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阿凌,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去河边放盏祈愿灯吧。
钟凌不语,只是温和地朝他点头。颜怀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暗自懊恼不该在方才提起这种事情破坏了两人的兴致,于是也闭上嘴不再作声了。
临近子夜,绕城河边放祈愿灯的人群这时大多已经散去,颜怀舟买了两盏莲花灯,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将自己的那盏点燃,郑重其事地放在水面上。
钟凌也跟着他做了,蹲在河边盯着自己的祈愿灯,状似无意地问他:你许了什么愿望?
颜怀舟扯了扯嘴角:我的愿望就是,阿凌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钟凌叹道:我是在认真问你,你就不能正经一些。
颜怀舟难得带上了几分天真的神气:那我就正经的回答我不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钟凌一愣,又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走罢。
他最后回头望了望那盏顺流而去的河灯,在它明明灭灭的光影里,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希望瑶台镜的耀世之术不是无稽之谈
让所有爱着挽风的人,都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如果,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的话
就请让我,做他的道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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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佛像
阴晦潮湿的荒郊野外,鼻尖到处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数只夜枭在头顶盘旋啼叫,更为夜色平添了些许诡异之感。
两人行至一处废弃的古庙门外,颜怀舟停下脚步对钟凌道:就是这里,我们到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方才的模样,浑身都充满了说不出的张扬与野性,有一道十分显眼的疤痕从眉心一直贯穿到下巴,让他看上去极为不好招惹。
钟凌仍旧是一张扔进人堆里转瞬就会被遗忘的脸,身形也好似比平日矮上了几分,他紧紧地跟在颜怀舟身后,看他抬起手叩响了那扇斑驳的朱漆大门。
一连敲了三下都无人应答,颜怀舟有些不耐,便狠狠朝门上踹了几脚,粗声粗气道:里面的人都死绝了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门终于被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长相奇丑无比的男子探出了头,骂骂咧咧道:催什么催!要赶着去投胎不成?!
然而等他看清了颜怀舟的脸,五官瞬间拧巴在了一处,不仅将叫骂声死死咽了回去,还堆起一个更为难看的谄笑来,点头哈腰道:对不住对不住,都怪小人没看清楚是您来了,请进,快请进。
颜怀舟毫不客气地又在门上踹了一脚,留出可以容一人经过的通道,向钟凌偏了偏头,进去吧。
那丑陋的男子这才发现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人,随即警惕地上下打量了钟凌一番:这位是?
颜怀舟凌厉如刀的眼风扫过,那男子吓得一个趔趄,又连忙谄媚地朝他解释道: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您之前从未曾带朋友来过,所以小人就随口问问呵呵,随口问问。
见颜怀舟没有一丁点儿要回答的打算,他也不敢再多说废话,只好弯腰侧身让他们进来,又将大门紧紧地关上了。
钟凌在惊龙城中往来也不是第一遭了,但他此前从来不知道郊外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古庙很大,可容纳上千人在此地逗留。光是现在空地上站着的,就足有数百余个。城中此时万籁俱寂,这里却正是沸反盈天,有模样古怪的修士四处兜售着不知是什么制成的阴邪丹药;有僧人穿着离奇的僧袍三五成群,压低了声音做着见不得光的交易;还有男男女女围坐成一圈对赌划拳,满嘴吆喝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随处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渗入地下,那股刺鼻的血腥气息也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他们进来之后,吵嚷不过短暂的停了一瞬,钟凌看见有不少人朝颜怀舟投来忌惮的眼光,随后又很快地低下头去,自顾自忙活自己手中的事了。
那个为他们开门的丑陋男子一溜小跑追上了颜怀舟的脚步,询问道:您这次来,还是和之前一样,要一个酬劳最高的吗?
颜怀舟冷声道:这次不要酬劳,我要找一个妖修。如果有,就把消息给我吧。
男子一窒,为难道:这恐怕您今日要白跑一趟了。现在妖修们全都躲得严严实实的,别说是不要酬劳,就算是肯花钱买他们的消息,也很难能够买得到。
颜怀舟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于是顿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脸:很难买到,意思就是可以买到了。我既然前来此处,就没打算空着手回去,至于价钱
他朝那个男子勾了勾唇角:好商量。
那个丑陋的男子听了他的话,仿佛大大松了口气:那您随我来吧。
他引着颜怀舟与钟凌往后殿走去,站在一个侧殿的拐角处不动弹了:您自己进去吧,小人就不送您了。
颜怀舟嗤道:回回都装神弄鬼,也不嫌累得慌。
他大踏步进了侧殿,一边走一边粗鲁地踢开脚下的蒲团,钟凌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问他:这里的人为何看上去都有些怕你?
