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烛光
雁洛兮与馒头小哥易方和油饼姐孙辽做了邻居,大家都很高兴。
安顿好的第一件事就是配药:调整身体的汤药,恢复疤痕的膏药,最后给恢复还不错的伤腿打上药石膏加固效果。
沈音沐又拿出那仅有的几片金叶子,雁洛兮也想先闲逛一阵,拿出3条“小黄鱼”纯金足两小金条,去钱庄共换了40两白银,自己留了10两零花,30两给了沈音沐作为过日子的用度。
蓝盛钱庄历史悠久,居然是官办的,在京城,州府或各重要城镇都有分号,安全可靠,可以办理异地存取。尤其贵重物品有保险箱业务让雁洛兮惊讶,每年需要交纳一两银子的保管费用。
雁洛兮把剩余的金条存了一半进保险箱,留下一半还放在装备包底层夹层里,所有“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规避风险很重要,毕竟这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许多事情难以分辨,需要时间。
这里的百姓做工,月收入基本500文以下,如果力气大能在码头扛大包,还是可以挣到500文到1000文不等,菜价便宜,生活成本低,一个月能挣2-3两银子外加有房产,那就相当于高级白领有夫有侍了。
所以30多两银子,如果不浪费,两人可以很悠闲的过一年。
拒绝了房东要帮自己在医馆里找活干的好意,雁洛兮在镇上闲逛,体验民风,看看有没有真心想干的事。
“雁青君,漂亮!高门贵女的气派。”
蓝盛王朝对女子的尊称一般有两种:二十岁以下称青君;二十岁行弱冠礼取字称勤君。这称呼就好像男尊社会称青年男子为公子一般。
在成衣店里换好衣服,雁洛兮一身蓝紫长衫映着肌肤愈发粉白,博冠广袖,步履翩然,在店里那么一走顿时满室生花,店里的人一时都看直了眼。
“这身青蓝色长衫和黑色帷帽,一起买给我哥怎么样?”
“不错,交完钱一起去书局。”
孙油饼的摊每天午后即收,她喜欢跟着雁洛兮逛街,那一出手就一两银子的豪气,自己没有但看着伙伴花,心里也是舒坦的。
“柏云书院开学,现在书斋里要抄的书不少,你哥那天问来着。”
“好,去看看。”
“咦?雁青君,又来买书啊?”
“啊?”
雁洛兮才刚踏入柏云书斋的门,肩上就被拍了一下,扭头看到对方,有些不好意思道:“周秀才,都记住我啦!”
“哎,你这每日必到,还能记不住。”稳重儒雅的女子微笑着点头:“今儿要买什么书?给你算便宜些。”
“不,我今天不买书。”雁洛兮有点尴尬。
最近在这家书斋买过几次书,都是些地理医药草本之类的简介,大部分时间是耗在店里“白看”,尤其是那些卖价极高,非常抢手却异常初级的话本子。
“不买也没事儿啊,常来就欢迎,进来一起喝杯茶。”
雁洛兮拱手:“谢谢周秀才,您店中可需雇人抄书?”
“都是爱书人,不要秀才秀才的叫了,我虚长你几岁,叫我周姐姐就好。抄书自然是要的,一些书的需求量没那么大,雕木版子太费时间,又经常要换新,不划算的。”
“实不相瞒,家兄字写得极好,不知周姐姐能不能让我们试试看。”说完,雁洛兮递上一篇沈音沐的手稿,周老板拿着看了看,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道:“不错不错,这笔力,用来抄书可惜啦!”
“那,抄书的报酬如何?”
“都是按照字数算薪酬的,不过要是配图多或有数算类的,价格要高些。一本万余字的书,可有二两银子,配图或数算类的有三两,要求字迹工整,不能有误,否则拿不到报酬。”
“那就要几本有图和数算的给我带走吧,到时一起送回来。”雁洛兮觉得还不错。
“你呀,不用几本啦,先紧着一本抄吧,最好七天内抄好了再来换,一两银子押金。”周姐从桌面上拿了一本“九章算术”。
雁洛兮一惊,问道:“这里的书院要学数算?
“当然要学啦,蓝盛的六科常科试,以《九章算术》《算经》为主要考试内容,是算字科,科举也要考的。”
“好,那就多谢周姐姐,周勤君。”
交了一两银子的押金,雁洛兮压下心中的震惊,发现这蓝盛的科举多了不少实用性,回头得好好研究一下。
“周姐姐,您这儿代卖话本子吗?”
“卖呀,这可是最好卖的,不过好货源难得,你有?”
“我自己写的。”
“哦,哪天拿来看看。”周老板眼睛发亮,明显很感兴趣。
雁洛兮笑着出了书斋,这时代已经有了活字印刷,难怪闲书流行。以后自己写上几本上天入地,爱恨情仇的话本子是不是也能挣钱养家呢?
出了书斋,孙油饼与雁洛兮勾肩搭背走到河边,想着去馒头店带几个馒头回家。
到地才发现,市场的平地,大树周围环上了场子,茶水摊子摆了一排,人山人海,都拿着小板凳抢地,热闹非凡。
“哎呀,青君,我忘了,今儿是每季一次的说书预选,十里八乡的说书人都会来,惊蛰那天决赛,赢家有十两银子呢。我先去嘱咐易小子多做些馒头,一会儿肯定好卖,你在这儿等我。”
还真有点乡村唱大戏的味道,在家乡没看过,到这儿来过把瘾也不错。
正在此时,一个身穿彩衣的少男盈盈而过,忽然扔了一样东西在身上。伸手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束迎春花。花苞娇嫩,浅黄清新,犹带露水,雁洛兮凝然不语,那男子嘻嘻一笑,毫不娇羞地掩面遁逃。
雁洛兮呵呵:兄弟,你可真二,大街上调戏,还是不是女尊世界啦。
长街之上,人群渐渐聚集,各家偕老带幼,每人五文,一家十文,端的是个个兴高采烈,如同过节。
而那些身穿彩衣的少男们,丢着花瓣“砸人”。
“彩衣班的小贱蹄子们,唱戏不咋地,当街卖笑的本事倒是见长。”孙油饼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骂道。
“彩衣班?”
