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权衡利弊
宁然那话一出，齐原军愣了下，眼底却继而掠过更深的惊叹。
他想，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梁正英一定要坚持收宁然为徒，不仅是因为他和宁然之间的感情和宁然绝佳的医学天赋，更是因为，宁然太聪明了。
她聪明的过了头，几乎就不像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而是一个与他们仿佛一般年纪，同样历经世事，老练沉稳的人。
齐原军忍不住回想起自家儿子在宁然这般年纪的时候，没有宁然聪明也就罢了，还不如宁然这般沉的住气。就是现在，哪怕齐浩能有宁然的一半聪慧可靠，他和自家父亲也不会那么担心齐家，千方百计的要给齐家找后路。
哪怕是他自己，在宁然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做不到同宁然这般，处变不惊，敏锐迅速。
齐原军张了张嘴，沉默了下，心底还有些难以相信宁然竟然会觉出不对劲来，下意识看梁正英一眼。
梁正英认识他多年，哪里不会明白他的意思？
当即，梁正英立马摇头，无辜的耸了耸肩。
开玩笑，今天宁然来，也是齐原军和齐完康临时找他，希望他能把宁然叫过来，他哪儿来的时间去提醒宁然这趟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完全就是宁然自己猜出来的。
想到这儿，梁正英自豪的看了眼齐原军，神情间透出明晃晃的得意。
看吧，这就是他的宝贝徒弟。
他可还没忘记，当初齐原军话里话外间表现出的对宁然的不屑，还说什么宁然配不上做他徒弟的话，理解不了他的决定。
现在打脸了吧？
齐原军不禁苦笑一声。
宁然揣着已经凉透了的茶，不在意的喝了口，淡淡道:“说说吧，齐老板。”
齐原军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牵着鼻子走，完全打乱了他想不动声色和宁然合作的计划，道:“宁然，你这也想太多了，我为什么不能就是单纯的是为了我父亲好呢？”
“因为你是个商人，也因为和平饭店的重要性。还需要我重复吗？”
宁然那一双漆黑眸子清凌凌的，坐姿随意，垂眼淡淡道:“不想说？那我猜一下。”
“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优势能供你觊觎。除了一身出乎意料的医术，也就是我老师梁正英，还有拜师宴上，你齐家看到的。”
“关于我的医术，我的确能救齐老爷子，但我不认为你们非我不可。只要时间长点，你们完全可以将齐老爷子迁去别的地方，不管是省城，还是京都，总会有奇人异士能够搭救一二，只是这花销可能非常大，但总比你们直接将和平饭店给我少。”
“关于我的老师梁正英，我和我老师关系密切，但你齐家同我老师的关系也不弱，我老师就算日后离开，不管做什么，总还是会念着你们齐家，这情分断不了。若是你们看在我老师的份上，就舍痛将和平饭店给我……”
说到这里，宁然掀了掀眼皮子瞧齐原军一眼，嗤笑一声，“那你们也太重视我老师了。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老师在你们齐家人的心里那么重要啊？”
梁正英嘴角一抽。
听出宁然话里的嘲讽之意，齐原军眉心跳了跳。
宁然悠悠的继续道:“前面两个我都不信。那……就第三种了呗。你们重视的不是我自身的优势，而是拜师宴上出现的，与我关系亲近的……顾大哥？”
齐原军控制不住的猛然抬头看向宁然。
宁然眸光微凝，不知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齐老板，你大概不知道，我从来没问过顾大哥，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他出身京都，家世不俗。因为他，县医院院长和警局刘局都待我非常客气，连拜师宴上来自省城的那两个人也颇为忌惮，足见顾大哥的身份之高。你们该不会以为，只要同我搭上了关系，你们在顾大哥那里就会顺手接到不少益处吧？”
“当然，我不否认，你们也是看重我和我老师的关系，将来我继承我老师的衣钵，你们齐家应该比我更能清楚其中的分量。只是，单单只是我老师，还不足以令你们动心。”
“所以，顾大哥与我老师加在一起，就是你们愿意将和平饭店让一半给我的原因吧？将来就算我经营不好和平饭店，可只要我老师和顾大哥在，总归不会看着我吃亏。只要……和平饭店与我挂钩就行。你们是这么想的吧？”
齐原军看宁然的目光里陡然多了些惊骇。
因为宁然所说……几乎，分毫不差！
梁正英也诧异了些。
他虽知宁然聪明，但从未想过，宁然竟然能透过事情表面看到深层的多层利益之交。
并不是所有的人情来往都能如他和罗禾同宁然之间这般简单直接。。
更多的，都是权衡利弊。
宁然缓缓叹了口气。
她坐直了身，将茶杯放到桌面上。
再抬头看向齐原军时，那眼中的汹涌情绪已然被她全数压了下去。
宁然道:“那就签合同吧。股份经营，我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梁正英忍不住问:“宁然，你……你真的答应了？”
他记得，宁然这人爱憎分明，明明是个忍不得被别人算计，也不容别人算计她朋友的人。
知道是齐原军如此打算，梁正英还以为，宁然会直接离去。
但宁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宁然看了眼梁正英，“有什么不好答应的？”
目光转到齐原军身上，宁然问:“什么时候签合同？”
齐原军心里略微思忖，道:“后天吧，容我拟定一份。”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算一下，真正能给宁然多少股份才算合适。
宁然闻言，也没有什么反应，站起身来，“老师，您慢慢吃，既然商量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签订合同的时候，给我打电话通知我就行。”
她这样言语神情都冷静平淡，让梁正英觉着不太对劲。
可他一时也想不通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好点了头。
“回去时候小心点，看着点路和车。”
宁然微微侧头，笑了下，应了声便离开。
梁正英目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直至宁然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不禁皱起眉来。
这答应的实在是太容易了，齐原军也觉出不对劲来。
不确定的问梁正英:“宁然……是真的同意了吗？”
梁正英若有所思，喃喃道:“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