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明遥说罢,还不等楚栖有什么反应,就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他耳边悄悄道:男女不限。
楚栖战术后仰,嘴唇翕动,最后才总结出一句:这些皇室真会玩。
他拍拍明遥的头:你小心一点,长这么好看,要是被挑过去哥可不会救你。瞎说,他不可能放明遥去的,要是去了他的团员天南地北四处分散,他还想不想活。
明遥却乐呵呵道:哎呀害羞。栖哥哥要是你呢?
楚栖瞪了他一眼,澜凝冰离开后,明遥真如骤然离开管教的自由孩童,越来越放肆了。
但他却忍不住认真地想了一秒。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那么那个十四皇子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要真有这可能,这人恐怕不能完整离京。
当然不是他动的手。
他正和明遥说着些漫无边际的猜想,却见他安排在外头贴告示的人匆匆跑了进来,神情很是惊喜:哎呀世子,有了!外头来了个很符合您要求的!
嗯?楚栖瞬间来了精神,讲讲。
那人道:长得好哇!跟个胡萝卜似的,气质好哇!身后跟着一大群侍卫,身板好哇!背上别枪的,声音也好哇!跟旁边人叽里咕噜说话挺有节奏的。
楚栖很想吐槽长得像胡萝卜是个什么形容,但有权带侍卫?还拿枪做武器?他怎么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这号人物?
他仔细问道:确认过没有?要愿意上台唱跳的啊,别来一个砸场的。
那,那肯定的嘛!人家径直走过来的,可能就是听说了事儿,专门前来。
专门前来,那可能是个唱武生的,所以这副扮相,楚栖清清嗓子:请进来。
说罢,他撇头看明遥:刚说哪儿了?哦,我们之前在北境,可被人带兵骚扰过几次,虽然场面不大,也是烦人得紧,听说就是他们十四皇子干的,要不是他烦,我就不必南下,我不南下,就不会遇到后来那么多破事。
明遥附和道:就是就是,天天闹,还以为和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怎么这时候又要来东承娶妻,莫名其妙。
说起来明遥不知想到了什么,晃腿的动作忽然一顿,栖哥哥,你见过他吗?
楚栖想了想,没有啊,我又不打仗。不过说起来,好像是有听人提起过模样来着
他从记忆深处挖出多年前的一丝情报,好像,好像说是赤红甲胄、绛缨银枪,模样挺标志的吧吧
楚栖说着,便见一人从厅前挑帘而入,身着赤袍,绯红束冠,背上一把银枪上系着绛色缨带,神色似笑非笑。
第33章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2)那就请展示
楚栖见到来人的第一个想法却是,他可算懂了长得跟个胡萝卜似的是什么意思。
来人一身红衣,便如那胡萝卜表皮;头上束发与银枪缨带飘动,又如那胡萝卜叶穗。
可以,多么生动形象的比喻,楚栖心想,应当让方才那人去写话本。
咣当!
楚栖侧瞥看去,原是柴斌不慎脱手,将自己的剑摔倒了地上,而他也不弯腰去捡,反而瞠目结舌地瞪着那边的胡萝卜,又惊恐地看回来,似乎想表达什么难以形容的意思。
明遥也呆滞住了,大脑仿佛瞬间宕机。
这些人,真是太没点定力了,楚栖鄙夷,他镇静地一扬下巴,上台吧,有什么才艺展示一下。
那人好笑地看着他。他身量高挑,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位者的自信,五官棱角分明,是极锋锐的长相,眉眼出挑,却不似承国人,反而独具异域风情,一旦笑起来,又有了点妖艳贱货的意味。
他身旁跟着的随侍听到楚栖的话,脸染薄怒,正欲呵斥,却被他拦下了,他挑眉看了眼楚栖:你便是敬王世子?
听到那人的声音,倒换楚栖有些意外,虽从他的容貌、装扮以及随侍上猜出他是北雍人士,却不想他的承国官话说的如此标准,竟连一点口音也没有。
他斟酌道:现在不是,现在我是本场考官。你是今日的六号佳丽,该上台演出了。
那人仰头大笑:佳丽?不就是美人的意思?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称呼我。不错,你够诚实。
楚栖:你倒挺自恋的。
他身后的侍卫不全听得懂东承官话,但两旁的随侍却很快明白了过来,脸上泛起受了奇耻大辱的气愤:住口!听好了,我家主人是雍国正经的皇子、大将,怎由得着你在这里轻浮侮辱?这便是东承的待客之道?
