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然而它的怪异处在于嘴中包裹着各色食物,大多还都是粗粮。
  它们被碾成碎块,用一根红色的线串连起来,将人头的嘴塞得满满当当。
  除却这些,盛开还觉得这个人有些似曾相识。
  没等盛开看个明白,这群穿着明显是npc的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更加刺耳的哭号声。
  哭声四起,却仍夹杂着一首悲鸣般的调子:
  平坦路,闪得开,前后脚步紧跟来。
  送亡人,赴阎台,三山五岳同悲哀。
  黄泉路上慢慢去,来世再生有安排
  [注]哭完了,人群中为首的人将人头提了起来,血液便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而后有另一个男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器皿,放在人头的下面,接了满满一钵的血。
  这个诡异的仪式完成后,这群人便风一般地清理完满是污血的现场,不一会就没了影子。
  仿佛在整个过程中,盛开与闻人逍被当成了透明人。
  他们在干什么?
  盛开蹲**,放眼看去。
  刚才地板上那么多的血,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这些人清理个干净,一点污渍都没留下。
  四周除了长得极为茂盛的灌木丛,也再无其他的东西。
  闻人逍尝试着往远处走去,没走多远,就感觉到前方有一面无形的墙,将他挡了回来。
  他回到盛开身边,说:
  是人头祭。
  盛开抬头:
  祭祀?
  闻人逍点点头:
  在一些偏僻的乡村里,人们为了祈求丰收,便会猎取人头,并且贮存好他们的血。
  祭祀的是谁,村长就会在人头的嘴里放上需要的东西,然后对着人头哭泣。
  哭泣这些人因为他们回不的家乡,见不得亲人,还自此命丧黄泉。
  听起来有些做作。
  盛开摇着头站了起来,看刚才他们回去的步伐倒是挺开心的。
  开哥!
  有人远远地喊他。
  盛开回过头,果不其然地看见了早早离开通道密室的一群人。
  穆黎一人在灌木丛中冒出了头,神色焦急,正拼命地朝两人挥着手。
  但几人隔得远,除了个名字就再也听不清其他的了。
  闻人逍颇为敏锐,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于是迅速拉着盛开退到了一边。
  紧接着,两人就听见一阵利剑破风的声音传来。
  数不清的箭从他们身后的灌木丛中簌簌射出,落在两人刚才站着的地方,箭身一半都没入了地面,如果是射在人的身上,估计能直接射个对穿。
  两人矮着身子躲进了灌木丛,就见刚才那群人去而复返。
  他们手中一人拿着一把弓,为首的男人将见没击中猎物,便又领着这群屠夫飞速地隐藏了起来。
  穆黎轻手轻脚地挪到了盛开身边:
  开哥。
  盛开回头:
  嗯,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们上来见情况不对就躲起来了。
  盛开: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穆黎叹了口气,往那群人躲藏的方向一指,说:
  他们在猎杀每一个过路的人。
  嗯?
  过路人?
  盛开皱眉,npc会自相残杀?
  一句话说出口,盛开才惊觉自己想的方向有些错误。
  安德鲁之前说过,npc会尽力去捕杀被审核者,所以自相残杀的几率就很小。
  那么穆黎口中说的过路人就只有他们这种参与审核的人了。
  所以
  那个皮肤黝黑的人头也是被审核者?
  穆黎:
  我们之前在模拟审核室的门口见过那个人,开哥你还记得吗?
  经穆黎这么一说,盛开才终于明白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
  之前通过人体画展那个密室后,穆黎曾经带着盛开去找过邵子御,在经过模拟审核室时,穆黎还和那个人发生过摩擦。
  我看见他走了出来,但是没来得及提醒他,这些村民就一拥而上,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穆黎垂下眼,满地都是血。
  盛开顺手撸了把穆黎的头发,沉默着望向了远处的灌木丛。
  ※※※※※※※※※※※※※※※※※※※※来源自网络的哭丧词。
  第47章 女儿红线(11)
  祭祀最开始源于一种信仰,当人们期望一件事而难以达到的时候,就会将这份情感寄托在鬼神的身上。
  但传到民间后,有些落后迂腐的村落,就会为让这种原本用来表示崇敬的方式,染上颇为残酷的意味。
  《礼记》有云:
  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祭。
  这些带有邪恶色彩的祭祀,通常只会给人带来一时的福运,往后皆是无穷无尽的灾祸。
  仿佛只要沾上鲜血,愿望就会成真。
  不对。
  盛开回头看向闻人逍,如果这里是人头祭,那花轿里的新娘又是什么?