颜怀舟面不改色,冲他微微一笑:我这般纯良无害,哪里会有人怕我?你一定是看错了。
见他不想多说,钟凌也不欲与他争辩,便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室内的景象。
这里破破烂烂,四处点燃着白色的香烛。也许是烛泪堆积太多的缘故,那些香烛的火光竟是灰蒙蒙的,勉强才能将周围的东西映出一个轮廓。
但钟凌目力极好,一眼便看清了侧殿中央供奉着的一尊巨大佛像。只是这佛像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又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样。
尤其是佛像的那双眼睛,总给他一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钟凌心下戒备,无声无息地将手放在了腰侧的剑柄上。
颜怀舟从满是灰尘的香案上拿起一只木鱼,咚咚咚连敲了九下。他不解其意,正想开口询问,突然听到佛像顶端发出了一道喑哑低沉的声音。
你要问哪件事情?
那尊狰狞的佛像原来是中空的!隐藏在佛像当中的不知究竟是何人物,但钟凌端看他如此藏头露尾,也绝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他拔剑出鞘的当口,颜怀舟拍拍他的手背,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安心,然后毫不惊讶地对佛像说道:我要问一个妖修的下落。大妖最好,实在没有的话,小妖也可以。
佛像又问:你找妖修是打算做什么?
颜怀舟面无表情:无可奉告。
佛像顿了一下:那么你出什么价格?
颜怀舟道:你要什么价格,但说无妨。
那佛像中的人沉默须臾,向他开出了一个天价。
钟凌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实在没想到来这黑市中买一个消息居然会那么贵,不由得悄悄伸出手去拉了拉颜怀舟的衣角:这个价格太高了,我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
颜怀舟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可以。
他懒洋洋地转了转脖子:报酬我走的时候便会留下,消息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这次佛像回答得很快:三天之后。
颜怀舟看了钟凌一眼,而后摇了摇头:三天太久,我等不得。这消息我明早就要。
佛像道:如果你明早就要,价格还得再翻上三倍。
颜怀舟不以为意:成交。
钟凌这下连冷气都抽不动了。
谈妥了这件事情,两人一同出了偏殿,那个丑陋的男子还站在原地等着他们。颜怀舟顺手从袖中摸出一个乾坤袋来抛给了他:这是今日买消息的酬劳,你收好了。
那男子连忙双手接过,并未打开看上一眼便径自将乾坤袋收了起来。颜怀舟冲他挑挑眉毛:怎么,不查验一番吗?
您看您这话说得,既然是您亲自给的,自然不需要再验了。
男子一路将两人送到古庙的门口,又看了看颜怀舟,突然贴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问他:此前我与您说过的那个任务,眼下酬金又翻了十倍,您真的不考虑接下来吗?
颜怀舟随口问:哪一个?
自然是颜挽风的那个。您也该知道,现在他与九世魔尊彻底绑在了一起,虽然难度又增加了不少,但酬金却也实在高得吓人。您接了这一单之后,足以好好休息上几年了。
颜怀舟在心中暗骂晦气,扯了扯嘴角道:不接。
那男子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小人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任务的酬金那么高而且您不是一直说,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才更有意思么?
颜怀舟毫不心虚地打断了他的话:无论多高的酬金,有命赚,也要有命花才行。九世魔尊倒还好说,颜挽风哪个能惹得起?你们还是尽早另请高明,以后都不必再问我了。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吹嘘自己一通,钟凌无语望天,默默翻了个白眼。
男子见他拒绝的干脆,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个任务已经挂了许久,连您都不愿出手,小人真想不出还有谁肯接了。
他很快察觉到颜怀舟并不想与他多言,又露出讨好的笑来:那您一路走好,消息明日会放在门前的第五棵树下,您辰时三刻来拿便是。
颜怀舟点了点头,与钟凌并肩折返回惊龙城中。
一路上,钟凌都没有再对他开口讲话,他见钟凌始终一脸奇奇怪怪的表情,忍不住开口唤他:阿凌,想什么呢?事情办得那么顺利,你怎么还不开心?
