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7)

  临走前,奈玛尔轻飘飘地加了一句:我给您准备了一份薄礼,记得收下啊。
  艾琉伊尔:先谢过。
  说罢转身从侧门离开大厅,而厅内的官员将领继续载歌载舞,玩得还挺高兴。
  一回头就重新目睹伤眼现场,奈玛尔脸色郁郁。
  就不该随口说会留下来看着,她为什么刚才没有跟着退场?
  可恶。
  艾琉伊尔回到在苏里尼亚城的宅邸。
  来到水池边,没见着银人鱼的影子,池水清澈,倒映出身后靠近的身影。
  微凉的手心从后面探来,遮住双眼。
  艾琉伊尔顿了下,嘴角不自觉翘起,微微向后仰了仰。
  想让我猜猜你是谁吗?艾琉伊尔说,洛荼斯。
  收回人鱼化身的洛荼斯本体默了默,手仍放在那里,能感觉到掌心和指节之下,王女轻轻眨动的眼睫。
  她还真没打算这么问。
  从背后捂人眼睛,已经算是非常不庄重、一时起了玩心的行为,要是再这样问出口,就太幼稚了。
  但既然艾琉伊尔说了,洛荼斯便一本正经道:你猜,我是谁。
  艾琉伊尔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迟迟没有说话,睫毛闪动频率变快,扑扇得手心还有点痒。
  终于,王女轻笑:原来是我的神灵啊。
  洛荼斯顺势倾身,在人耳垂上抿了一下。
  艾琉伊尔猝不及防,气息一颤。
  看来影视剧有说还是挺有道理的。
  比如人的耳朵很敏感这点。
  洛荼斯感觉王女手臂微绷,却没等来后续反应,艾琉伊尔很克制地抓起覆着眼睛的手,轻吻手腕边缘,然后放开。
  外面天有点冷,先回房间吧。艾琉伊尔若无其事道。
  冷?
  太阳神之城,就算是夜晚,就算已经入秋,也冷不到哪里去吧。
  洛荼斯按下疑惑,还是回了房间。
  两人目前同住一间卧室,也同床。
  单纯的同床,晚上盖着一床被子聊天的那种。
  事实上,既然已经确认了恋人关系,洛荼斯不可能一点也不期待发展出更加密切的联系。
  精神恋爱大概是涅尔德推崇的模式,但爱神是阿狄亚,爱与欲望的神灵,从这两个词并列就可以看出,爱情与欲向来不可分割。
  或许和那点现在还被闸门隔开的神性有关,又或许洛荼斯天然对情.事不是特别热衷,她看起来很有那么点禁欲者性冷淡的偏向。
  当然,反正情都动了,是不是真的冷淡禁欲还有待商榷。
  但洛荼斯还是期待的。
  尤其是在每次亲吻结束后,近距离对着艾琉伊尔那张艳色动人的脸,想不生出更多绮念都难。
  只是,要真正对看着从小长大的艾琉伊尔下手,还真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索性王女也没提起,就决定顺其自然了。
  收回无序飘飞的思绪时,两人已经回到房间。
  正巧碰上神妃的女侍来送东西,是个精巧的礼盒,艾琉伊尔想起离开宴会厅时奈玛尔说的礼物,多半就是这个。
  洛荼斯在窗边坐下,眼神落在一旁的柜子上,停了停,转头看艾琉伊尔拆箱。
  礼盒里放着一块石雕,苏里尼亚特产的石料,雕刻静美的金雕,羽翼丰满,栩栩如生,作为献礼很中规中矩。
  艾琉伊尔拿起压在石雕下的羊皮纸卷,很有厚度,还加了封条,随意写着一行:艾琉伊尔陛下亲启。
  这是密信的标配啊。
  艾琉伊尔缓缓眯眼,眼神暗藏锋锐,不受控制地开始思忖,难道是苏里尼亚城内的秘密情报?还是有人起异心,奈玛尔不方便动手,才来提醒?
  心念电转之间,艾琉伊尔谨慎地撕开封条,唰啦展开羊皮纸卷。
  察觉到王女神色不对飘近来看的洛荼斯:
  上一秒还在心里血雨腥风的艾琉伊尔:
  羊皮纸上的画面一览无余,是两个交缠的女人。
  索兰契亚画师的风格,就像索兰契亚的雕塑一样写实,眼前的画面也是如此。
  既然叠在最上面的是这样,底下不厚不薄的一沓,估计也都是类似的嗯,人体艺术。
  洛荼斯抱着研究的心态好奇地看了两眼,艾琉伊尔则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将这沓羊皮纸倒扣在桌上,平淡道:奈玛尔真是太闲了。
  洛荼斯回忆起曾经听到过的传言。
  神妃豢养了不少舞女什么的。
  不同于艾琉伊尔的强作镇定,洛荼斯对这卷羊皮纸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窘迫感。毕竟在现代,信息爆炸的时代,就算不刻意搜索,类似的东西也总会不经意跳到眼前。
  洛荼斯就没特意搜索过虽然她以前是个深柜。
  艾琉伊尔默默将羊皮纸卷好,封上,压箱底。
  洛荼斯看着有点想笑,温声道:你在害羞?
