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不过是自作自受
容城酒家。
几杯酒过后，倪晏殊立即变得健谈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更是越发深了。
“放心吧各位，韩见鄞现在就是一只垂死的蚂蚁，什么都做不了了，他以为躲在医院里就没事了？看着吧，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直接带到巡捕局审问，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倪总可真的是深谋远虑！”
“就是，那韩见鄞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配吗？”
“以后我们靠着倪总可就好过多了。”
众人吹捧的声音不断，倪晏殊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王河坐在她身边，生怕她酒后会失言，不得不将她端起来的酒杯按下。
“倪总，你喝多了。”
“你干什么？”倪晏殊不耐烦的将他的手挥开，“我告诉你王河，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这件事情你虽然是有功，但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踩着我！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不过这件事情你做的确实漂亮，韩见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在他公司里面安插眼线，那么大的一笔交易，他如今想藏也藏……”
倪晏殊的话还没说完，王河已经伸出手来，一把将她的嘴巴捂住！
“抱歉各位，我们倪总喝多了。”王河歉意的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人，拉着倪晏殊就准备走的时候，紧闭的包厢门突然被推开了！
在看见那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时，王河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些人已经亮出证件，“打扰了，我们是检察局的，麻烦倪小姐都跟我们走一趟吧！”
……
应欢又做了之前那个关岛的梦。
还是郑生那些人，还有韩志灏，她在梦里不断的挣扎和尖叫，然后，她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那洪亮又尖锐的声音让应欢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缓缓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孩子流着泪看着自己，他哭着问她为什么不要他。
应欢不断的摇头，她想要告诉他自己不是不要他，但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那个时候，他又说道，“妈妈，这里好冷，好黑，我总是一个人，我好害怕好孤单，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他的话让应欢所有想要挣扎的力道都松开了。
然后，她就看见那些不断挥舞着的手臂将自己一点点的拽了下去。
她正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脸颊上却是一热，还有那轻柔的声音，“欢欢？”
她立即醒了过来。
台灯被打开了，暖黄色的灯光下，他正拧着眉头看她，“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难受？”
他的手还贴在她的脸颊上，也是在那个时候应欢才发现，自己脸上全部都是泪水。
她看了他很久，摇头。
韩见鄞也没有再问，帮她将眼泪擦干净后便将她搂入怀中，“没事了，我在这儿。”
应欢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攥紧了他的衣领，“我……我梦见我们第一个孩子了。”
她的话让韩见鄞一愣，然后，嗯了一声。
“他在哭，他问我为什么不要他。”应欢的话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他说那里很黑很冷。”
“欢欢，那不是你的错。”韩见鄞咬着牙说道，“孩子的死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对不起他的人……是我。”
后来应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依旧是各种混沌的梦境，原本这段时间已经逐渐变好的精神一下子变得萎靡，更加重要的是，如今为了养好肚子里的孩子，她拒绝吃药。
韩见鄞就站在她对面，眼睛盯着她看。
在他的脚边，是被应欢打翻的药瓶，那白色的药丸就这样洒了一地。
应欢也毫不示弱的跟他对视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就在那时，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伴随着徐彻的声音，“韩总，时间到了。”
韩见鄞没有回答。
应欢也不出声。
徐彻站在门外，发现里面是一片静谧的时候不免觉得奇怪，再一次的敲门，“韩总？”
“我知道了。”
韩见鄞终于应了一声，然后，他转身就走。
手落在门把上时，他到底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将地上的药一片片的捡起，又仍进了垃圾桶中。
应欢就坐在那里看着他。
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敌对到愕然，最后是难过。
他又走到她面前，伸手抱了抱她，“不吃就不吃了，但你要保证你能照顾好自己的情绪，孩子重要，但你对我更重要，好不好？”
应欢没有回答，但眼眶却是红了。
