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

  自然是他们贪生怕死!漠阳每每想起都气的心口疼,自己父兄为漠国殚精竭虑,可却遭到从内到外的背叛,简直是奇耻大辱。
  难道漠人想要安定的活着,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柳媚儿见漠阳公主执迷不悔,不由得为她感到着急,漠国之所以灭亡,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漠国王室抛弃漠国族人,漠国对外连年征战不止,谁会想要每天在战火里逃亡呢?
  漠阳气的拔出弯刀说:你又不是漠国族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漠国王室?
  柳媚儿心中虽害怕可却没有露出胆怯应:漠国王室每年强征极高的农田赋税,又连年强行征兵,而在漠国与凤国数年战争其间,漠国王室仍旧是宴会不断甚至重金造高楼,可地方族落百姓却因重赋税而苦不堪言,短短三年之内各族落发生数百起动乱却被强行镇压活埋叛民,这些难道不是事实?
  这连串的质问,让漠阳一时哑口无言,眼泪却已经浸湿衣衫。
  当初漠阳也曾劝过漠国王族不要过于奢靡荒废,可父皇已经被三皇子之母蛊惑,而三皇子漠泰更是生起夺位的心思,这才误了国家大事。
  漠阳不是对这一切没有感知,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你们姜国要是不背刺,我们漠国不可能败的如此彻底。漠阳眼眸通红的低声道。
  柳媚儿看她泪如雨下,心间也不好受,只不过现下若是不能劝服漠阳公主,恐怕将来还是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或许姜国不出兵能够延缓漠国灭亡的时间,可是你想想三皇子漠泰他能让你皇兄登上帝位吗?柳媚儿从前科举读的都是诗书亦或是华丽文章,可后来跟着黛姐姐一道读书,便看的多是史书典故。
  多少王朝兴衰事,也不过是几页篇章的记录罢了。
  柳媚儿见漠阳不出声,便继续说:漠泰一定会以此与你们兄妹作难,或许你们兄妹可以打败漠泰,可曾过想过漠泰也许会与凤国卖国求荣呢?
  漠阳抿紧苍白的唇,泪眼已经干透道:那我们也不一定输!
  确实,漠阳公主或许是不会输,可饱受战争摧残的漠人族民将会比现在更加痛苦不堪。柳媚儿从某种程度上是佩服漠阳公主的坚韧,现如今的困苦境况,漠国只剩她一个人,她却仍旧艰苦奋斗,你但凡替他们想想,也该明白战争对你们漠人有多大的伤害,如果你只是为你们漠国王室的衰亡而不惜将族人置于险境之中,那你的族人们也一定会抛弃你们漠国王室的。
  你想说我们漠国灭亡是注定的吗?漠阳不甘心当初强盛五国的漠国会死在内乱之中。
  我只是想说只要漠人活着,那漠国永远都在,现在不在的只是你们漠国王室的国而已。柳媚儿记得曾经听黛姐姐说过些许很有禅理的话。
  万物生长有时有度,生亦有时,死亦有时,花草树木如此,王朝消亡大抵也是相像的。
  漠阳怔怔的看着毫不畏惧自己的柳驸马,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自己为的是王室的国,还是为族人们的国。
  其实漠阳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柳媚儿见漠阳公主眼眸似是失去生机般的暗淡,心间亦有些不安。
  不要!柳媚儿眼睁睁的看着漠阳举起刀挥向她的颈旁时,心间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竟然直直探手去握住刀刃。
  鲜血顺着掌心滴落时,漠阳满眼都是震惊的看着一向最为自己看不起的羸弱书生,竟然敢探手夺白刃。
  你为什么要拦我?漠阳看着柳驸马面色苍白的皱起眉头低低骂了句,笨蛋。
  柳媚儿疼得小脸惨白,可还不能哭,只能忍着眼泪应:你也是漠人中的一名,你该好好活着才是,为什么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漠阳红着眼道:我父兄都死了,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活着本身就具有非凡的意义啊。上一世柳媚儿无比渴望自己能够跟常人一样健康的活着,只要能简单的活着对于柳媚儿而言就是最奢侈的美梦。
  漠阳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视线落在那不停滴落鲜血的手问:你不怕我到时纠集旧部跟凤国联盟来对付你们姜国吗?
  你不会的。柳媚儿都不敢乱动自己的手,牙齿打颤的应,漠阳公主不是最讨厌凤国人了吗?
  哼!漠阳没有应话,可也算是变相的承认。
  漠国跟凤国那可是屠城的血仇,漠阳怎么可能忍得下气跟凤国结盟。
  柳媚儿见她放下弯刀,心间方才松了口气道:你一定要答应我会好好的活着。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漠阳真是最讨厌这个弱里弱气的柳驸马!