  王女抬眼:您这么觉得吗?
  突然变换的称呼让洛荼斯有点莫名,稍一思索:那就是觉得,现在讨论这个话题不太适合?
  艾琉伊尔迟疑了一下,点头。
  照理说,洛荼斯不是刨根问底的神,话题到这里一般就会打住了。
  但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合适呢。
  艾琉伊尔立即回答:等到您祭典那天。
  问题和回答几乎没有间隔,可见艾琉伊尔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而且对此非常笃定。
  可是,祭典那天。
  洛荼斯稍一推算,下一个河流女神的祭典,是在五年后。
  五年。
  洛荼斯忽然失去了表情。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很快入睡。
  保持着棉被的状态,洛荼斯睁眼看着天花板,王女侧身闭目出神。
  洛荼斯再怎么不急于这种事,也没有无欲无求到那个地步,五年艾琉的仪式感是不是强得有点过头?
  虽说相较于发自内心的爱意,身体的渴求不是最重要的,但一直不做,不会很折磨人吗?
  艾琉伊尔也在发呆。
  她倒不是在纠结时间的问题,因为王女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是在河流女神祭典规定的那一天,也就是来年的初春。
  五年是不可能五年的,就算艾琉伊尔再等五年的耐心,也没有这个必要啊。
  可她也确实有点担心,担心洛荼斯对欲望的态度。
  这段时间以来,艾琉伊尔有时会觉得,在亲热之后躁动的只有她自己。
  而洛荼斯可能亲密拥吻时还极尽缠绵面色泛红轻轻喘息,但只要一结束就恢复得很快,没有意犹未尽,也没有情难自抑。
  由于战时事务繁忙,经常要出城作战,类似的疑惑不会占据大脑的思考空间太久,但每次之后又会冒出来片刻。
  加上刚才洛荼斯对羊皮纸卷的态度,会不会神灵对这种事,并没有那么感兴趣。
  如果放到以前,艾琉伊尔还可以用神祇存在太久,对这种东西司空见惯来解释,然而之前洛荼斯说过,她是在自己被流放到神庙时才苏醒的。
  哪里有机会看到这些!
  明明接吻的时候也表现得很舒服
  艾琉伊尔有些微妙的不甘心。
  果然人是贪婪的生灵。
  从前暗恋的时候,只想着不被厌弃就好了。
  挑明心思之后,想着能被接受就好了。
  现在在一起之后,又开始忧虑神灵可能在情.事上很冷淡,只接受亲亲抱抱。
  艾琉伊尔翻了个身,环住洛荼斯的手臂,没有睁眼。
  身旁的呼吸平稳而归律,无法判断神灵是不是睡着了。
  怀抱微微收紧,艾琉伊尔心底暗暗浮沉着一个念头。
  如果不想要,那就逼她要。
  如风声在空洞上回荡。
  但很快,这个念头被掐灭。
  艾琉伊尔轻叹口气。
  要是洛荼斯真的不喜欢现在的状态也没什么不好。
  次日,洛荼斯出门找其他主神讨论时,艾琉伊尔正好有一小段空闲。
  在房间里静坐半晌,王女重新将箱子底的羊皮纸卷翻出来,抱着学习的心态打开。
  艾琉伊尔学什么都很快,大致翻过一遍之后,图像就记录在脑子里,基本上不会忘了。
  又过一天,洛荼斯还是忘不掉那个五年,正好艾琉伊尔出门开军事会议,河流女神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教学图画。
  看完之后,洛荼斯陷入沉思。
  古索兰人也很有意趣啊。
  不过,鉴于这些玩意儿是奈玛尔神妃送的,那还真不能确定是古索兰人会玩,还是神妃会玩。
  洛荼斯把羊皮纸卷原样放回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现在心灵女神还不知道要蛰伏多久,神灵世界风平浪静,人类之间的战争也处于相对平缓的时期。
  但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洛荼斯真的有点忧心。
  她担忧,之后和心灵女神对战,对方会有什么诱导执念窥探心结的小动作毕竟她的神职看上去就像是会使出这么一招的样子。
  别到时候一看,伊禄河女神的心结是五年。
  那就乐子大了。
  洛荼斯再次看了眼窗旁的柜子,下定决心。
  她得纠正一下艾琉伊尔跑偏的仪式感。
  于是当晚,回到房间的王女收到一叠雪荼花瓣。
  花瓣表面落着秀气而舒展的字迹,这些都是古索兰式情书,写满短诗的花信。
  艾琉伊尔的双眸微微睁大:这是您
  之前写好的,没找到机会交给你。洛荼斯语气淡然,其实有点忐忑。
  没找到机会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还是洛荼斯第一次尝试古索兰特有的诗歌体裁。
  顶多在很久之前审阅小王女试卷的时候给过诗歌评分。
  如果说艾琉伊尔曾经的纠结,是因为鉴赏水平过高而造成的吹毛求疵。
  那洛荼斯如今的迟疑,就是她真的不太会写。
  会吃神庙的书也不代表会写诗啊!
