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7)
一旁的徐骏已招呼小二多拿一副碗筷过来,盛了一碗饭递过去。
谢泗泉忙了一上午早就饿了,一边吃一边问道: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徐骏:聊小谢上学的事,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学堂或者新式大学。
不等谢璟开口,谢泗泉立刻否了:不去念大学,要跑老远,回家都不方便。
谢璟也顺着道:嗯,我不想上学。
徐骏微微拧眉,我听说你读书很好,过目不忘,而且还会讲洋文,不读书可惜了。
谢璟一本正经撒谎:他们吹牛的,我不爱读书。他只打算在西川待个大半年,把寇姥姥安顿在这里,并未打算久留,而且对读书上学也没有太大执念,比起这些更想快点回到九爷身边。
谢泗泉对这个可太有体会了,立刻护着道:不读,不读,整日念那些劳什子有什么用,璟儿不是学过算账吗,回头你亲自教他就是了。
徐骏愣了下:我
璟儿来,吃菜!谢泗泉见谢璟一直吃面前的一盘豆腐,给他夹了肉。怎么只吃豆腐,也尝尝别的,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
其他菜都还行,只是夹了青菜的时候,谢璟避开两回。
谢舅舅还是给他放进了碗里,盯着他吃完。
徐骏瞧着,摇头轻笑。这人自己都不好好吃饭,带小孩倒是还算细心。
谢泗泉让徐骏亲自带谢璟,徐骏就把这事提上日程,并且详细做了教案,一板一眼地教导。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徐骏亲自带了谢璟几天之后,就发现谢璟学习速度极快,加上九爷带出来的底子打得扎实,学什么会什么。徐骏还从未教得这么有成就感过,之前只当那句过目不忘是夸大,没想到当真遇到一个。谢璟账册算起来也快,心算、珠算样样精通,若不是徐骏知道他之前在白家东院护卫队做事,还以为这是被当做哪家的继承人专门教过一般。
徐骏现在看小外甥的目光都柔和许多,简直哪哪儿都满意。
徐骏翻书,略喝了一口茶,等谢璟算出账册上的数目,不过片刻就见谢璟整理出来,点头道:对。
谢璟坐在桌前,翻开一页白纸,抬头看他。
徐骏越发满意,问道:璟儿,你以前学过这些?谢璟想了想,道:我做过白二少爷的陪读。
徐骏点点头:难怪。
大家族里的少爷不正儿八经学的大有人在,一旁的陪读若是天资聪颖,倒是能学不少真本事,就是也有一点不好的地方
徐骏看了他手一眼,声音冷了几分问道:你在白家,可曾挨过打?
谢璟轻笑,摇摇头。
徐骏面色这才稍缓。
又教了一个时辰,徐骏让他稍微休息一会,谢璟起身活动一下,打算回自己小院。
徐骏叫住他道:璟儿慢些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谢璟站在那等着。
徐骏沉吟片刻,对他道:外头庭院里站着等你的那个护卫,叫王肃是吧?
谢璟点头:是他,怎么了?
徐骏道:今日一早有人瞧见他从后门出去,送了一封信,信上所写都与你有关。
谢璟眨眼功夫就想过来是怎么回事,耳尖微微泛红,站在那努力压着声音道:哦,送去哪里的?
沪市,白家。徐骏拧眉,我不知道你平日和那些护卫关系如何,但如此这般明目张胆监控行踪、传递消息,实在有些过了,那信我已让人拦截下来。
谢璟忙道:倒也不必,是我让他去送的信。
徐骏疑惑:你让的?可上头记录了你这些天的全部行踪。
谢璟没压住心里的好奇:有多全?
徐骏冷哼:一整天全都记录在册,连一日三餐吃什么都记录了。
谢璟笑了一声。
徐骏更加不解,等他解释。
谢璟想了片刻,对他道:我心里有人了,就在白家东院,我们之间所有事都不需隐瞒,我愿意让他知道就同你和舅舅一般。
徐骏眼皮跳了一下:哦?你何时知道的。
谢璟摸了鼻尖,含糊道:你和舅舅吗?那次从转斗回来的路上,那天晚上我去巡视一圈,上楼之后遇到你,我就一直在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没往那处想这几日又观察一下,越看越像,就知道没猜错。
徐骏也没否认,只站在那双手拢在袖子里,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手指,有些紧张。
他干巴巴道: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谢璟站在那小心试探道:我上午是不是学完了,可以回去了?姥姥说中午做炖菜,让我早点回去吃饭。他说完又怕徐骏生气,补充道:二当家,一起去吃点?