  杀又杀不得,死又死不成,他还一幅慈悲为怀的模样,漠阳真是最难应付这种人了。
  当柳媚儿领着漠阳出房屋时,外间的护卫和容悦都惊讶没有出声。
  反倒是一旁的岳月气的不轻道:我就说这柳驸马跟漠阳公主有奸情吧!
  容悦嫌弃的探手拍开探近的小脑袋,这喋喋不休的小嘴真烦人!
  傍晚姜苌黛替柳媚儿敷药缠绕纱布,眉眼间倒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安静的有些异常。
  柳媚儿犹豫的看了看道:黛姐姐真答应明日放漠阳公主离关么?
  嗯。姜苌黛跟漠阳单独谈了一会,心间确定漠阳只是想要回关外故土的意思,自然也不想为难她。
  那明日要去送她吗?柳媚儿知道此次一别,估摸再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姜苌黛微停了停手,心间带了些怨念道:你想去就去吧,不过我病卧在榻不便相送。
  黛姐姐不高兴么?柳媚儿感觉到不太对劲,有些捉摸不透黛姐姐的心思,便大着胆子询问。
  你若是知道我不高兴,那就不该去夺别人的刀。姜苌黛探手捏住她的脸蛋满是无奈的出声。
  从小就是个只拿笔的人,居然会生起那般勇气去夺刀,姜苌黛都很是不悦。
  她跟漠阳真有这么深的情谊?
  否则依照漠阳那骄横跋扈的性子,怎么会因听她的一席话就真的放弃复国了?
  柳媚儿乖巧的蹭了蹭黛姐姐的掌心很是理智的应:漠阳公主其实还是疼爱她的族人们的,而且如果漠阳公主死在宜城,一定会引起各地漠人的担忧不安,到时对姜国平稳局面也会很不利。
  你倒是会忧国忧民,可唯独忘了我?姜苌黛突然想着或许自己与媚儿好像互相换了相处的方式。
  明明从前还是自己为国为民,反倒是媚儿时常会委屈的抹眼泪。
  可现下媚儿变的沉稳识大体,反倒是自己变得有些斤斤计较了。
  媚儿永远都不会忘了黛姐姐的。柳媚儿眼眸明亮的看着黛姐姐,满是认真的说着。
  其实先前漠阳公主询问的一个问题,柳媚儿还没有回答。
  假若黛姐姐是亡国公主,无论黛姐姐会做什么,自己都会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跟着。
  你说的这么好听,不会也对旁的人这般说吧?姜苌黛难得被她如此直白的情意给弄的有些腼腆起来,偏身避开她的目光应。
  媚儿只说给黛姐姐一个人听的。
  我看那漠阳公主对你感觉就很不错。姜苌黛抬手收拾桌上的药瓶装作不经意的说。
  她应该最讨厌我的吧。柳媚儿记得从当初见面漠阳公主就一直嫌弃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听说漠人女子最喜欢舞刀弄枪的勇猛将士,我这种只会拿绣花针的姑娘,恐怕不太行。
  姜苌黛偏头见她对自己的形容,不免有些忍俊不禁的扬起嘴角道:媚儿这么嫌弃自己,那岂不是在说我挑选的心上人有问题?
  柳媚儿痴痴地望着莞尔一笑的黛姐姐,哪怕两人认识已经多年,可心口仍旧是会因她而慌乱不已。
  黛姐姐可别拿我说笑了。柳媚儿害羞的移开视线低低道。
  方才黛姐姐说自己是她的心上人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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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秋日渐凉的清晨雾气微深, 辽阔而壮观的新都也被雾气笼罩而显得似云烟之中的仙殿。
  一阵马蹄声踏碎清晨的宁静,漠阳单手持缰绳兀自走在前面,心间情绪仍旧是异常复杂。
  你还要送到几时去?漠阳不耐烦的看向骑着跟柳驸马羸弱书生气质极为不符合的高头大黑马。
  柳媚儿见漠阳公主似是不乐意, 便抬手将身侧的包裹递过去道:这里面备着通关文书和一些干粮银票, 应该是够你出关了。
  漠阳不客气的执弯刀强行接过包裹, 眉眼仍旧是有些不悦出声: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们姜国人的背叛。
  嗯,我知道。柳媚儿那垂落衣袖的手掌包裹厚厚的纱布还有些隐隐作痛。
  你真是奇怪!漠阳见他不急不恼的模样, 心间又有些迟疑, 不过我可不想欠你人情,至少昨日我与长公主谈话并未透露出你在外藏有面纱女情人的事。
  额
  柳媚儿没想到漠阳公主仍旧坚定的认着自己花心滥情的事。
  虽然你昨日说的是不无道理, 可是我不信姜国能够一直强盛, 等将来某位姜国皇帝昏庸无能之时, 漠人们一定会幡然醒悟的。漠阳挑眉看向微愣的柳驸马,话语微转的停了停,抬手将手中弯刀递了过去, 喏,这个给你。
  给我?柳媚儿犹豫的没敢抬手去接弯刀。
  漠阳见柳驸马胆怯的目光, 心间又气的紧, 抬手将弯刀扔向他道:这是我们漠国的重礼也算是对得起你给的银票和干粮。
  这柄弯刀份量可不轻, 柳媚儿捧在手里还有些沉甸甸,低头便看见上面绘制精细虎形图腾其间还有不少珠石镶嵌,可谓是华丽无比。
  可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你费什么话,我给你的东西哪有还回来的道理?漠阳面露恼羞的见他丝毫不知漠人礼节, 心间不由得气恼几分,随即露出恶狠狠的目光,要是你不收, 干脆我就将你一并掳走得了!