  庄寒:
  新娘那里,可能是另外一场祭祀。
  两场?
  严思朝问,为什么会是两场?
  两种祭品不一样。
  庄寒淡淡道,前者我们都看到了,红线只会选择真正的女性,但这边的人头祭,还有男性。
  不久前,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的头颅刚被村民拎走。
  还有最开始在花轿外出现的两个女人,分别代表着两方势力。
  浑身残破的女鬼想要毁掉孔明锁,而无头女鬼确实想要保护它的。
  穆黎想了想,说:
  我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
  庄寒冷冰冰地看向穆黎。
  其实她寻常都是如此,对穆黎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无论什么表情,旁人都能从庄寒的表情里品出一点嫌弃的味道。
  穆黎也是如此。
  他皱了下眉头,才接着说道:
  如果人头祭的祭品是男性,为什么那两个女鬼都是女性?
  他们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作为祭品的身份的。
  虽然现在分不清楚这两个女鬼到底对应的是哪场祭祀,但我目前更偏向于,村民的祭品依旧选的是女性。
  而那个男人,只是因为它是被审核者。
  天幕一向不会对被审核者仁慈,既然那个男人闯入了村民们设下的捕猎阵,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过他。
  盛开想到安德鲁说过的话,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庄寒顺势看了过来,沉默地抿了抿嘴,不再反驳。
  闻人逍一手搭上盛开的肩,沉声道:
  听。
  众人忙屏息听去。
  最先响起的,是一段咕咚声,像是某种重物被投进了河中,依稀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未到片刻,河水仿佛被煮沸了一般,响起了更大的翻滚声,将原本的声音盖了下去。
  地面本来的泥土色,也在随着声音的变化,渐渐地染上了深褐。
  像是水,又像是血。
  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反应剧烈的,是那些埋伏在灌木丛里的村民们。
  这声音不算大,村民里为首的一个男人却蓦然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
  虽然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害怕,但颤抖的声音依然暴露了他的心情:
  它来了!
  它又来!
  村民里爆发出一阵更加慌乱的嘈杂。
  这些人全然忘了自己是在埋伏祭品,匆匆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围着村长模样的人叽叽喳喳。
  最后村长轻呵一声,打断道:
  来不及了,我们先回去。
  不出片刻功夫,这群人便匆匆携着满身的尘土往丛林深处走去。
  盛开当机立断道:
  我们得跟上。
  几人点点头,唯独邵子御突然说:
  我打算再去找找那两个女npc。
  他面无表情,也不作解释,仿佛习惯了独来独往,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穆黎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也跟上了邵子御的步伐。
  那两个看似鬼魂的女npc,尤其是浑身破裂的那个,在最初花轿存在时出现过一次后,就再也没现过身。
  但其实他们找到的种种线索中,有许多指向性的东西都是围绕着这两个人的。
  换句话说,这两人是重要的npc,如果他们长时间不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对阵最终boss的时候。
  盛开最早的时候想过这点,但因为时间匆忙,闻人逍又抖了许多关于mars星科研界的秘密,就暂时将这个想法搁着了。
  两人离开后,邵子御解释了句:
  子御一直都不太喜欢参加审核,所以也不是很喜欢跟我们一起行动。
  盛开心说难道穆黎不是人么,然后一转头正好看见穆黎被邵子御敲了下头,结果那傻小孩非但没生气,还傻乎乎地冲着他笑。
  于是盛开将话咽了下去,问道:
  他也是土著么?