徐骏跟着谢璟去了别院,寇姥姥果真做了拿手好菜,蜀地菜太辣,护卫们有些吃不惯,都眼巴巴拿碗等着寇姥姥开小灶。
今天上午王肃等人出去打了野兔,寇姥姥洗净切好,给炖了一大锅,用的是北地的做法,香气浓郁。
炖的兔肉很多,徐骏也得了一大碗,他坐在那里看谢璟吃,大约是对方吃得太香,不自觉也跟着吃了一尖碗。
期间谢璟待他如常,并没有任何异样。
如果硬说有一点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谢璟给他夹了一条兔腿,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客客气气的,关系更近了点。
徐骏默默把那条兔腿吃了,啃得干干净净,吃得十分爱惜。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关于天火(天然气)
先祖谢县令提笔真挚写道:世上穷民累万千,谋生计拙灶难烟;愿将此法传天下,釜底无薪火自燃!
【翻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平时做饭辛苦了,一定没想过往地下钻个窟窿吧!天哪,快跟我一起学习这项技能,只要打一个洞就会有气冒上来,点燃立刻就能做饭啦!我希望将来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并用上天火,愿大家做饭再也不费事,爱你们!
第120章 黄家
徐骏晚上回去,第一次看账册都有些走神。
谢泗泉在外头吃了酒,回来同他说话,讲了半天也没见人应声,回头一瞧,忍不住捏了他手里的账册扫了一眼:你今天怎么了,我打从一进来就瞧见你在看药材铺这季的营收,怎么现在还在看这个?
徐骏回神,抽回账册道:没什么,在想事。
谢泗泉凑过去看了一眼,疑惑道:怎么,药材铺账目不对?略一想又道:族里那些老头子又找你麻烦了?不用理他们,那些人守着盐场安稳惯了,一时半会不想插手别的生意也正常,你按自己想的去做就是。谁要不满,让他明儿来找我,我亲自同他讲讲道理。
徐骏看他一眼,摇头道:这些我处理得好,是关于谢璟。
谢泗泉:他惹事了?
徐骏轻笑:没,他很听话,学东西又快又好,今天还请我一起吃了炖兔肉。
谢泗泉听见也笑了一声,挨着他坐下,一边倒了茶水一边说:他那是喜欢你,你不知道,他防备心重得很,上回胡达去北地不过跟了他一段路,差点就交代在那边。不是我自夸,璟儿这点像我,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能察觉
是,他已经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
谢泗泉倒水的手微顿,很快又继续,递了一杯茶水给徐骏,自己端起一杯慢慢喝了两口,哦,他都说什么了?
徐骏道:没说什么,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另外还说他心里有人了。
谢泗泉对这事儿更感兴趣:他瞧上谁了?
徐骏道:沪市,白家东院的人。
谢泗泉认真思索片刻,脑海里浮现出白家二少爷的模样,模糊记得好像叫什么白明禹,但他心里也不太确定。白二少人长得还算不错,人高马大的,但瞧着不甚聪明,在沪市接触下来谢泗泉顶多给他评价一句憨厚,若再加一句,那就是尊敬长辈每回见了他,喊得比谢璟还勤快,一口一个舅舅的叫着。
徐骏跟他说了信的事,谢泗泉道:璟儿既然说了,那就听他的,以后不用截下来,随它去吧。
徐骏:白家的手未免太长。
谢泗泉笑道:长又如何,我这里可不像贺东亭家中,不怕他白家打探什么消息。
说起贺家,徐骏又提起之前从贺家带回来的那些嫁妆,询问如何处理。
阿姐以前最喜欢的几样我已挑出来,让保保替璟儿收着了。谢泗泉放下茶杯,提起阿姐的事心情差了几分,冷笑道:其余金银器皿全部融了新铸,贺家那些人碰过的,也配给我璟儿用?
徐骏答应道:好,我明天让人去处理。
他见谢泗泉坐在那沉默,又道:我今天带璟儿学账目管理,他做的很好,我瞧着这些也没什么可再教的,不如明天带他去盐场瞧瞧?
谢泗泉点头道:你看着安排就是。
大约因为那些嫁妆的事,谢泗泉虽在贺家没吃半点亏,但睹物思人,一整晚格外安静。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骏知他一直没睡着。
谢泗泉睡觉十分不安稳,总是动来动去,一个人能霸占大半张床铺,有时候腿还压在一旁人的身上。像今天这样安静侧躺着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太过反常,肯定没睡
徐骏躺在他身旁,从身后拥着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白天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一个人,晚上的时候,侧身蜷缩起来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徐骏感觉到对方握了自己的手,一直捂在胸口那,他静静听了一会谢泗泉的心跳声,亲他耳畔,哄他入睡。
一夜无话。
谢泗泉第二日恢复了些精神。
徐骏陪他一起吃了早饭,席间说起教导外甥的事,要带着一起去盐场。谢泗泉道:身边多带几个人,下城那边最近有些不太平。
徐骏问:又闹山匪?
