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险恶
天帝太一惠泽苍生而得的功德,分为十成,这其中,具体施行了这惠泽苍生之举的天帝太一独占八成,而提出了这一条道路的云中君,则是分润了其中的两成功德,虽然只得两成,但这功德,依旧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数量。
当这些大神通者们转过目光的时候,正好便看到得享另外两成功德的云中君,正从容无比的睁开了双眼——他的身上浮动的气机,赫然便是属于生之境的气机!
这两成的功德,竟是直接的将云中君的修为,从太乙道君的灭之境,提升到了生之境。
“可惜了,若是这惠泽苍生之举不是由天帝陛下施行,而是有云道君施行的话,此刻率先登临缘之境的,便不是天帝陛下,而是云道君了。”正当一众大神通者们的尾刺艳羡无比的时候,旁边准提道人那充满了遗憾的声音,却是在这天外之地想了起来,“届时,云道君以后天之身,将所有的先天神圣都压在身下,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无双道君。”
准提道人的声音当中,有遗憾,有感慨,也有庆幸,但更多的,却是挑拨——无论是以后天之身,将所有的先天神圣都压在身下的无上荣光声名,亦或是从太乙道君的灭之境,一步而入太乙道君的缘之境,这样堪称一步登天的精益,都是修行者们无法割舍的诱惑。
毕竟,修行者们的追求,除了更为玄妙的境界之外,便是在天地之间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而只要云中君做到了准提道人所提及的事,那他在天地之间所留下的痕迹,便再也不可磨灭,就算是有朝一日,他彻底的陨落于天地之间,但这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都会记得在那古老的时代当中,有过这样一位通天彻地的强者。
“又或者,是这惠泽天地所有的功德,都有天帝陛下享用,如此一来,天帝陛下或许是能够更进一步,直入那掌之境,窥测大罗妙谛,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修为只是局限于缘之境的巅峰。”片刻,准提道人的言语又是响了起来。
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被一一的挑选出来之后,准提道人也是飞快的就明了了自己在七位执掌者之间的定位——而此时,就是准提道人在强化自己的定位。
而在准提道人的言语之间,天庭的一众神圣们的脸色也不由得豁然一变。
准提道人言语当中的挑拨,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一旦是云中君和天帝太一因为这样的事而生出了嫌隙来,那对于如今的天庭,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变故。
但偏偏,在准提道人的挑拨面前,一众神圣们却是完全不知晓应该如何反驳准提道人的言语。
因为准提道人的挑拨,虽然险恶,但却是直指人心——只要云中君和天帝太一的心思稍稍有些波折,那无论这些神圣们站在谁的角度,都有可能被另一方试做对自己的抛弃,如此一来,云中君和东皇太一之间的裂痕,只会更加的难以弥合。
“人心之谋,果然是这天地之间最为险恶的谋算!”一众神圣们都是心头感慨着,只恨不得化身为执掌时间权柄的烛阴,以无上的伟力催动时光逆流,将时光回溯到准提道人还不曾说出这一席挑拨之言的时候。
“准提道友此言却是大谬。”正当那些神圣们又急又气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
“准提道友所说的这种情况,其实还有一个更加好听的说法——合则两利。”
“就如准提道友和接引道友一般——我听说两位道友共坐于须弥山上,分享着须弥山的浩大气运,关系亲密,更类于双生之神圣。”
“可若是在孕育的时候,准提道友亦或是接引道友抢先一步扼杀对方,独占双生神圣的本源和气运,那么作为最后孕育而出的人,跟脚底蕴,会深厚到什么地步?”
“就算是当初不曾扼杀对方,但到了如今,准提道友你和接引道友依旧是机会谋取对方的性命,将对方的一切都据为己有——便如同两位道友之前谋算太真道友和镇元道友那般。”云中君反问道,“可为什么到现在,接引道友也好,准提道友也好,都不曾在心头生出扼杀对方的想法呢?”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合则两利!”
