事,就端了棋盘去找黄明游下了几盘。
黄明游正愁没有一战之敌手,一瞧见白明禹来,立刻丢下手里的书,和他大杀四方。
隔壁传来因棋子摆位争吵的声音,隐隐约约。
内室奢华的房间里。
谢璟手里握着笔,被按在书桌上。
九爷按着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细细的看,什么都记住了。
九爷捏他耳垂,轻咬一下,笑着道:若是丢了,也好找,这里还有一处印记。
谢璟耳垂上留了一丁点大的小疤,此刻被咬上,热气顿时熏得耳朵通红。他还未反应过来耳畔就被亲了,舌尖抵入,一时说不上震撼还是轻微的湿响让他身子都打摆起来,怔愣片刻之后脸色通红,手里的笔还握着不放,咬唇努力不发出声音。
九爷贴得太近,有什么反应立刻就能觉察出来。
谢璟被按在书桌上,侧脸刚好能看到九爷撑在那的一只手,耳边是对方不住落下细碎的吻,只听着那声音,就忍不住耳尖滚烫。
他手里的笔早就滚落在桌上,沾染了一片宣纸,手心都染了一小块墨迹,起初趴伏在桌上眼睛还能盯着那片墨,但很快眼前模糊湿润起来,他腰侧原本只是怕痒,但现在被碰几下,就软得塌下去。
九爷掀开一点衣角,手指在他后腰侧往下划动,忽然开口道:璟儿这里有处胎记。
谢璟恍惚,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好像,有打小就有的。
九爷拇指摩挲片刻,把那一处朱砂胎记周围皮肤都弄红了,忽然笑道:先前给你打针的时候,倒是没注意,长得还挺漂亮,像是落了枚花瓣儿。
谢璟闷哼了一声。
房门外,有人来报:九爷,孙福管事那边的人手已清理好库房,说是已送下最后一批南下货物,问您还有什么交代。
谢璟小声喊了一声爷。
九爷轻抚他头发,声音大了些对外头道:跟他说,把那批金丝楠木一起运去沪市。
外头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九爷俯身,贴在谢璟耳边哑声道:璟儿要什么,我都给,我给你的,你也得尽数全要。
谢璟咬着拇指,被欺负狠了,也只含糊发出嗯的一声,像是答应了一般。
九爷伸手抚他细软黑发:乖孩子。
隔壁房间两个臭棋篓子棋艺相当,棋逢对手,连着下了三局长棋。
等白明禹心满意足收拾了棋盘拜别黄先生离去,一时安静下来。
另一边。
九爷给谢璟整理好衣服,瞧着眼前的人又恢复成那个规矩又漂亮的小谢管事,拇指在他唇那轻揉了一下,感受上面柔软触感,哑声道: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忙?若没有,晚上再来一趟,我要检查你功课。
谢璟耳尖发烫。
这话听着实在耳熟,他以前,最多的时候一天能被检查三回功课。
谢璟避开人回了自己房间,船上人多眼杂,他有一处自己房间,在九爷斜对面。
谢璟回去冲洗了一下,站在镜前看的时候,才觉察一边耳垂红得要滴血,凑近了看,才觉察上面有一枚很小的浅色印子,是以前在黑河出水痘时候留下的。
谢璟捏着耳朵,想替它降温。
心想,九爷的喜好还是一直未变,好像他身上有一点不同都要仔细研究上半日。
谢璟在船上无事。
很少出舱。
他觉得自己没有晕船,但脚软全是被九爷作弄出来的,有些时候白天都只能找了理由去甲板上躲一躲,但也不敢太靠近人群。他脸上如常,但衣领下全是印子,一个叠一个,自己冲澡的时候都不忍细看。
一直到了沪市,谢璟的功课才被九爷勉强点头认可,没再额外补课。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1
关于报信
胡达发电报:老大,找到小少爷了!
胡达发电报:老大,他们搬家了qaq!
舅舅:??
2
关于印记
九爷:璟儿耳垂上有一点印子,还有一朵花瓣在唔?
谢璟脸红伸手捂嘴:爷,别说!
第94章 留学生
沪市。
孙福管事已把房子布置妥当,沪市多为洋房,比之前在北地住的要小上许多,不过房子气派,位置尚佳。
孙福管事亲自去码头接了九爷,见面先行礼问安,脸上尽是笑意。
九爷道:不必多礼,准备的如何?
