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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蒋福衣也常去浮生辞,才知道男生叫许悬,刚刚大一。
  两个人话都不多,在一起总是沉默着,很少聊天。
  蒋福衣只点他。
  许悬在店里不太受欢迎,大家都喜欢嘴甜的。
  蒋福衣每次都会喝很多酒,清醒着来醉醺醺的离开。
  她总问对方你要不要爱我啊?
  老是等不到回答。
  久了像是一个暗号似的,每次说完这句话蒋福衣就会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江城转眼就到了雪季。
  浮生辞里有个富婆看上了许悬说要包他,送他出国,被拒绝了。
  蒋福衣觉得奇怪。
  “你不是来赚钱的吗?有钱不要,是不是脑子有坑?”
  “钱够用就好,没必要那么多。”
  蒋福衣笑。
  她又醉了。
  嘴上被温热覆盖,像是一个特别好笑的梦。
  “你要不要爱我啊?”
  还是这个问题。
  蒋福衣摇摇欲坠的站起来,然后抵着墙,手里拿着个空酒瓶。
  没等到回答就走了出去。
  雪下的很大,蒋福衣穿着一件红色风衣,挡住了全身也挡住了她的小腿,走的有些蹒跚。
  蒋福衣被冻得眼眶鼻尖都泛红,寒风刺骨,凛冽。
  雪地上是一深一浅的脚步,她走到花坛旁边,靠着,莫名其妙的想哭。
  泪水糊了满脸。
  她想李文秀了。
  就那么站着,整个人抖抖瑟瑟的冷,胸口又疼又闷,脑子也是堵的。
  醉得不成样子。
  恍惚中,有个黑色的身影朝她走,覆盖着飘落的雪。
  蒋福衣看着那张脸,一下子慌乱起来,想要捂脸又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意识都恍惚了几分。
  对方是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的,踏着雪,黑色风衣穿着身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凉意,那张冷漠又沉闷的脸在白色里显得格外浩荡。
  蒋福衣看着他摘下自己手上的皮手套,骨节分明的指尖拿着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
  蒋福衣想也没想就接住了,雪花覆盖眼帘,再睁开眼就是对方的背影。
  蒋福衣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白色身影,头发好长乌黑浓密看不清脸,在雪地里朝他跑去,下一秒就被拥进怀里。
  “跻川柏。”
  蒋福衣垂着头念着这个名字。
  指尖都在颤抖。
  雪洋洋洒洒下了好几天,蒋福衣就窝在邱胜全帮忙租的小屋子里哪里都没去。
  圆形地毯上有着五颜六色的花纹放在房间里靠近窗户的地方,旁边是个木质的小桌子,上面立着盆枯萎的海棠花,墙面沾了些暗色的颜料,在空气里挥发,颜色渗透到了白色的墙板上。
  画架上还有一副色彩诡异的画,没有风干。
  蒋福衣手里是那张手帕,原木色的,质感醇厚,指尖划过有一丝轻微的凝滞感。
  镜子就在眼前,落地的,她从沙发上起身,看了眼自己的头发。
  不长不短,有些凌乱,像杂草一样盘踞在头顶。
  满脸菜色,斑驳覆盖,不算好看。
  蒋福衣看着窗外飘着的白雪,落到地面融成一团,几簇枝哑在窗口张牙舞爪,没有丝毫绿意。
  她看着自己挂在衣柜外面的红色大衣,折腾着爬了起来。
  电话恰好响了,是邱胜全。
  “今天有空吗?”
  蒋福衣挑挑眉,听他这声音就知道有事。
  “国联大有个讲座,有空不?带你去看看。”
  蒋福衣翻了个身,眼睛落在手帕上面,应了下来。
  邱胜全接她,一路上蒋福衣没说话,反倒是他喋喋不休讲了好多,让她爱护自己的羽毛啊,好好的画画,以后会越来越好,诸如此类的话。
  蒋福衣的浪荡事迹穿的很广,说一个她农村来的草根画家,离了婚,在大城市里迷了眼,每天都想着寻欢作乐,讲她不正经,说她荡妇羞耻,好多正派出生的人都对她颇有微词。
  蒋福衣觉得无所谓。
  她没有对画画的热爱,这个只是她的工具,她知道别人喜欢看什么,画出来不过手到擒来。
  全是下意识的感知。
  她把所有的褒奖和贬义都视为洪水猛兽,不听不看也不和他们接触。
  到地的时候,蒋福衣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身上的红色大衣是她最贵的一件衣服,800块,长靴挡住了畸形的小腿,哪怕走路还是蹒跚却要好看很多。
  蒋福衣跟着邱胜全进了国联大的讲堂了,底下是满满当当的人,挤在一起。
  他们有专门的位置,上一个讲座还没结束。
  蒋福衣看见了跻川柏,他站在讲台上,大厅里是密集的人群。声音像一道缓缓的流水,好听得不行,戴着眼镜,黑色衬衫扎进西装裤子里,是少见的模样。
  蒋福衣看着他,听他侃侃而谈。深邃的眉眼里有暗波流动。高贵冷清的姿态,好远。
  没多久他就结束了,好多人往上涌着问问题,春眠看见旁边站着一个女人,穿了件素色的旗袍,外面是灰色的针织衫,有些薄,手臂上还挂着西装外套。
  被人潮挡着有些看不清,蒋福衣站了起来,有些滑稽,脚上没法发力险些摔倒在地上。
  邱胜全看她有些不对劲,拉着蒋福衣的手往下攥,让她坐着。
  蒋福衣没听到一样,看见跻川柏捏了捏对方的肩膀,侧到她耳边问了句什么。
  然后把西装外套罩在了女人身上。
  蒋福衣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有一个测颜,干净冷清和跻川柏有的一拼,挺翘的鼻尖,往下是恰到好处的弧度,还能窥探出一些精致的轮廓。
  邱胜全力气太大,蒋福衣最后还是被用力拽回了位置上。
  那天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
  蒋福衣回家,一连着睡了几天,楼下有个粥铺,饿了就去吃,吃完回家继续躺。
  徐文兵前些天打了个电话给蒋福衣要钱,蒋福衣没给。
  什么脏话烂话砸头,蒋福衣也没觉得难受。
  她看着那张手帕,会想这个是不是自己得到的仅有的善意了。
  蒋福衣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人爱自己好难,拿钱也买不到。
  她身上有过好多伤,特别疼,一阵阵的。
  好不容易好起来了,现在又开始了。
  没日没夜的疼,疼得她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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