“准提道友和接引道友在一起,相得益彰,便如我和天帝陛下——这惠泽众生的功德,我能看到,但却做不到,天帝陛下没有看到,但却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一个能做到的人。”
“一边,是两手空空,望而兴叹,一边,是和天帝陛下联手,共同成就无双的功业——如何选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云中君看着不远处的准提道人,一脸的笑意,但其言语,却是一片的森然。
“我谋算太真道友?此言却是又从何提起。”听云中君直接就提起了当初的那一段公案,准提道人也顾不上继续挑拨云中君和东皇太一的关系,直接就是辩解起来——他甚至是连云中君之后的言语都不曾听清。
这样的事若是被坐实的话,就算是他作为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这天地之间也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接引道人更是会有可能和他分道扬镳。
“当初之事,纯粹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这一点,我已经向冥河道友细细陈述过。”
“那个时候,西极地脉有变,我向几位道友都传了讯息,只是不知道,缘何镇元道友和冥河道友都来了,却独独是太真道友未至。”准提道人神色坦然——他行事素来周全,像这种连向太真道人传讯都不曾传讯这种明显的破绽,他是肯定不会留下的。
只是,传讯倒是传续,但这传续是否能够落到太真道人的手中,那就不是准提道人所能够决定了的。
“我可以指天而誓——若是当初西极之变,我不曾向太真道友传讯的话,便叫这周遭的混沌化作劫灾,令我形神俱灭,永葬于此,便是连转世从来的机会,都化作虚无。”见自己的言语之后,一众大神通者们的目光当中依旧是有着狐疑,准提道人立刻便是故技重施,当着众位大神通者的面便是起誓道。
“当初之事且先放到一边,之前的万寿山劫灾,你又如何解释?”
“万寿山游于无定虚实之间,西极之变以后,太真道友竭尽所能,都不曾找出万寿山的所在——可偏偏,就在太真道友去往万寿山的时候,十二祖巫却是早早的就埋伏在万寿山的周围。”
“十二祖巫可不要告诉我,那万寿山的踪迹,是你们自己找到的。”云中君依旧是冷笑起来,将目光落到了十二祖巫的身上。
“万寿山的下落,确实是有人来访祖神殿,然后告知了我们搜寻万寿山踪迹的秘法。”云中君的目光之下,十二祖巫也是干脆无比,丝毫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一来,他们也想要知晓暗中那修行者的身份,二来,便是他们也乐得见到这些修行者们彼此之间生出些事端。
“那可真是巧了。”云中君的目光倏忽之间落到准提道人的身上——虽然不曾有更多的言语,但其话中之意,已经是昭然若揭。
“这便更加与我无关了。”准提道人神色沉稳,丝毫不为所动——“十二祖巫兵围万寿山的时候,我正在无限血海与冥河道友商议如何化解和太真道友的误会,若不是你们天庭的援军到得早的话,我们几人已经是杀进了万寿山中接应镇元道友和太真道友。”
准提道人言语才落,一边的冥河道君便是点了点头,示意准提道人的言语无差。
“哦,对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在和冥河道友沟通时候,瞒过了冥河道友,以化身去往了巫族的祖神殿——不过,我有这样实力的话,若是对镇元道友和太真道友有恶意,那又何必要在暗处谋算?”
冥河道人证明了准提道人的话之后,准提道人便又立刻是出声。
“不说话说回来,你们天庭和洪荒天地分属不同的天地,但你们去往万寿山接应太真道友的动作,却比就在西极的我们更快——甚至,是太真道友他们才陷落十二祖巫的阵势之间,你们天庭众神便已经是杀将过来,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如此看来的话,暗中挑事的,你们天庭也未必就没有嫌疑。”
“毕竟,若是十二位祖巫不曾参悟出那通天彻地的法阵来,那你们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以太真道友失陷为名,齐齐杀进洪荒大地,说不得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局势,便将彻底的改写。”准提道人出声道,矛头却是直指天庭。
这同样是直指人心的自由心证——当一切的谋算都毫无痕迹,没有任何线索的时候,那得利最大的一方,必然就是有着最大嫌疑的一方。
毫无疑问,在之前的大战当中,虽然天庭为此折损了不止一位的太乙道君,但天庭同样是在这变局当中获得了极大的利益。
首先,是天庭在这一场大战当中,揭穿了巫族最大的底牌——这一张底牌暴露得越晚,那对于天庭的危害,也就越大。
其次,便是战场的所在,本就是对巫族充满了不利,只要这一战当中天庭不至于大败,那战争的规模越大,对巫族底蕴的消磨,也就越大。
再者,是太真道人去往万寿山,是以和解的名义而去——要和解,西极的其他几位神圣,就免不了要共同的汇聚于万寿山中,然后若是他们在万寿山中陷于生死之境,天庭的援手又神兵天将,救他们于危难之间,那西极的五位神圣,从此之后难道还不会对天庭死心塌地?