孙福管事道:爷放心,都已准备妥当,怕有人打扰,我擅自做主把周围几栋一并买下来了,院子虽小了些,但收拾出来也能用。我移了一些西府海棠过来种上,其余未动,想等您去了再瞧瞧,缺什么我再补。
九爷点头,有劳。
孙福管事笑道:爷说哪里的话,我算着今日船要靠岸,昨儿一宿都没睡着,就盼着您来啦!
一排黑色轿车停在前头,九爷上了其中一辆,张虎威等人也不用吩咐上了相邻的车上,他们常年如此,行动默契。
孙福管事安排的周到,车上还放了几只青皮橘子。
九爷坐在车上想碰谢璟的手,谢璟却先一步抬手去拿了橘子,抓着一只放在鼻尖那闻了闻,低声道:爷,我有这个就行了。
九爷没管,依旧握了他一只手,淡声道:在家中都不用避讳,在这里也是如此。
谢璟看他神色认真,没再抽回手去,只换了一只手把玩橘子,被九爷牵了一路。
孙福管事购置的洋房环境清幽,周围路边栽种了法国梧桐,几栋洋房把居中最大那座围着,中间又有灌木树影相隔,加上前头一个小喷泉,倒是也保证了主人家的隐私。孙福管事安排张虎威等人住在前后两栋副楼,也好保证九爷安全。
东院此行跟随的都是年青一代的管事,极少有家眷,又因之前白虹起在沪市投资车行在附近购置了几栋楼,平时闲放在那处,如今顺便收拾出来给了这些人暂时居住。也有人想清静些,单独出去住,离着不太远租赁了房屋,寇姥姥不属于东院之人,谢璟怕她住着拘束,在附近租了临街的房子让她和李元安顿下。
临街房子可做店面,周围又颇为热闹便利,谢璟想着老人闲不住,多少有点收益也可以让她心里踏实一点。
不过寇姥姥下船之后就不太舒服,说是晕船,谢璟不放心请了医生来瞧,听到医生说没什么大病只需静养的时候才放下心。
李元道:我在这里照顾姥姥就是,你去忙吧,若有什么事我去白家找你,我知道路怎么走。
谢璟答应一声,出去片刻又折返回来,带了安装电话的师傅,给家中装了电话。
谢璟教了李元怎么使用,对他道:若姥姥有什么事,你立刻打电话给我。
李元学了两遍就会了,点头道:好。
谢璟回到九爷那边的时候,庭院外门上挂了东院二字的牌子,里头院子里西府海棠树旁正有人在忙碌,种了两株玉兰树,和在北地时位置都相仿。
谢璟回了楼上,九爷正在新书里站着取书,书架上一排书籍虽整齐,但并不是按他平日里看的顺序摆放。
谢璟瞧见立刻过去,垫脚拿了一本:爷,你之前看的在这。
九爷在他身后笑了一声,接了书道:多谢。
谢璟不明所以,晚上的时候就发现书房里多了一个木梯,专给他用的。
谢璟:
晚饭时候白明禹过来,瞧见谢璟饭后还在喝什么,凑过去瞧了直皱眉:你多大了,怎么还喝奶?