柴斌也急急拉住楚栖,在他耳畔迅速道:主人,此人是北雍十四皇子贺兰漪,属下从前在北境时远远见过他,错不了!
楚栖恍然大悟:原来是北雍皇子,失礼了。只是他国贵宾莅临,不在鸿胪寺呆着,来我们风光楼做什么?
贺兰漪盯着他,笑意不减:听说世子是风光楼的东家?那正好,我来,也只是听闻风光楼歌舞出众,来瞧瞧有没什么漂亮的佳丽罢了。
楚栖笑道:那真是不巧,还没到营业的时候,我们正招人呢。话先讲明白,告示贴在外头,写得清清楚楚,今日入内的都是想要登台唱跳的参赛者,十四皇子若不是抱着他日成为京城里一颗冉冉升起新星的期望而来,那还是赶紧离去吧。
你!无礼至极!霎时有人拔刀怒目。
明遥的嘴巴张成了个圈,他小心地缩了缩:栖哥哥,你今天好炸啊。
楚栖看他连退几步,有些像要弃他而去的意图,便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低声恨恨道:这人害得我们在北境不得安生,我还要给他好脸色瞧吗?你还好点,我是要气死了!
瞧瞧他南下后都发生了什么,遇上西宛进攻,围城被困三月,手下死了两个;南地碰上暗杀的广嵩,手下死了四个;而他又总觉得,罗家被诛三族的鲜血中,也许有他的一份因果。
虽说将这些烦心事算在北雍十四皇子头上是有些冤枉,但不妨碍楚栖感到郁闷。
但贺兰漪带来的侍卫羞恼愤恨,他本人却甚是自在惬意,反而饶有兴趣地转了转眼珠。
好啊。贺兰漪道,我要做什么?
他说罢,反手一撑,飞身翻上戏台,绯红衣袍如烈火般耀眼,又解下背上的银枪,在手中转了几圈,空气里霎时响起嚯嚯风声,绛缨飞舞,好看得紧。
楚栖微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默默开启了观察术。
颜值:5;
唱功:5;
舞技:4;
知名度:3;
艹!
楚栖心里爆了句粗口,竟然又是一个5543的极品。
还他妈和澜凝冰挺配。
这个念头一浮现,他就开始啧啧摇头该赶紧把观察术升到三级了,不然全都四舍五入,就分不清高下了。
但极品归极品,这人也只能放着看看,楚栖想,不说贺兰漪与他有些小冲突,就是无冤无仇,人家北雍皇子也不会以歌舞营生,更何况他远在北雍,和我们男团国籍不符。
然而此时,贺兰漪却张开双手,十分掌控全场地在戏台上晃了一圈,然后抖抖双腿,笑着看向台下的楚栖,怎么,看傻了?没见过像本皇子这般英俊潇洒的人啊?
楚栖:
你是个戏精吧!
楚栖呵呵冷笑,无视不断给他打眼色的柴斌,一屁股坐到戏台前正中央的桌子上,手中戒尺一下一下拍着掌心,真犹如一个严肃认真的选秀节目导师。
十四皇子是北雍人,唱歌跳舞想必不在话下。
北雍的绝大多数地方还保持着部落、游牧的习惯,夜里在草原上围着篝火歌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点倒和他们承国不太一样。
楚栖说着,便挑眉一笑:那就请展示一下作诗的才艺吧。
贺兰漪耍花枪的动作一顿,微微提高了声音:作诗?
他那几个听得懂东承话的侍卫气疯了,用北雍语叽里咕噜向贺兰漪表达愤怒,而楚栖不才,和柴斌学过多年的外语,正好也听得懂,大约是在骂他不怀好意,在耍贺兰漪玩。
楚栖解释道:这不很正常,我们风光楼的人里,有会唱歌跳舞的,也有会作诗谱曲的。现在这个世界,不仅要求你有绝佳的艺术天赋,良好的学习能力,勤奋的练习态度,最难得的是卓越的原创功力,不单单是会照葫芦画瓢,还要创造、创造!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刚才那几个义愤填膺的侍卫身旁,揽着他们的肩膀,警醒道:听明白了吗?比如说,刚才那段话你们说的出来吗?
他们红着脸庞,五分被气的,五分被羞的,支支吾吾地指着楚栖:你简直欺人太甚!