而那个时候，他已经将手松开，“我现在要去参加记者会，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咬了咬嘴唇后，应欢终于点头。
“嗯，那你在这里等我。”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后，这才转身离开。
应欢就坐在原地，看了他背影许久后，眼睛缓缓的落在了垃圾桶中的药瓶上。
其实昨天他跟医生的谈话，她是听了一部分的。
在她听见他说，可以直接将孩子处理掉的时候，应欢心里涌现出来的，只有害怕。
那个时候，她原本是想要逃跑的。
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她明白，到这个时候，如果他想要强迫自己做某件事情，甚至连动根手指都不用。
可是，他没有。
甚至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有跟她说过要带她做手术的事情。
应欢有意外，却还是不太相信他。
现在，他连自己不吃药都允许了，是不是说明，他也真心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应欢不知道。
思绪涌上来的时候，让她觉得脑袋都开始疼了起来，她想回床上躺着，却又想起了今天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记者会，到底还是将电视打开。
记者会此时还没开始，但关于昨晚的新闻此时却是重新报道了一遍。
昨晚官方已经公布了这一次的调查结果。
这个消息昨晚已经在新闻热点上炸了一圈，应欢今天看的时候依旧挂在头条的位置，热度持续不下。
调查结果声称，九方的内账仔细核对后有好几笔存在纰漏，背后合作的公司全部都是没有登记的空壳公司，众所周知，这些公司一般都是进行周转资金来掩人耳目，也就是传闻中的——洗钱。
目前调查结果显示，九方从五年前就开始了这样的交易，数额达到了上百亿，这消息一出，顿时轰动了整个圈子！
至于嘉盛，它的往来账目上的确存在一笔巨大的资金出入，这资金的数目正好和九方其中一笔交易相吻合，而差不多两年前，双方正好完成过一个项目的合作，而嘉盛在前不久更是将九方收购。
两家公司来往密切，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嘉盛也参与了这洗钱的一环，但显然也干净不了。
这段时间韩见鄞生病住院，外面的风声早已准备将他直接压垮，但让所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这个时候组织记者会。
在应欢等得就要睡着的时候，记者会终于开始。
在刺眼的闪光灯下，韩见鄞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头中。
他身上穿着深色的西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俊逸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的疲惫和病容，显然和传闻中的“病重不起”完全不符。
现场一度混乱，在经过短暂的维持后，这才终于开始。
韩见鄞的话简单扼要。
第一，早在举报信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嘉盛内部账目的问题，检察局介入的时候还是他主动提供的线索；
第二，嘉盛和九方不存在任何的不合法交易，关于收购了九方却没有发现这些问题，他也感到惭愧和羞愤；
第三，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露面是因为在积极配合调查，并非外界声称的病重，而对于这次调查结果，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记者会的最后他还对自己身为嘉盛的总经理和法人代表工作却出现了重大失误进行了郑重的道歉。
整个过程韩见鄞都没有给记者自由提问的时间，将自己的话说完了就准备离开。
但那些记者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在蹲着这条新闻，现在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走了，所以很快的，他们一个个举高了话筒准备拦截韩见鄞。
韩见鄞却已经低着头不做任何回应，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再一次消失的时候，他却突然抬起头，给他们抛出了一条最新的新闻。
倪晏殊已经被带走调查了，关于九方的事情她知道的肯定比自己要多。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而那个时间，韩见鄞也已经抽身离开。
记者会到此结束。
应欢看了看已经跳转到正常播放的电视，拿起了手机。
瞬间，倪晏殊被捕的消息就跳上了新闻头条的页面，将嘉盛和九方的事情直接压了下去。
这新闻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上面不仅有倪晏殊被带走的现场的照片，还有她在医院中毒瘾发作被人死死控制的画面。
要知道，在官方展露出九方参与“洗钱”涉及到这么大的金额时很多人就在猜测肯定跟这东西有关，如今倪晏殊这照片公布出来，算是锤死了这件事情。
如果说之前九方被收购，倪晏殊还能留下几分股权的话，如今的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声名具毁。
应欢看了几眼新闻后就没有再看，直接闭上眼睛。
就在那个时候，敲门声传来。
应欢不怎么想动，也没有回答。
但那人却好像有耐心的很，一下下的敲着门，那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却让应欢心情越发的烦躁。
最后，她忍不住站了起来，“谁？”
“您好应小姐，是韩总让我过来给您送东西的。”
外面人的声音恭敬客套。
应欢也没有怀疑，直接将门打开。
在看见门外的人时，她的瞳孔却是忍不住放大！
……
嘉盛这次闹的动静太大，就算是在国外也第一时间能收看到这一场记者会。
