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４７章：葬礼
“唉！果然是要近君子而远小人呀！”皇帝长叹了一声。“朕这就下诏，非宣诏何苗无故不得入宫！另外，你仔细想想，该补的锅一定要补。那个董卓是不能用了，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怎么用？换个人去吧。另外，阿黛尔的恤典要厚，并州军的封赏要赶快拿出来！”
“陛下圣明！”何进大喜了。费尽千辛万苦，就是拿何苗没办法，没想到阿黛尔公主一战死，竟然阴差阳错收拾了何苗！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无论如何，并州军和大司马还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无论如何，总要投桃报李。
想到这里，何进心中顿时就有了主意。“陛下！臣意，东郡的黄巾余孽已经清剿完毕，就命令左中郎将皇甫嵩北上剿贼吧。阿黛尔公主的恤典，臣立刻去和三公九卿们商议，即刻奏报。至于军功嘛，臣意，这次先略略赏赐一下。朝廷温言抚慰，言明平定黄巾之后一齐重赏，想必大司马和并州军也不会在意的。”
“此言大善！”皇帝重重地点点头，知我心者何遂高也！皇甫嵩作战老成持重，和大司马的交情也不错，断不会再捅出什么篓子来。大司马已经位极人臣，赏无可赏了，朝廷大张旗鼓地厚葬阿黛尔公主，奖赏军功的事儿往后压一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事已定，君臣相视而笑，尽在不言中。
八月三日，朝廷发出诏令，命令左中郎将皇甫嵩北上冀州，东中郎将董卓免职，槛车押赴京师洛阳，入廷尉府受审。就在同一天，朝廷的使者到达晋阳，追封阿黛尔公主为乡侯，指并州某地为封邑。
“阿黛尔公主不幸战死，陛下甚为痛心，以至于夜不能寐。陛下手诏：阿黛尔公主战死，朕如丧干城，颇有彷徨无依之感。今追封乡侯，以其子吕征承袭。望大司马节哀顺变，率军剿灭黄巾。平定黄巾之后，辟土封疆，封妻荫子，朕不吝以万户侯之赏。”
传诏的尚书满脸肃穆，将皇帝的手诏恭恭敬敬地递给吕布。“陛下亲书：国之干城四字，赐予大司马，还望大司马体悟君心，与并州军戮力同心，一战破贼！”“谢陛下！”吕布带领众将伏地行礼，恭迎皇帝手书。
两个小黄门左右站立，将天子的手书左右展开，上面是四个斗大的字：国之干城！字体秀丽柔媚，正是皇帝素日的风格。吕布连忙上前双手接过，高呼万岁不已，然后亲自相陪，护送宣诏天使前去休息。
看看吕布和天使远去了，诸将的话匣子立刻就打开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朝廷也太扣了，轻飘飘一张纸儿，再加上几句奉承话儿，就想邀买人心？”宋宪从地上爬起来，放开大嗓门骂了起来。
“老宋，你说错了，除了那张纸儿，还有一顶乡侯的官帽子呢。”成廉在一边补了一刀。“屁！听见没，指并州某地为封邑。敢请儿是用自己的东西封赏自己，朝廷可真大方！阿黛尔公主死得不值呀！”宋宪又骂了一句。
众人沉默了，朝廷口头上说得比唱得好听，对对并州军的封赏一向是慷他人之慨。用几顶不值钱的官帽子邀买人心，俸禄还得并州自己出。这一点连向来被视为大老粗的宋宪都看出来了，还能瞒得了其他人吗？
“哈哈！”有人在冷笑了。“怕是剿灭黄巾之后，朝廷就该来争夺并州了！”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平素沉默寡言的高顺！这下子立刻就炸了锅了，对待朝廷，高顺一向是谨言慎行，从来不说一句过头话，今日竟然如此愤怒？所为何来？
高顺冷冷一笑：“诸君！朝廷吝啬，其来有自，我们且不去管他！阿黛尔公主是为了救援牛辅才战死的，朝廷只给了几句漂亮话！分明是大司马和并州军功高盖主，赏无可赏！眼前还用得着咱们，只好暂且虚与委蛇。”
说到这里，高顺提高了声音：“一旦剿平黄巾，我们就是朝廷的大患了！就该除之而后快了！”“高将军所言极是！”侯成站起来了：“阿黛尔公主战死，并州军定要尽起大军，找黄巾复仇，这是朝廷早就预料到的。既然给不给赏赐都要出战，干脆等剿灭黄巾之后一起结账好了！还能省下一些口水。”
“诸君！诸君！听我一言！”贾诩挥了挥右手。“朝廷如何，且不去管他！我们只要守住并州和鲜卑草原，朝廷便不敢和我们翻脸！况且，此次出兵还是有好处的，一来养我并州军威，使得朝廷投鼠忌器！二来可以得到数十万人口，充实并州！”
“哈哈哈哈！”吕布大笑着走进来：“知我者，文和兄也！”并州军对朝廷的离心倾向是他所乐见的，大乱将至，是该未雨绸缪了！此次平定了黄巾，得了人口，立即会是并州，从此保境安民，再不出征！
