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不能没有你

  赵令歧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的时间。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依旧是漆黑的一片，病房中就开了一盏小台灯，赵小溏趴在他床边，倒是已经睡了过去。
  短暂的错愕后，他很快自己抬手，按了一下床边的护士铃。
  他虽然睡了挺长时间，但身上这一点伤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是什么，毕竟以前经历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动静倒是让赵小溏醒了过来，在发现赵令歧已经恢复意识后，她立即将他的手握住！
  “父亲！你怎么样了？”
  赵小溏的话说着，眼眶已经红了起来。
  从她记事开始，她就是跟在赵令歧身后的，虽然对她母亲的事情记得无比清楚，但其实到今天，她连她母亲的模样是什么都已经忘了。
  赵令歧看上去虽然冷淡狠辣，但赵小溏很清楚，他对她却是绝对的好，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都没有缺过，只要受到一点委屈，赵令歧也会马上帮她找回来。
  她就是这样被呵护着长大的，所以就算知道赵令歧不是自己的父亲，赵小溏还是将他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看待。
  也正是因为这样，应欢的出现才会让她如此的痛恨和厌恶。
  虽然赵令歧对她的态度其实并没有因为应欢的出现而对自己有什么改变，但赵小溏始终觉得，他的呵护，应该只能给自己！
  那种独宠的滋味消失不见后，她对应欢的厌恶也日渐加深。
  甚至，想要她消失。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多少年了，自从卓越走上正轨后，赵令歧就再也没有亲自跟人这样动过手，更不用说这样受伤住院了，这一天一夜里，赵小溏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还有，对应欢那越发浓重的怨恨。
  但此时她自然不会在赵令歧面前展现出来，正准备帮他去叫医生的时候，赵令歧却是将手抽出，看着她，“应欢怎么样了？”
  这是赵令歧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可能是因为睡的时间长了一些，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明显的嘶哑，在静谧的病房中却是足够清晰。
  赵小溏自然也听的清楚。
  而她脸上的表情也就这样消失。
  应欢……
  他甚至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就想着关心应欢么？！
  赵小溏的牙齿不由咬紧了，心里更是将应欢这个名字狠狠的碾了几次，在过了一会儿后，才不情不愿的回答，“她没事，她连一丁点的伤都没有。”
  “韩见鄞呢？”
  “我不太清楚，不过你放心，他没死。”
  赵小溏对此更不关心，声音甚至有些不耐烦了。
  赵令歧不说话了。
  赵小溏在顿了一下后，说道，“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情已经被媒体曝光了，你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的影子，现在算算又被拽了回去，那些人在网上都已经说了一天了！公司的形象也是一落千丈……”
  “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吗？”
  赵令歧突然反问。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赵小溏顿时愣在原地！
  虽然赵令歧的脸上还是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作为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人，赵小溏又何尝听不出来，他那话里的冷厉……
  很快的，赵小溏恢复了冷静，说道，“我……我当然知道，因为应欢对吗？但你想过，你这样做值得吗？现在你还在这里躺着，但她人却在哪里？根本……”
  “赵小溏，我对你很失望。”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赵小溏顿时愣在了原地！
  那瞬间，她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有些艰涩的问，“父亲，你说什么？”
  “徐正华是你让人去通知的吧？你以为这件事情，我不知道？”
  赵令歧的话说着，声音也逐渐冷了下来，而赵小溏的身体更是一震！
  “我……”
  “看来，我上次打你，你还不知道为什么是吗？”
  “我当然知道。”
  短暂的惊愕后，赵小溏的双手很快握紧了，咬着牙说道，“不就是因为应欢吗？！都是因为那个贱人！是她迷惑了你，所以你才……”
  她的话音刚落，赵令歧反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这一下，却是让赵小溏彻底愣在了原地！
  甚至连上一次，他对着自己开了一枪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震惊过。
  当时赵小溏其实可以领会到赵令歧这样做的含义的。
  无非就是想做给应欢看，给她一个交代。
  但现在呢？
  这个耳光，是给谁看？
  赵小溏知道，不是。
  这个耳光，是他真真实实给她的！
  “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赵令歧冷着眼睛看她，“错了一次还不够，你还想继续错下去是吗？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么？”
  他的眼眸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
  有的，只有冷厉。
  赵小溏知道，这是因为他对自己已经彻底……不怀期待了。
  这让赵小溏突然有些慌了，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控诉，“我没有错！是你错了！你之前说过的！你这辈子都不会背叛我妈妈！但现在，你却为了一个贱女人打我！还是第二次！”