韩见鄞那淡定自若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手掌，往之前还盼着他落马，还有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人脸上狠狠打了一记耳光！
温喻一时间都不怎么敢去看身边人的脸色了。
顿了顿后，他才说道，“赵董，关于收股的事情……”
“暂停吧。”赵令歧的声音却是很平静，话说完，他已经站了起来。
温喻看了看他的背影，正想要说点什么时，赵令歧的手机响起。
他连看一眼来电显示都没有，直接接起电话，“喂。”
“赵董。”
那边的人声音低沉。
赵令歧微微一笑，“恭喜了。”
“多谢。”
“谁都说你善于力挽狂澜，我倒不这么认为，能追溯到九方和嘉盛两年前的合作，这个局……你布了很久了吧？”
那边的人只是笑。
其实赵令歧还想要问，既然两年前就已经布好的局，为什么到今天才收网？
而且虽然现在他是胜了，但其实这次的事情，他处在一个十分被动的局面，况且……如今不管是九方还是嘉盛，最高权力者都是他，首当其冲的人也是他，怎么看，都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
但这些话，赵令歧始终没有问。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产生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做了回答。
就算自损八百又如何？
这次的事情韩见鄞算是将嘉盛内部肃清了一波，只要嘉盛的底盘还在，恢复起来根本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应欢现在如何？”
最后，赵令歧只是问。
“放心，她很好。”韩见鄞回答，“赵董应该明白，这通电话，我并不是找您叙旧的。”
“您和应欢的关系我知道，我也十分感谢您对她的照顾，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希望她因为您跟我的事情伤心难过。”
韩见鄞的话说的诚恳，但其中威胁的意思却极深。
赵令歧轻笑了一声，“韩总很有自信。”
“赵董您曾经跟我说过，不管什么问题，您考虑到的，只有她能不能过的开心。”
他的话，让赵令歧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希望赵董还能记得您说过的这句话，我这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再见。”
话说完，韩见鄞已经将电话挂断。
旁边的徐彻立即将文件递给他，“这是检察局那边刚传送过来的文件，需要韩总您确认一下。”
“嗯。”
“听说倪晏殊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已经被直接移交到警/局那边了，那边的人转告说……她想见您。”
徐彻的声音缓缓低了下来，眼睛也小心翼翼的看着身侧的人。
他的目光还落在文件上，但思绪显然已经不在上面。
徐彻知道，但凡有那么一丝可能，或许韩见鄞都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不然，两年前的布局不会不了了之，若不然，之前九方的收购倪晏殊不可能只是失去控股权。
事实上，韩见鄞给她留过很多余地。
人人都说韩见鄞手段狠辣，爬上今天的位置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上来的，但徐彻清楚，并不是这样。
所以哪怕他对倪晏殊早已没有感情，但他始终没有想尽办法赶尽杀绝。
当年的韩志灏也是一样。
但如今，却还是不得不走到了这一步。
徐彻正想着这些时，眼前的人突然轻笑了一声。
“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徐彻一愣，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韩见鄞却将手上的文件合上。
“先这样吧，车钥匙给我，我回一趟医院。”
“可是韩总，后面还有很多会议……”
徐彻的话在对上韩见鄞眼睛的时候又缓缓咽了回去，最后，只默默的将车钥匙递给了他。
“我很快回来，会议你先准备着吧。”
丢下这句话后，韩见鄞转身就走。
如今所有人都在追着倪晏殊的新闻去了，而且谁都知道他生病只是一个幌子，医院这边自然不会再有人蹲守。
韩见鄞就这样直接走了进去。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和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她脸上是一片苍白，瘦弱的身体在轻轻一晃后，直接往后面倒去！
韩见鄞一把将她拉住，“你没事吧？”
听见声音，她这才回过神，看清楚眼前人的脸时，她的眼睛却是瞪得更大了几分！
“韩……韩总……”
她的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但韩见鄞已经不耐烦了，确定她没事后便直接往前面走。
走之前病房门被韩见鄞关上了，但此时他不用钥匙便可以将门拧开。
瞬间他心里就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欢欢？”
一边说着，他已经往里面走。
电视依旧是开着的状态，但她人却不在客厅。
“欢欢，你在里面睡觉吗？”
韩见鄞加紧了脚步，将房门推开的时候已经多了几分急躁。
没有。
房间没有，浴室没有，厨房里也没有！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人直接冲了出去！
刚才差点被他撞倒的人此时还站在电梯口前。
韩见鄞想也不想的将她的肩膀扣住，“应欢呢！？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夏溪原本就害怕，被他这么一吼，脸色更是一阵阵的发白！
韩见鄞怒吼出声，“我在问你话！”
“我……我看见有人将她带走了。”终于，夏溪艰涩的说道，“我来晚了一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