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０７章：曹操（三）
不怕流氓会武功，就怕流氓有文化，这有了文化之后，这些前骗子、扒手、盗贼、马匪突然间就脱胎换骨了。尤其是曾经入京的千余人，见过大世面，甚至还进过宫，远远地见过皇帝本人。几十个祖坟冒青烟儿的，竟然和子玉先生一起见过陛下。
夫复如此？人生何求？绚烂之后，总要归于平淡，这些人终于大彻大悟了，人生的阅历加上知识的储备，在这些光怪陆离的催化剂的作用下，就变成了智慧。这些人一通百通，可以像子玉先生一样交结达官显贵，与名士儒生一起诗酒风流。也可以化作贩夫走卒，奔波于市井之中。无论扮做什么，都能做得惟妙惟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听到银狐鬼军的种种奇闻轶事之后，吕布微服出行专门去了几次。回来后，他和贾诩说了一句话。“人才呀！这些人都成了精，最差的都能做个一千石的县令，能做到两千石的至少有五百人！银狐鬼军能如此？侯成善莫大焉！便是康居、身毒的皇帝也做得！”
这句话终于传到了侯成的耳朵里，他立刻就汗透重衣了，关起门来想了三天三夜。然后找到大司马吕布，两人密谈了整整三个时辰，等到夜静更深，两人才依依惜别。自然，侯成的脸上一扫往日的颓然，又精神焕发了。
如今的侯成已经今非昔比了，在洛阳城的那一段日子里，他混得风生水起，整日里高朋满座，谈古论今。回到并州之后，竟然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银狐兵。指挥千军万马，他或许不如高顺，可是论起宦海沉浮覆雨翻云，高顺给他提鞋都不配！
并州军军功赫赫，战功彪炳，多次扩编之后，在吕布的部下之中，已经隐隐有了山头。高顺一派紧紧抓住军权，侯成一派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单单是县令，银狐鬼军出身的就有二十多。再加上太原王氏、阿黛尔公主为首的异族派、并州本地派，光大的派系就有了五个。这还没有算上唯严嫣马首是瞻的夫人派。
“黄巾的斥候都被你捉了，按时发一些假情报，自然把我们藏得严严实实的。”护军将军宋宪是马匪出身，又率领背嵬军，是吕布的嫡系，说话一向爽直。“至于那一支军队，训练还行，就是没见过血，还都是生瓜蛋子，估计已经被黄巾发现了。”
宋宪的判断很准确，黄巾确实已经发现了曹操的这一支兵马，只是不知道准确数字。
“老彭，小山上的汉军熬不过一个时辰了，加把劲儿他们就会崩溃。至于西南方的那一支汉军，辛苦你一下，把他们干掉如何？”波才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一边看着彭脱的脸色。“你这是说得甚话？都是为了大贤良师，为了天下太平，有什么辛苦的？”
彭脱大手一挥，蓬的一声锤在地图上。“我这就带兵去干翻他们！不过这股汉军鬼鬼祟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吃个大亏。”波才笑了，脸上满是春风。“老彭，你竟然会用计了？难得啊难得！”
彭脱大笑：“咱老彭是大老粗，只读过两年书，这些劳什子都是打仗打出来的。没办法，汉军太强，我们又不能总是用人命去填，只好想些歪主意出来了，谁知道正好歪打正着！原来，儒生们把这叫做用计！”哈哈哈哈！波才大笑了，笑声中饱含着沧桑。
“大司马，那一支汉军行动了。”高顺用手捅了捅身边的吕布，两个人正坐在山顶上一颗茂密的大树上，一人手里拿着一副千里眼观察敌情。所谓千里眼，就是后世的单筒望远镜。有了玻璃之后，单筒望远镜便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此次出征，屯长以上都配备了千里眼，屯长一级配备的是黑色皮革蒙面，军侯一级配备的是黄色皮革蒙面，校尉一级是蓝色皮革镶银，将军一级是白色皮革镶金。出征之前，鲁墨特地办了个学习班，讲了讲如何使用，直到每个人都听懂了才宣布学习结束。
高顺手里的千里眼是将军专用款，镜身形似一只张开大嘴的猛虎，用黄金镶嵌成斑驳的虎身，上面刻着奋武将军高顺字样，字体是红色的汉隶，看上去漂亮极了。“将军级的千里眼通例是一起制作两副，以防战场上出现意外，上面都刻有将军名号。”