进了我的楼,就得听我的规矩。楚栖淡定地拍了拍戒尺,喝了口茶,道,殿下,我也不是想要为难你,只是我今日除了选秀确实没空,您带这么多人来打扰我工作,不太妥当。要么改日再来,要么就作诗试试呢。
贺兰漪倚着银枪眯了眯眼,忽然将银枪收到背上,动作飒爽,哈,世子都这么说了,我还会临阵脱逃不成?本皇子天纵奇才,不论带兵打仗,还是唱歌跳舞,抑或是作诗谱曲,都是信手拈来有什么题目内容吗?
楚栖用茶杯掩饰险些忍不住的笑容,轻咳一声:容我想想。
这十四皇子怎么又自恋又戏精!
明遥缩在他身后小声嘀咕:哇,自信爆棚啊,加油栖哥哥,出个难题给他。
楚栖:我想着呢你干吗老往我身后缩。
明遥:我怕我长得太好看被他看上。
你更自信。
楚栖把身后的明遥拉到身前,一把戒尺抵在他的喉咙上,逼迫他抬起头。
楚栖道:就他了。仔细端详,然后形容一下这位小明同志的模样。诗的格式不限,但韵律要上佳,最好朗朗上口,你能一边念一边唱就更好了。
明遥瑟瑟发抖,不经意间和前方的贺兰漪对视了一眼,又生怕他看上自己,赶紧闭紧了双眼,缩着脑袋做鬼脸,五官皱成一团。
楚栖的戒尺微微用力,头伸出来,给人家看清楚,又不是闺中小姐,你羞什么。
不要!明遥死命屈脖子。
贺兰漪在戏台上笑得直不起身,用力捶了捶台面,艰难缓匀了气,不用了,我诗兴来了,这就能作。
他居高临下地在明遥正上方晃来晃去,也一声一声唱出了他的大作:
谁说,风光楼里佳丽多,本皇子带兵来抢夺;谁说,风光楼里美人裸,本皇子本想来快活。谁想到遇上了伶牙俐齿的一张口,把我当凡人来挑逗,拉出个小明只会害羞,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走。噫,本皇子天生才华横溢,形容小明是那么容易,你看他把头瑟瑟缩在锦衣,像不像乌龟怂怂躲在壳里?
楚栖:
明遥:
在场所有听得懂的人:
唯有贺兰漪带来的不懂东承官话的侍卫们奇怪气氛的凝滞,但也能发现他们皇子结束了表演,赶紧一个接着一个鼓起掌来,高声叫着好,为表气势,还喊出了打仗时的响度:好!!!!
明遥浑身颤抖着,一顿一顿地抬起了头,眼神中八百年难得一见的有了愤怒的情绪:你刚刚说什么!
贺兰漪上下打量他,哟地一声笑了:本皇子刚才没细瞅,原来你长得并不丑,非但不丑,还漂亮如豆蔻,那为什么要缩起龟/头?
什么龟/头!!!明遥声嘶力竭,我和你拼了!!!
第34章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3)入宫求亲。
楚栖连忙拉住他。
他倒不是怕明遥冲撞了北雍皇子,相反,他是怕贺兰漪心头火起,反手伤到明遥,毕竟这自身武力值与带来的人马实力差距有点大。
明遥羞怒交加地手脚乱舞了一阵,又忽然转过身,八爪鱼似的扑到楚栖身上,哇地哭出了声:他欺负我!
楚栖连声安慰:听到了,是我的不是,更是他的不是,你别放在心上。
明遥仍在哀嚎:我要进宫去告状!
楚栖冷静道,别,你别耍小孩子脾性,三岁啊还告状?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明遥把头埋在他肩窝上,疯狂摇晃,他这不仅是欺负,甚至是侮辱!我、我要气死了!
楚栖轻轻拍着他的背,心想这场面真是有够诡异,他从未见到过明遥发脾气,更想不到他气恼之后竟是这副反应。
他抬起头,希望北雍皇子看在两国礼仪的份上低身说两句好话,却不想那头的始作俑者还在狂笑,只是没发出声音罢了。
贺兰漪戏谑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怎么给养成了这副性子?叫人忍不住想再欺负欺负。
楚栖按住再次试图挣扎的明遥,颇为头疼地想,明遥损又损不过他、打又打不过他,甚至比权势也全无优势,别真因为这事结下了梁子,那实在不是桩好事。
楚栖道:他是明丞相家的嫡子,叫明遥,心性一向纯良,殿下说话也请把把关。
此话一出,贺兰漪倒是微怔:明丞相,那个传说中的明浅谡?呵除了脸别的都看不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