  啊?柳媚儿真没想到漠阳公主心思变化如此之快,心惊的收起这柄弯刀,别,我收下便是了。
  因着为了秘密送行,柳媚儿身旁并没有什么官兵,而黛姐姐也没有说安排暗卫,现下自己要是被掳走,那真是叫天天不应。
  漠阳见他如此恐慌的反应,心间又有些失落的紧,唇瓣微抿紧几分道:你真是个书呆子!
  说罢,也不待柳媚儿反应,漠阳公主便骑着马奔入浓雾之中,很快身影便消失不见。
  只听见马蹄声在隐隐回响,柳媚儿手捧弯刀独自望着空荡荡的官道,心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哪里惹得漠阳公主不快了?
  因着心间存了困惑,柳媚儿午后回院落向黛姐姐汇报时便问出疑虑。
  让我看看那柄弯刀。姜苌黛抬手拿起递来的弯刀,心间方才了然几分。
  柳媚儿见黛姐姐单手轻松把玩弯刀还觉得不可思议,这柄弯刀可不轻啊。
  先前漠阳公主突然砸过来,现下柳媚儿手腕还有些吃疼呢。
  这柄虎形弯刀并不是用于捕猎取命,对于漠人而言更像是犹如性命的象征。姜苌黛将弯刀随意的放在一旁,抬手端起茶盏抿了口不再言语。
  漠阳公主将此物交于媚儿,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
  要知道漠人的贴身佩刀可是犹如姜国王室玉印的权威象征,更被提漠人女子通常只将此物赠予心怡男子。
  柳媚儿全然不知道黛姐姐的心思,只是满脸惊讶的望着这柄弯刀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漠阳公主也太大方了吧。
  咳咳原本喝茶水的姜苌黛冷不防被呛住,只好拿起手帕擦拭擦拭嘴角。
  你是真不知漠阳公主的意思么?姜苌黛抬手捏住她的脸蛋无奈道。
  什么?柳媚儿眼眸满是茫然的望着面前的黛姐姐。
  姜苌黛见她真的一无所知,眼眸微转的看了看那柄弯刀,欲言又止的改口道:没什么。
  媚儿性子一向心软的很,姜苌黛真怕自己说出漠阳的心意,她就该懊恼自己的迟钝了。
  不过姜苌黛倒是难得的发现,其实她迟钝些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让那漠阳没了表露情意的机会了。
  否则漠阳若是因此而不愿离开姜国,那才更麻烦。
  七月末旬新都已修建完毕,从宜城递上来的文书使得朝堂大臣们为之一惊。
  而柳媚儿一行官员自然也要回朝复命,因着黛姐姐私自出都城的缘故,自然不能同道而行。
  秋日里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都城,大风吹得很是凉快。
  因容悦提前护送长公主回都城,岳月就只能被安排护送柳驸马,心间很是不悦。
  路途之中的柳媚儿没少感受到岳姑娘杀气腾腾的眼神。
  柳驸马,你跟那漠国公主真的没有奸情吗?岳月眼毒嘴更毒,从心里对这位驸马爷的花心滥情很是不屑。
  岳将军为什么一口咬定我与漠阳公主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呢?柳媚儿骑着马被追问的不下百次,再好性子的人都该倦了。
  当然是我的直觉。岳月探手握着缰绳跟近了些,满是威胁的挨近道,你可不能辜负长公主,否则某人不会死心的!
  柳媚儿只觉得耳旁凉飕飕的,连忙偏头避开岳将军的目光问:某人指的是容将军么?
  岳月轻哼了声低低道:你这种书呆子都能猜出来容悦的心思,长公主想来一定早就看出来,偏生容悦还不知放弃,真是倔!
  你是吃醋了么?柳媚儿相对这位年少成名的岳将军年岁大了不少,自然看她的胡闹只当是小姑娘闹性子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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