  闻人逍点点头:
  他跟舒荷都是。
  逍哥,我没问舒荷啊。
  盛开懒洋洋地揽住了闻人逍的颈部,黏黏糊糊地说。
  闻人逍掀起眼皮,往庄寒的方向瞥了眼:
  盛盛,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庄寒落在最后,头发比在第一个密室里时稍长了些,刘海遮住了上眼睑。
  即便如此,她那双带着敌意的目光仍然犹如实质,钉了在闻人逍的后背上。
  天地良心,盛开敢发誓,庄寒对自己绝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盛开依稀记得庄寒是跟自己一起来到失乐园的,但对于她的身份,盛开暂时还没想起来。
  在人体画展密室的时候,庄寒就警告过盛开,让他离闻人逍远一点。
  她为什么会对闻人逍那么不满?
  这些谜团,本应可以直接当面问她,但现在还不行。
  庄寒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那么提防着闻人逍。
  但盛开是相信他的,那么,最大可能是闻人逍身边的人做了什么
  比如,他的父亲。
  盛开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猜得**不离十,因为抛去这些,他还发现了闻人逍身上一些十分可爱的点。
  那么冷静理智的逍哥,竟然会暗搓搓地撒娇?
  这个发现让盛开雀跃不已,几人匆匆跟着村民的脚步,明显十分紧张的情况下,他还不忘时不时地看一眼闻人逍,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更多少有的情绪来。
  闻人逍轻轻笑道:
  心虚了?
  六月飞雪啊。
  盛开转过头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说,一会就要下雪了,逍哥你等着看。
  闻人逍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捏了捏盛开的指尖。
  但他们没能等来六月飞雪。
  这个荒郊野岭距离村子并不远,村民们拐了几个弯后,整个村子的面貌都已经显现了出来。
  唯一耽搁时间的地方,是横亘在村前的一条河。
  河很长,两头看不到尽头。
  中央架了一座桥,但与其说是桥,不如说是用几根木筏并排绑在一起的长板。
  人走上去摇摇欲坠,根本没有安全的落脚点。
  而且,河水是黑色的。
  但村民们走得飞快,仿佛从来不担心自己会失足落水。
  几人过桥时花了点时间,再看见村民时,人数比刚才更多了,应该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了此处。
  他们站在一间房子的后面,视角刚好可以看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
  村长回屋换了件衣服,穿着比之前要隆重得多,头上还戴了一个长了角的头盔。
  盛开问:
  那是什么?
  有一个声音答道:
  那是从龙摩爷[注]圣地里取出的圣器。
  几人一惊,猛得转身看去,就见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的身边,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男孩瘦得可怕,两颊都凹了下去,仿佛常年吃不到有营养的食物,脸上呈现出一种骇人的蜡黄色。
  就像一个鬼娃。
  盛开的刀已经出了鞘,就见男孩嘻嘻一笑,颇为天真地说道:
  哥哥,你要杀我吗,小心我爷爷砍你的头哦。
  男孩这种表现,盛开反而放下了刀,勾起嘴唇笑道:
  你爷爷砍我头之前,我先砍了你的头。
  男孩的脸顿时抽出了一下,笑意也如同沉入湖底的石子,再不见踪影。
  聂铮在身后龇牙咧嘴,盛开瞥了眼,看口型大约是诸如不要这么嚣张一类的话,便冲他挥了挥手,才微微半蹲着身子,让视线与男孩的持平。
  小朋友,你爷爷是谁啊。
  男孩撇撇嘴,往带头那人身上一指:
  我爷爷是村长。
  那你多大了?
  你这人话好多。
  男孩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我的年龄只有爷爷才知道。
  盛开一顿,站起身和闻人逍对视了一眼。
  闻人逍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温柔地笑道:
  你爷爷对你应该很好吧。
  男孩撞上闻人逍碧色的温和目光,先是一愣,而后颇为害羞地点了点头:
  爷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我好吃的,我才能更好得长大。
  这句话
  闻人逍不动声色地将盛开拉到身边,而后问道:
  我们是路过村子的,现在有点渴,你能帮我们倒杯水吗?
  男孩看起来比较喜欢闻人逍,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盛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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