最后,是天鹰通过这一战所凝聚起来的人心——在天庭所有修行者的认知当中,这一战的起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天庭有人失陷于洪荒大地,然后天庭众位神圣们纷纷起身去往救援,这才引发了这一场大战,虽然损失颇大,但这种为了救援自己人而不计代价的行文,对于天庭的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都是莫大的激励。
“天庭的谋算?”听着准提道人的分析,十二祖巫也不由得将狐疑的目光落到了天庭一众神圣们的身上。
按照准提道人的分析,在暗中引导局势之人乃是天庭之人,这可能性,却是相当的大。
“当然了,天庭众位道友们当中,三清道友闲云野鹤,白泽道友风光霁月,天帝陛下心胸坦荡……他们做这样的谋算,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但天庭之人数量不小,谁又能保证,其他的人不会为了天庭的大局考虑,将太真道友以及我们西极五人,都当成棋盘上的棋子呢?”
“精彩!精彩!”云中君拍起了手掌。“准提道友的这一番分析,实在是鞭辟入里,若不是经历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想来是绝对不会有这样一个毫无破绽的推论——只是不知,准提道友是什么时候开始思虑这其间的种种?”
云中君抚掌而笑道,自由心证而已,谁不会呢?
天庭得利最大,所以天庭有最大的可能在幕后拨动风云,但准提道人在这片刻之间就说出这一大通的推断,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若说他不是早早的就在心中思虑这些,又有谁能相信?
若不是早早的就有所准备的话,他的这一番推论,又岂能如此的完善,如此的毫无破绽?
……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争执,或者说一番攻讦之后,一众大神通者们因为东皇太一以无量功德登临缘之境的巅峰,以及云中君以功德顺利登临生之境给众位太乙道君们所造成的震撼,也是随之消散了去。
在这一番争执之间,无论是准提道人还是云中君,可以说都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准提道人成功的压制了天庭陡增的影响力,同时也顺利的混淆了众人的视线,在相当大程度上减轻了自己谋算太真道人的嫌疑。
而云中君则是借着这一段争执,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力从他和东皇太一两人的身上引开,消弭了准提道人继续挑动他和东皇太一之间裂痕的可能——坦白来说,云中君自负智计过人,但对于准提道人的挑拨,他也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的应对策略。
毕竟,准提道人的挑拨直指人心深处最阴暗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的心头没有丝毫的阴影,更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他人的心头没有任何的阴影,而在准提道人的挑拨当中,不做理会,只会令隐患越发的明显,但越是辩解,则只会是显得自己心虚——虽然云中君以合则两利的说法做过应对,但这种说法也经不起准提道人的继续挑拨,毕竟,在这件事上,云中君和天帝太一两人所得的利益,可谓是天差地别,至于说两人在这事上所付出的心力的区别,挑拨之下,有多少人还会去在意这个?
是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准提道人的挑拨,无解!
——准确来说,准提道人的挑拨,其险恶之处不在于云中君和太一的身上,毕竟,云中君足够的理智,而太一道人,也对云中君有足够信任。
可无论云中君和东皇太一之间如何的默契,也架不住天庭的其他神圣们被准提道人所挑动,然后为了平息云中君和东皇太一之间的裂痕而有可能做出的种种‘努力’……
这些神圣们或许都是好意,但他们的每一次好意,却都有可能成为他人眼中谋算天庭的破绽。
为此,云中君也只能是另辟蹊径,以另一种方式来揭过准提道人所挑动的裂痕,以另一个话题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他和东皇太一之间的‘裂痕’上移开,待得足够漫长的时间之后,等到所有人都忘了准提道人今日的挑拨之言,那么这裂痕,自然也就随之消散。
“这一次,只怕是将西极的那两位给往死里得罪了的去,我们天庭和他们,也必然是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回到了天庭,各位神圣们都是散去之后,云中君才是在太一以及白泽等人的面前露出了一脸的愁绪来。
“那又如何?昔日面对如日中天的巫族,都不见云道友你露出如此的愁绪来,缘何西极那两位竟是能够令你如此的发愁?”天帝太一问道。
而今的天地之间,若是要论及自己的两位神圣和巫族的强弱,问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人回答是巫族更加的强大,至于说西极?西极是什么东西?
坦白来说,若不是西极有两位神圣执掌了大罗之机,另一位执掌大罗之机的红云道人也和西极关系错综复杂的话,这洪荒天地当中的大神通者们,几乎是不会注意到西极的存在。
“陛下想错了。”云中君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就算是整个巫族,相对于西极的那两位,不,准确来,相对于是西极的那位准提道人而言,对我们天庭的威胁,也都是远远不如。”
“西极的那两位神圣,除了执掌大罗之机以外,可谓是要人没人,要力没力,他们对我们天庭的威胁,会比巫族还要大?”太一挑了挑眉,就算是对云中君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任,但对于云中君这样的言语,太一也依旧是保持了他的质疑。
“几位道友也这么想?”云中君看着身边白泽以及伏羲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