  那个时候，医生也抵达了病房这边。
  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他们的脚步顿时停在原地，一时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前了。
  而赵令歧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手指着门口，“你给我滚出去！”
  这句话让医生更是懵了一下。
  甚至都不知道，赵令歧这是在跟谁说话。
  但很快的，赵小溏帮他们做出了判断，在赵令歧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直接转身就走！
  身体狠狠的从门口擦过，拳头更是攥紧！
  也是在那个时候，门口的人这才上前来，“赵先生，你醒了。”
  赵令歧只朝他们点了一下头，然后开口，“我需要我的手机。”
  ……
  应欢其实也在医院中。
  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韩见鄞和赵令歧的病房距离很近，应欢就坐在距离他们都不远的地方，所以赵令歧苏醒的时候，她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但她并没有跟着医生一起进去。
  赵小溏还在里面，这一天中，她连让应欢进去看赵令歧一眼都不愿意，现在应欢进去，肯定会被轰出来。
  应欢是想要等医生出来再好好问一下情况的，却不想下一刻，赵小溏却从病房中冲了出来！
  她的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脸，甚至连应欢都没有看见，身影迅速冲入了电梯中，消失不见！
  应欢站在原地倒是有些发愣，顿了顿后，这才想起了什么，迅速往赵令歧病房的方向走。
  医生已经帮赵令歧检查完了伤口。
  “恢复的挺好的，但这段时间还是要注意休息，注意伤口的愈合。”
  赵令歧正打着电话，有没有听他们说也不知道，但医生还是按照规矩交代了一遍，一直看到赵令歧敷衍式的点点头后，这才转身离开。
  赵令歧一直在给应欢打电话。
  但她的手机始终是关机的状态。
  这让他的眉头不由拧紧了，正准备让人去找她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赵董。”
  轻飘飘的声音，让他的动作顿时停在原地，随即转头。
  应欢正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他。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一身衣服，上面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头发也有些凌乱，但腰板却始终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的。
  赵令歧这才将手机挂断，“你一直在这儿？”
  “嗯……”
  犹豫了一下后，应欢终于还是走到他面前，“你……还好吗？”
  “一点小伤罢了。”赵令歧回答的倒是云淡风轻的，“韩见鄞呢？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当时赵令歧冲进去的时候，韩见鄞的手脚也已经被解开，正和徐正华讨论着什么。
  和徐正华背对着自己不同，当时韩见鄞是面对着门口的，所以赵令歧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看见，当即将徐正华的身体扣住！
  赵令歧也当机立断的朝门口的人开了一枪！
  但徐正华的反应却也迅速，在发现被包围后迅速要离开，但韩见鄞始终抓着他不放，徐正华没有犹豫，枪口抵在韩见鄞的身上直接开了两枪！
  这才使韩见鄞的手松开，有了逃过的机会。
  后面赵令歧也没有去关注韩见鄞，毕竟两队人火拼，一个已经倒在地上的人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关心。
  再后来，徐正华被人掩护着逃出去，也将应欢抓在了手上，作为了最后威胁赵令歧的筹码。
  凭借着赵令歧的枪法，当时如果找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也可以将徐正华一枪击杀，但徐正华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所以当时，赵令歧甚至连换命这样的想法都出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韩见鄞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从酒吧里面走出来，并无比冷静的，朝徐正华开了那一枪。
  如果不是那一枪，或许局面完全不会是现在这样。
  至少，为了换出应欢，赵令歧不会只是挨腿上这一枪。
  这些都是赵令歧被送入医院前发生的，而后情况如何，他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了。
  韩见鄞的情况如何，他也不知道。
  此时听见他的话，应欢只微微一凛，然后，垂下眼睛，“他……还没醒。”
  她的声音很轻，那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已经握紧。
  赵令歧倒是将她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笑了笑后，说道，“你是不是也没想到？”
  “什么？”
  “韩见鄞当时会出现在那里。”
  应欢不回答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戏剧还有震撼，一直到现在，她整个人的状态还有些懵，仅仅过去了一天一夜，但当时发生了什么，很多地方应欢却想不起来了。
  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当时他用自己换下她时的毫不犹豫，还有为了不让她害怕，在开枪的那一瞬间又迅速冲上来捂住她眼睛的手。
  都是他。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等他醒来，你就跟他回去吧。”
  就在应欢想着这些的时候，赵令歧的声音突然传来。