晚上，吕布静坐在房内，批阅着公文，突然，门开了，康茉莉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康茉莉搬过一张小几，把食盒中的饭菜端上来，两样时新青菜，半支烧鹅、一鼎肥羊炖，几张胡饼。吕布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提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康茉莉端坐一旁，定定地盯着吕布，看看吕布吃完，把碗筷放在食盒里，幽幽地叹了一声。“奉先，你变了，变得冷血了，阿黛尔战死，你只流了一回泪。”吕布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这七年以来，他日日殚精竭虑，为的就是如何在这个时代活下去。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三百五十万并州百姓，二十万并州军，这还不包括鲜卑草原上的数百万游牧民族，沉重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朝局、世家大族、与各方的关系、粮食、武器装备等等，这一切占据了他的全部时间和精力，实在无暇去理会别的。好不容易熬过去了，黄巾又开始作乱了。阿黛尔的战死。未尝不是对他的一个警告，警告他多多关心自己的亲人。
可是，对着一个伤心欲绝的女人，说这些有用吗？她又能听得进去吗？吕布轻轻地揽过康茉莉，用自己的脸颊摩挲着她娇嫩的面庞。“我知道错了，很多事儿没法和你说，我日后会多抽出些时间陪伴你们的。”
康茉莉木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会儿，她起身带着食盒去了。
八月五日，并州军为阿黛尔公主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全军缟素，护送这阿黛尔公主的灵柩下葬。葬地在山水秀美之处，由老王述亲自勘定，据说是一处万年吉穴。吕征满面泪痕，小手紧紧抓着康茉莉的衣襟，他终于知道了，母亲已经战死。
康茉莉抱起吕征，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吕征，你是男子汉，宁肯流血，也不要流泪！”吕征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除了母亲之外，对他最亲的就是这位小妈了。他最信赖的人也只剩下康茉莉了。
“吕征，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娘！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你！我们的背后，是两万突骑！是数十万异族人！是太原王氏！在这世间，能抗拒这些势力的人还不多！”康茉莉轻轻地在吕征耳边说出了她的誓言。
这些话吕征还听得不是太明白，但是他从心底里感觉到小妈对她的爱护和关爱。他伏在康茉莉的怀里，轻轻地叫了一声：“娘！”眼泪控制不住地从他的脸上奔流而下。这一刻，康茉莉的心碎了！她紧紧地把吕征抱在怀里，亲吻着他娇嫩的脸颊，眼泪终于夺眶而下了！
墓地终于到了，天使宣读了朝廷的诏书，把早已准备好的乡侯袍服冠冕给吕征换上。然后老王述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拉开了遮挡的帷帐。吕布和并州诸将亲自抬棺，送阿黛尔公主最后一程。棺椁徐徐下降，终于停在了墓室的底部。
阿黛尔公主的日常器物和丰厚的陪葬品被安放到棺椁旁边。然后两万突骑一齐动手，将小小的墓室掩埋。墓室挖得很深，在九丈之下，上面还有覆盖十八丈的封土，以和三九之数。然后再将封土堆围起来，在山下设立祭祀的场所。
看着棺椁逐渐被封土掩埋，吕征突然挣脱了阿黛尔的怀抱，跑到封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他站起身来，用稚嫩的童音喊道：“我，阿黛尔公主之子，吕征！虽然年幼不能随同你们出征，但是，我的心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我请求你们！一定要把仇人的头颅取回来，我要用它做一个溺器，让他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说完，吕征伏地不起！血亲复仇，强者为尊，历来是草原上的至高准则。这几句话彻底打动了两万突骑的心，公子不过两岁，就能如此强横，不愧是阿黛尔公主的儿子！两万突骑一齐跪倒在地，大声高呼：“参见主公！”这意味着，他们奉吕征为主了！
唉！吕布长叹一声，这孩子的戾气如此之重！长大了定然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