钟凌偏过脸来,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了他良久。直到颜怀舟被他看得心中发毛,他才幽幽问道:颜怀舟,原来你那么有钱吗?
颜怀舟被他这个问题给问懵了,不解其意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就还行吧。怎么了吗?
钟凌恼怒地横了他一眼,亏得他听信了颜怀舟的鬼话,还自行联想了许多他这些年来独自一人赚钱养活自己的凄惨样子;亏得他还对颜怀舟心怀愧疚,以至于被他诓骗出来,纵着他做了一晚上离经叛道的事情。
简直可恶!
他冷冷哼了一声,不由分说便转头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任凭颜怀舟追在后面一叠声地叫他,也坚决不肯再停留片刻。
钟凌一边走,一边狠狠地磨牙,在心里暗自发誓:下一次,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可能再对这个家伙心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凌: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第38章 沐浴
钟凌回到房中便收起了障眼术法,换回自己原本的模样。而后,他推开恨不得贴在他身上的颜怀舟,窝着满肚子火犯起了难。
两人在那种杂乱肮脏的地方走了一遭,就连靴子上都踏满了血泥。虽然以他如今的修为,完全足以用灵力清除尘垢,但他总觉得那股子难闻的血腥气仍久久萦绕在鼻尖发梢挥之不去,实在令他难以忍受。
眼下,正有一桩非常紧要却又无比尴尬的事情。
他需要去洗个澡。
在这个时候,就显出他与颜怀舟同住在一间屋子里的麻烦来了。
这原本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如果放在往日,他怕是连想都不会多想。但近些天来他已经与颜怀舟连连越界,坊间不堪的流言四起,他也是亲耳听到的。
最重要的是,颜怀舟这个人,一贯不知避讳禁|忌为何物。万一在他沐浴的时候,一时兴起,冒出个什么混账主意来,到时候闹得过了火
自己今后又该如何与他相处?
钟凌拧着眉头,在心中苦苦思索,他该不该暂且将颜怀舟赶出去?
但这样会不会又显得太刻意了些?
他垂着眸子兀自踌躇不已,面前的人却全然不知道他心中转过的种种念头。
颜怀舟哄了钟凌一路,可钟凌始终对他爱答不理。他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死皮赖脸地硬往他跟前凑,摆出一副钟凌不肯开口说话,他也不肯轻易罢休的架势来。
钟凌思虑良久,方才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怪异之感,板着脸对颜怀舟道:你走开,我要沐浴。
颜怀舟听他这么说,总算肯识相地退开半步,又皱着眉头抽了抽鼻子,抱怨道:真是的,若不是你提起,我都给忘了每次去那个鬼地方都沾染一身怪味回来,我也要去洗个澡了。
钟凌闻言,面色又黑了几分。他不愿让颜怀舟看出他无端的羞恼,于是生硬地转过脸去:你先回避一下,等我出来,你再去也不迟。
颜怀舟未免大奇:回避?我为何要回避?
他伸手指了指里间,疑惑道:我明明看见里面有两个木桶,完全够我们一起用啊。
钟凌没料到颜怀舟竟然连这种私|密之事都要与他一道,表情更加紧绷了。
他当然知道房中有两个木桶,并且木桶中间还隔着一扇屏风。可不知怎么,他只要想到颜怀舟还在房里,浑身就莫名其妙地不自在,更遑论隔着屏风与他同时沐浴了。
但拒绝的理由还没想好,颜怀舟已经拔腿向里间走去。
他这次的确没有多心,亦没有发现钟凌的局促不安,还一边走一边朝他说道: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阿凌,我们快点洗完,去休息上一阵儿吧。
钟凌望着颜怀舟的背影张了张嘴,半个字也没能说得出来。
这里是清风酒楼中最好的天字号客房,沐浴之地也被设计得十分精巧。颜怀舟满意地四下打量一番,扭动了浴桶旁控制水流的机关,径自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热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