“咱镇上的戏班子,前几年还能演些好戏,班主儿子嫁人之后就越发不行了,咱们赶快进场,找地儿坐,马上开始啦。”
台侧坐着一位神色有些倨傲,穿着讲究的年轻女人,台上的人每次说话前都先向她施个礼。
说书台四周坐满了人,不一刻,那年轻人点头,有位老者开始宣布规则:参赛选手众多,每位选手最长时限不得超过1/5小沙漏的长度,预赛入选的前十名,惊蛰那日说全段,决赛选出冠亚军。
人群鼓掌雷动,醒木一拍,说书人开始各显其能。
雁洛兮听了几个段子,开始昏昏欲睡,陈词滥调,枯燥无味,毫无悬念,没意思。
“觉得没劲?”孙油饼悄声耳语。
“嗯,说得太差啦,不如早点回家,估计我哥没吃饭还等着咱们呢。”
“要不,我去后台给你报个名,你上去,来段铡美案,肯定震!”
“我?想什么那你?都没准备。”
“前几天你给易小子讲得那段陈世美,太精彩了,他哭了三天。”
“我那是想帮他早点认清现实,不再被人欺负又欺骗,那可不是说书。”
“十两银子呢,上去说个故事而已。”
“是…哈!”
雁洛兮有些心动,这种乡镇戏台,说些通俗易懂再加点悬念应该更受欢迎,大脑还在构思着到底要讲些什么呢,台侧那华服年轻女人突然就叫了她的名字。
这个孙油饼,太不靠谱,我这,还没想好呢!
算了就先说个最近刚听的,虽然只听了个开头还不知结尾,倒也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雁洛兮硬着头皮上台,轻吸一口气,“啪”地把小木头拍在桌上,比别人的都响,众人一惊。
“诸位父老乡亲,我雁洛兮与兄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识过许多奇闻异事,如今经过贵地,就先给大家讲一段在东北小村庄听过的民间小故事。
一拍醒木:
“话说,从前有这么一户人家,老俩口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娶夫不过一年就死了。(叹息声)
有一天晚上,这家的老太太做了一个梦,梦见女儿向她哭诉说:娘呀,我在棺材里过的很憋屈,快来救救我吧,我要回家。(人群安静)
开始,老太太以为是女儿托梦给她,没太在意。可相同的梦连着做了好几天,这一下子老太太可坐不住了,非要老头儿带人把女儿的坟扒开,看个究竟不可,老头儿被逼无奈,最后只有带上几个人来到他女儿的墓地。(众人些许紧张,面露疑惑)
扒开坟,打开棺材一看……”(紧张情绪彻底被带动)
再拍醒木,雁洛兮顿住,又道:“预知后事如何,大家把票投给我,下回分解。”
有好事急脾气者站起来:“就只讲到这儿了么?到底看到了什么呀?没你这样的,多少先给个交代吧。”
雁洛兮笑道:“预赛只讲开头,想听投票呀,决赛时再续。”
孙油饼一挥手,很有大将风范:“就这么着了,那谁,你们,场子里的,晚上票数统计后,要是选上了去我家说一声。”又看向雁洛兮。
见黄昏已至,担心沈音沐饿着肚子等她,雁洛兮说道:“天近晚了,咱俩先回吧。”
两人到家时,客厅里果然有烛光,饭菜摆在餐桌上还未动过,看到两人出现,沈音沐扶着桌子要站起来,雁洛兮赶紧跑上前扶住他,发现他神色疲惫,脸色明显的越发苍白。
“哥,你哪里不舒服?”
“无妨,快吃吧,今天逛得可开心?”
孙油饼一边吃一边兴高采烈地叙述了一天的精彩,沈音沐轻轻笑着,眼神柔和,看着雁洛兮吃饭,自己却吃得极少,这让她有些担心。
孙油饼吃好离开,雁洛兮赶紧扶沈音沐上炕,他顿时如泄了气的球般瘫软下来,努力压抑着□□,雁洛兮忙伸手把脉,发现他脉象沉涩,郁结于心,身体都有些发烫。
本来身上的外伤还没好,怎得又多了内伤:“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谁来过?”
“没有,可能冻着了,今晚一起挤挤睡,就会好一点。”
雁洛兮去自己房间抱了被褥和雪服过来,俩人在树洞中一直都是挤着睡。第一,树洞太小不挤不行;第二,天气实在太冷挤抱在一起还能互相取暖。租了房子自然分开,但这初春的天气,屋子里面没有取暖设备,沈音沐身体底子都伤了的人,看来是受不了了。
“哥,我今天要开始给你施针治疗,你血气堵塞的厉害,治疗时会很难受。”
“我,受得住。”
“还有,明天开始每天小火煲参鸡或鸽子汤喝,咱们在山林里挖的红参就是留给你吃的,别省着,柴火不够就用电磁锅吧,虽然小点。”
沈音沐低着头,眼睛微红,轻轻握起雁洛兮的手一动不动,看不出情绪。
雁洛兮叹口气,打开暖腰宝围在他腰上,再把雪服给他套上才扶他躺下,拉过被子盖好,轻声道:“你先暖和暖和,一会儿再施针,这些天都别再下地了,卧床休息吧。”
也不知他背负着什么?受了如此多的伤害,依然温润如玉,雁洛兮表示很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