鲁墨微笑着解释道：“这是放置千里眼的皮套。”他拿出一副皮套套在千里眼上，皮套是金黄色的，上面用阴文画着一支斑斓猛虎，上面是一行红色的汉隶：奋武将军高顺。皮套上还带着一条皮制的背带，正好可以斜跨。皮套中间有两道皮绳，通过千里眼中部的四个金环和镜身牢牢捆在一起，盖住镜片的地方是活动的，用皮带皮扣锁死，只要掀开盖子，将皮带插入镜身上的皮袋就可以使用了。
“这个物件儿竟然做得如此之好！”高顺看得爱不释手了。鲁墨微微一笑：“这是大司马画的图样，看上去着实漂亮。他说这叫???匠人精神。”匠人精神是什么？高顺并不是很在乎，但是千里眼的威力他是知道的。数十里外的敌情纤毫毕现，是真正的千里眼！
“斥候似乎也该配备些。”高顺收起千里眼，满意地点点头。鲁墨张张嘴巴，然而终于没有说出口。如今并州军的斥候就是银狐鬼军，侯成早就发话了，银狐鬼军要全军定制，每人两具。光是这一笔生意，工曹篆就足足赚了五百两黄。
因为数目太大，鲁墨不敢做主，去请示吕布。吕布沉吟片刻做了决断。“告诉侯成，就说我说的，让他再加五百两黄金，只要不乱了阶级，随他去做！即便镶上一柄陌刀上去，也随他好了！”
结果，侯成多出了五百两黄金，又付了一百两黄巾的加急费用，给全军定制了千里眼。银狐鬼军的千里眼堪称集能工巧匠之大成的精品，有小到可以折叠在手掌之中的，有在盔甲上弄个口袋用宝石扣子扣上的，竟然还有人制作了铜镜大小的。
“曹篆！这一笔生意我们的收获太大了！简直是脑洞大开呀――唔，这是侯将军说的。竟然还有如此之多的奇思妙想！日后宁肯少收些钱，也要他们参加。”工曹篆的巧匠们笑得都合不拢嘴了，他们在与银狐鬼军的思想碰撞中擦出了火花，多年为之头疼的技术难题竟然一朝得以解决。
“钱是绝对不能少收的，只能加不能减！那帮大爷不差钱，不买好的只买贵的！你们呢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想想怎么让他们满意吧。”鲁墨丢下一句话匆匆去了。
这事儿终于被其他部队知道了，众将不服，闹到了吕布面前。“大司马，银狐鬼军每人都配了千里眼，为什么我们没有？”“哦？”吕布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侯成多掏了五百两黄金，还付了一百金的加急费。你们想给全军配备的话，也可以。去找鲁墨谈价钱好了！”
众将顿时哑口无言了，人家是自费！有钱你也可以自费呀！这个钉子碰得真冤，银狐鬼军那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钱，叫花子跟龙王比宝，你说冤不冤？最终，其它部队的千里眼只配到了都伯一级。没办法，没钱呀！
这事儿传到了银狐鬼军，老油条们立刻就明白了。“高！实在是高！现在才想明白，大司马为什么要侯将军加钱，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好在这些人最近颇读了几本书，眼界和心胸比以前开阔多了，并没有借机闹事，也没有大肆张扬。这个小风波就算过去了。
黄巾的西南方、南方突然出现了数百面旌旗，由远及近徐徐而来，后面是一缕缕的烟尘，看上去好像数万大军正在徐徐赶来。
“原来是疑兵之计！”吕布笑了，曹操的水平他是清楚的，可以说百里之内，这数十万人中，最明白曹操的人就是他了。此计定是用马尾拖曳树枝往来奔驰，形成漫天烟尘，造成千军万马的表象。
仓促之间，能想到用疑兵之计，先乱敌军心神，然后再乘势进攻，曹操的临战指挥水平可见一斑。在今后争天下的道路上，曹操肯定是自己的劲敌，是不是利用眼前的形势先做了他？这样不就一了百了了！
做掉曹操？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吕布在心中权衡着。
就在这时，战局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黄巾阵中，一阵旌旗挥舞，两个万人队从左右两边徐徐向南，挡在了黄巾大阵的南面。围攻小山的黄巾并没有片刻停歇，反而随着咚咚的战鼓声不断向前逼近。
黑面老卒挥舞环首刀砍倒了一个黄巾，左手和左肋夹住一杆长矛，右手环首刀一挥，将木制的矛杆砍断。这时，他身后的一队汉军步卒涌上前来，他顺势向后一退，终于可以歇息片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