  应欢立即回过神，随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什么？”
  “经过这件事情，你可以相信他对你的感情了，而且，你也没放下他不是吗？既然这样，就没有必要让自己纠结痛苦了，人生其实很短，能有一个可以弥补遗憾的机会，是很难得的，你该好好把握。”
  赵令歧说道。
  他的脸上，是少有的凝重和认真。
  以前应欢在他脸上看的更多的，是淡漠和无所谓，现在看着他，她却突然有一种……他好像很郑重的交出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那……你呢？”
  应欢这突然的问话让赵令歧一愣，然后笑，“我什么？”
  “你的遗憾……还能弥补么？”
  她的话音落下，赵令歧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的消失了。
  “没有机会了。”
  “所以你最大的遗憾还是……当初没有跟赵小溏的母亲，好好在一起吗？”
  赵令歧没说话了，却是将眼睛闭上，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应欢看了看他后，突然说道，“孩子的事情，我不怪你。”
  “这件事，是小溏做错了，我是她的父亲，这是我的责任。”
  “但对我而言，您是我尊敬的人，我绝对不会因为赵小溏和您的关系而怨恨您，您也不亏欠我任何的东西。”
  平日里应欢对赵令歧很少有尊称，但此时这一个“您”字，她却说的无比的郑重。
  赵令歧自然也是听出来了。
  他心中本该没什么感觉的，但在听见“尊敬”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身体却是微微一凛！
  仅仅是尊敬么？
  这个想法刚浮现上来，就被赵令歧直接掐断。
  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理智的知道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的界限和分寸应该在哪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他在第一时间就能压下，比如说现在面对着应欢时。
  所以很快，他睁开眼睛看她，“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包括这次徐正华的事，同样如此。”
  赵令歧的话说的坚决，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话音落下后便直接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
  “我……陪着您吧？”
  “不需要。”赵令歧拒绝的很是干脆，“我还没有虚弱到那个程度，你走吧。”
  他的语气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但似乎这个样子，才是应欢熟悉的他。
  所以应欢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后，缓缓走了出去。
  病房门很快被关上。
  在那道身影完全消失了后，赵令歧的目光这才收了回来，然后，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是对着自己还是其他，连赵令歧自己都不知道。
  而另一边，应欢在离开赵令歧的病房后也不打算离开医院，正准备去韩见鄞的病房看看时，却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一道目光。
  那灼热的，毫不掩饰的目光……
  应欢先是一愣，随即转身！
  韩见鄞就站在她不远处。
  他身上穿着松垮的病号服，小腹处仿佛还有从中渗透出来的鲜血，脸色如同被水泡过一样的苍白，但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应欢！
  那一刻，应欢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一直到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觉后，她才几步上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见鄞没有回答。
  应欢却管不上那么多，直接将他的手扶住，“你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在病房里好好待着！？我去帮你叫医生！”
  话说完，她转身就要走，但下一刻，他却将她的手抓住！
  此时的韩见鄞力气肯定不大，只要应欢稍稍用力，肯定可以轻易将他推开，但她没有。
  在他的手抓住自己时，她的动作就直接僵在了原地，然后，她咬牙看向他。
  “我没事。”他终于开了口，却是云淡风轻的一句。
  应欢的情绪却是在那个时候爆发了。
  “什么没事？你知道你睡了多长的时间吗？你知道当时你身上取出了多少颗子弹么？！你差点就死了！”
  “韩见鄞，你就是一个疯子！你当时为什么要去？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你可能不但救不了我，还会将自己的命搭在那里！你是不是为了这一点才去的？你就是想要这样做，让我愧疚是不是！？”
  应欢的话说着，声音忍不住高了许多，眼眶更是迅速变得通红！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做什么，甚至是生是死跟我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还做这些干什么？！”
  应欢一口气将自己的话说完，面前的人，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甚至，他好像笑了一下？
  那笑容让应欢更怒了几分，正要继续质问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将她一把抱住！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你不能出事，我不能让你出事，欢欢，我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我更无法得知，以后没有你的消息，我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