  艾琉伊尔毫不在意这点,她轻轻捧着花信,像捧着易碎的珍宝。
  洛荼斯,我很高兴。
  我还以为不可能比前一刻更爱你。
  也顾不上什么亲热之后的躁动了,艾琉伊尔将花信妥善放回桌上,上前一步扣住洛荼斯的手,落下微烫的亲吻。
  一吻结束,洛荼斯轻喘着说:我们已经交换过情信了。
  艾琉伊尔闭着眼:嗯。
  也就是说,可以算作订婚了。
  金眸倏地抬起:订婚?
  其实交换花信只是意味着可以订婚,而不是已经订婚。
  但洛荼斯理所当然略过了父母商量的过程。
  一个神,一个幼年失怙的王女,也没有父母可以商
  啊不对,艾琉伊尔的父母还在。
  虽然现在是幽灵。
  洛荼斯顿住了。
  第184章 乖
  相较于思及先王夫妇而陷入沉默的洛荼斯, 艾琉伊尔本人则完全没联想到父母,在她的意识里,完全没有需要先和早逝的父母商量婚事的概念。
  王女脑海里只回旋着那个词语。
  订婚。
  她们订婚了, 洛荼斯亲口说的。
  忽略前面半句可以算作,艾琉伊尔现在就是神灵的未婚妻子, 不为人知的身份改变, 在心中掀起喜悦和爱意的风暴。
  您是愿意的吗?
  王女静默片刻,憋出这么一句话。
  洛荼斯也把思绪从先王夫妇的问题上转开, 失笑:当然。不过,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艾琉,你愿意吗?
  艾琉伊尔没有说话,以再次倾至的忘情亲吻作为回答。
  一根根蜜色手指深深陷入洛荼斯指缝之间,扣紧, 指腹在皮肤上无意识滑动,双手的纠缠紧密而轻柔,唇齿间却难以抑制地激烈, 水声湿濡,喘息急促。
  就在这时,艾琉伊尔忽然回想起什么, 动作顿了顿, 指尖微颤着, 仿佛在压抑渴求,随即就要分开。
  洛荼斯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贴着王女绯红的唇,轻声说:你又要跑。
  艾琉伊尔:我没
  之前就是, 为什么不愿意继续?洛荼斯退开一些, 认真看着艾琉伊尔润亮的金眸, 语气染上无奈,还是说,一定要等到祭典那天?
  对于这点,王女有种莫名的执着:那一天是最适合的,祭司向你供奉,信徒向你祈祷,只有我,只有我在您身边。
  在那一天献上所有,她就是唯一能接近神灵的祭品。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满足?
  也许还是有的,譬如以祭品的身份亵渎神灵,虽然洛荼斯说过这不是亵渎,只是情不自禁,可对艾琉伊尔而言就是如此,永远如此。
  艾琉伊尔是想完成一场自认完美的仪式的,但在此刻,她发现想要从近在咫尺的夙愿中抽身而出,远比想象里、比之前好几次经历过的都要艰难。
  进退维谷。
  不想放手。
  洛荼斯也大概能想到这孩子在纠结什么,叹了口气,温和道:可是,我不想等到那时候。
  那样太久了。音量低下去,带着别样的叹息似的语调,我也想要你,艾琉。
  有浓炽的火簇在眸底悄然点起,艾琉伊尔直直地盯住洛荼斯,声音发涩:你的意思是,现在
  洛荼斯停顿两秒。
  怎么说呢,事实上她也不算做好准备,毕竟毫无经验,要说不带半点紧张是不可能的。
  而且洛荼斯能感觉到,艾琉伊尔也有些许无措,就很难从那张生来瑰艳的脸上看出来。
  但,想就是想。
  最重要的是她绝对不愿意等到五年以后!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洛荼斯托着艾琉伊尔的后颈,轻咬在下巴,辗转着吻上嘴唇。
  她难得采取相对有攻击性的纠缠方式,一边细密而认真地亲吻,一边揽着王女的腰,脚下挪动,走走停停地来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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