谢泗泉拧眉,老大不痛快道:谁知道真假,那几家隔三差五喊着没钱,让宽限几日,毕竟祖上都是拜把子兄弟我也不好催得太急,今日再去跟他们谈谈。
当初定好的合同,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他们当初不过拿了四千两银子投资建井,盐井收回之事势在必行。徐骏略有些不满,那些人吃了这么多年红利,还不知足。
谢泗泉嗤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好日子过多了,迟早收拾了他们。
谢泗泉今日又跑了一趟下城,去谈收回盐井的事。
徐骏也没闲着,让人备了马车,带谢璟去盐场。
谢家的盐场分成两个片区,徐骏一路带他认了一遍,还同他讲了一下如今西川各大盐商之间的利益关系。
西川盐场大致分成两派,一派是老式盐商,大多居住在上城区,谢泗泉虽自己厮杀出来但到底靠了祖上基业,因此算是老派的盐商代表;另一派是新式盐商,多住在下城区,刚冒头不过几年时间,生意做得生猛,也敢卖命去拼,彼此之间争斗得厉害,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西川上、下二城之间争斗由来已久,再加上老派盐商虽态度温和,但有些人家中子孙后代不争气,败了不少家产,连盐场都抵押卖给了下城区。上城区如今谢家一家独大,而下城区互相蚕食吞并,虽说不上谁做主,但隐约也有了一争之势。
徐骏坐在马车上,伸手撩开车帘指了一片插黄色旗帜的盐场给谢璟看,叮嘱道:这处老板名叫黄万兴,黄家在下城生意做得还算可以,在上城也买了一处小盐场,只是这家有些不大讲规矩,你若是见到了,不必跟他们客气。
谢璟侧身看了一眼外面,问道:如何不讲规矩?
徐骏冷淡道:养了几十个打手,平日在下城作威作福惯了,拿着上城也当他的地盘
正说着,马车砰地一声闷响,车厢里晃动几下,徐骏稳住身形拧眉问道:发生何事?
车夫在前头道:回二当家的,对面是黄家的马车,刚才突然冲过来抢路
徐骏沉了脸色:撞回去!
车夫一直跟在当家的身边,办事利落,当即二话不说驾车撞了回去,碰撞得比之前凶狠!
黄家的车马嘶鸣一阵,里头的人似乎没坐稳,听得他低声骂了几句。
两家马车狭路相逢,原本宽敞足够让两辆车并行的石板路,如今生生被卡在一起,互不相让。
黄家车上先开了口:对面的可是徐二当家?
徐骏没搭理他。
黄家人又高声问道:我初来上城,有些事不大清楚,徐二当家的拦路不让小人经过莫非这路上只允许谢家马车行走,其他家车马不能通行?
徐骏冷笑一声,道:你既来了上城,我也教予你知晓,莫说这条路,上城十八条巷子,哪个没和谢家有关?路是谢家出资修建,周边商铺房舍也归谢家名下,你若想在这里撒野,不如回去问问你主子黄万兴,我的车,你也敢撞?!
对面安静片刻,先让开了些,紧跟着走下来一个富态端庄的中年人,正是黄万兴的心腹掌柜李春林。李春林穿了一身春绸大褂,看起来像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富家翁,站在谢家马车一旁跟徐骏拱手见礼,徐骏却只撩起车帘看他一眼,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李春林被冷落在路上,黄家几个护院围拢过来,被他摆摆手拦住了,半点也不见恼怒,捻了胡须道:不急,徐骏车上那人可瞧见了?派个人去打听打听是谁。
第121章 勒索
黄家几个护院应声而去,李春林吩咐一声,回到车上继续赶路。
另一边。
徐骏已带谢璟到了盐场。
盐场今日却有些安静,这一带房舍低矮,接待客人的厅堂虽宽阔些但也没挑高房梁,一眼可看清里头情形。
两排人泾渭分明站了对面,一个盐缸被打破,还未完全晒干的半流动盐水撒了一地,不少盐工拿了棍棒站在老管事身后,正怒目而视。对面的人也不甘示弱,嚷着道:谢家的盐搀了砂子,怎么,如今被人退回来,你们还想不认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