谢璟喝完那一杯,道:爷让人准备的,你也有一份儿。
有人端了一杯过来放在桌上:二少爷,九爷让您也用一杯,牛乳热过了,要尽快喝。
白明禹嘴上嫌弃,但还是喝了。
牛乳里加了糖,味道还不错。
白明禹陪着喝了三天才知道这是给谢璟长个子的,嘴上笑话谢璟几句,自己没少喝一口。他如今个头不错,但还想再高一点、壮实一点,他们北地姑娘可都喜欢这种高高大大的汉子,他要拼命喝牛奶,偷偷长高,等姑姑回来把他和闽地那些清瘦的男人一对比,一准就把心栓在他身上。
九爷卧室里也和之前不同,睡的是西式软床,虽也有帐幔,但总归和之前不太一样。
谢璟认床,挨挨蹭蹭,几天才慢慢能睡得踏实。
这一日早上,外头庭院里有声响,谢璟隐约听到声音就要起身,被九爷从后面搂着哄道:还早,再睡会儿。
谢璟揉眼,哑声道:天亮了,爷,我下去瞧瞧。
九爷失笑:你是小狗么,睁眼就要往外跑,不准。
谢璟:外头有人。
九爷:嗯,我让孙福在收拾院子,这两日就彻底弄好了。
九爷凑近闻了下他身上,谢璟身上有淡淡奶香,像个小孩儿。
谢璟躺了一会,又说想起,这次九爷没拦着,松开手让他去了。谢璟站在一旁穿戴好衣裳,这是来沪市之后新做的一身儿,是这边常穿的学生装,和北地的略有不同,上身更为挺拔一些,九爷瞧着满意,招手让他过来,替他系了纽扣。
谢璟垂眼片刻,慢慢道:爷以前也送过我一身这样的衣服,那会还以为要送我去北平念书。
恶人先告状,九爷捏他鼻尖,你知我离不开你。
三楼卧室窗前可以看到外头院子,隔着薄纱隐约瞧见有人在种树,谢璟正在看,九爷在后头抱了他一下,下巴抵在他发心,轻笑道:璟儿不用担心,就当在家中一样。
谢璟起初未能理解其中意思,等出去之后在院子里看清新种的那棵树之后,才反应过来。
孙福管事亲自在一旁盯着人填土浇灌,瞧见他来,笑着道:小谢瞧着怎么样,是不是和咱们以前在北地时候那棵一样?爷前几日一来就让我去寻柿子树,还得要能结果、要甜的那种,我找了几天才从普陀山找来一棵,这不赶紧种上了,秋末就能吃上柿子了。
院里多了一棵柿子树,树身高大,枝干浓密。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谢璟抬头眯眼看它,当真和在北地时一样。
九爷怕他不适应南下生活,把他最熟悉的一切都搬来陪他。
休整几日,很快就有人带了拜帖上门求见。
白家有四处大商号,北地为首,其次为东、西、南三处商号。东边沿海商号多在胶州湾,经营商号和洋行,生意做得颇大,多为布匹、染料等生意,近几年九爷当家做了不少机器买卖,东边商号也经手了许多纺织机、印花机一类,大掌柜听说九爷南下提前几日就来了沪市,只等着九爷休整好之后递帖子拜见。
大掌柜是鲁地人,也是高大个子,穿了长袍马褂进了书房跟九爷谈了片刻。
大掌柜道:爷,沪市排外,若要建厂倒是也可以,但此处纺织浆染厂众多,怕是不好再入手,还需再等时机。
九爷道:不做那个,我之前问你要的染料厂的几个熟练工人,你可有带来?
大掌柜不解其意,但还是点头道:人都带来了,可是爷,他们只会做工并不懂配料。
九爷道:会做事就够了。
白家在沪市生意少,笼统算来,也就白虹起之前小打小闹投了个车行,再无其他。正因是一片空白,也更为好打理,九爷在书房圈画数日,很快留学生们也陆续到了。
王敬秋和其他几个留学生经过三个月奔波,人都瘦了许多,但看着精神很好。
九爷让他们进来,问话时,几人说起厂子头头是道,显然这几年扎实学习了,一路上也做了充足准备,还有人写了厚厚一叠策划书递交到上去。
九爷略翻看一下,里头的热忱倒是让他十分赞同,合拢上之后对眼前几个年轻人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几日,等过两天跟我出去一趟,正打算在东郊购入一家染厂,你们所学皆可派上用场。
几人答应一声,下楼去了。
王敬秋走在最后,他看了一眼九爷书房里的清案,上头摆着一盘佛手和一盘番木瓜,他鼻尖动了动,闻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番木瓜熟透,散发着桂花和橘子的香味儿,是他这些年在国外能记住的关于家乡最后的记忆,仿佛回到了数年前在东院书房拜别黄先生的那一刻。
此去经年,奋然无悔。
九爷谈了一家染厂,还打算买入东郊的一片厂房,做一些实业工厂,纺纱染料都在计划之中。
谢璟陪着九爷外出,忙碌了几日。
这日,九爷接了宴会帖子,准备出门。
谢璟伺候他穿了衣裳,正在整理衣襟,九爷开口道:你家中之事已查到一些,事情有点儿复杂,还在确认,等过段时间查清了跟你说。这几日都是些应酬,我带白二同去,给你放几天假,也回去陪陪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