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眼千年

  只要不怕引起恐慌，那就扔出去。反正叶沂南无所谓，那些人的生死又与他何干！
  叶沂南也明确知道叶林溪不会那么去做，宁愿伤害自己叶林溪也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在伤害自己和伤害其他人之间，叶林溪总会毫不犹豫做前者。
  “我怎么洗澡？”叶林溪举起手腕，淡淡道：“碰水岂不就失灵了？”
  “这东西可以碰水，里面设有防水装置。”
  叶林溪点点头，手指摸到上面的表盘装置，这看似小小的东西却能要很多人的命：“可以告诉我原理吗？”
  “很简单，里面的装置连接你的脉搏，只要你的脉搏跳动它就不会爆炸。”叶沂南耸了耸肩：“这东西好贵呢，制造一个最少用时半年。”
  “所以半年前你就想把这个戴在我身上？”
  叶沂南一笑，不置可否。
  总要有什么东西才能牵制叶林溪，他自己没用，她本身也没用。只有那些成百上千，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才有用。
  然后叶林溪不再说话，随手进了一间房间。
  小洋房长什么样子她都不想看，这里的富丽堂皇都不属于她，她就是在这好看的笼子里面的金丝雀。
  累了，是心累。
  ……
  莫里森奎克摇头，空手而归他也很沮丧。
  叶沂南太狡诈，给他们展示的都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而那些藏起来的，他们一丁点都没有发现。
  别墅像空了一样，能找到生活的痕迹，但一丝人气都没有。
  “别墅空了，什么都没有。”莫里森奎克有点难以启齿：“叶医生……一点痕迹都没有。”
  鹿丞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知道了。”
  “你……没事吧？”
  “没事。”鹿丞摇头，然后坐在椅子上端起前面热气腾腾的米饭：“吃饭吧，叫他们也都吃饭。”
  “你真的没事吗？看样子不像没事的样子。”莫里森奎克道。
  “没，叶沂南要是这么容易被抓到就不是他了。”鹿丞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米饭，艰难咽下去：“我必须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想到办法。”
  莫里森奎克摇摇头，他现在看不出来鹿丞这是冷静。他分明看到的是崩溃的前兆，眼前这个男人马上就撑不下去了。
  鹿丞浑身肌肉都在紧绷，手里的碗都被他捏出裂痕。鹿丞放下碗，咽下口里的东西，食不知味。
  军|队里面的东西挺难吃的，这次米饭没有焖好，里面还夹着生米。鹿丞就一口一口把这些生米全部咽进去，莫里森奎克想想都知道有多难吃。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莫里森奎克也着急啊。
  沉默片刻，金景轩的视频打过来。
  “鹿丞，你要不跟俞初见说说？我已经瞒不住她了。”金景轩的脑袋出现在视频里：“你……”
  “起来！”
  金景轩的话没有说话，俞初见一脚将他踹开，然后出现在电脑屏幕里：“叶子在那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鹿丞皱眉，他这时候烦到极点多一句解释都不想说：“不是让你管好她？”
  “我也要管得住她才行啊！”金景轩两手一摊，万分无奈：“反正叶医生的事情你比我清楚，还是问你吧。”
  俞初见可着急了，她早就感到不对劲儿，又因为金景轩的隐藏更是不安：“快说啊，叶子到底怎么了？”
  鹿丞不是很想说，说一遍更能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反倒是莫里森奎克有兴趣，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分享一遍。
  于是莫里森奎克用撇脚的中文说了前因后果，当然重要的部分都跳过没有说，他还是有分寸的。
  “哟！你什么时候会中文？”金景轩惊讶道：“你什么适合学的？”
  “我就会一点，说得不好，一般你们说话也用英语，就没我说中文的份儿。”莫里森奎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发音不准，还要多学。”
  “叶沂南？叶沂南是……”俞初见震惊，怎么也没反应过来叶沂南和毒|枭能联系到一起：“不可能吧……怎么可能……”
  叶沂南绑架了叶林溪，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但一想到叶沂南的眼神，俞初见后背发冷。
  那唯一一次私自带叶林溪去酒吧玩，叶沂南的眼神就一直让她记得。
  反正自从那之后，俞初见就怕叶沂南。只要是叶沂南在的地方俞初见一定绕开，那眼神似乎透过她的心脏，要把她凌迟一样。
  “那叶子每天都跟叶沂南呆在一起，这多危险啊。”俞初见很着急，怪不得无论给叶林溪发多少条消息都没有回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才说？现在还不把叶子就出来等什么？”
  “能想的办法我们都想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金景轩摇头：“里面的水很深。”
  “那怎么办……怎么办……”
  “所以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没必要增添无辜人的担心，会引起恐慌，叶医生的父母都还不清楚。”
  若不是俞初见逼急了，甚至还要订票去美国找叶林溪，这件事金景轩不想让俞初见知道的。
  要是俞初见去美国，那么她就离开他的保护范围内。金景轩甚至不确定鹿丞会不会像保护叶林溪那样，同样的方式保护俞初见。
  到底还是零共情能力的人，就是战友倒在脚边鹿丞也要用一秒时间判断一下带着战友的尸|体能不能安全回领地。
  但凡没有把握，他都会毫不犹豫舍弃。
  虽然金景轩把鹿丞当成兄弟，但叶沂南本身就很危险，他不想俞初见去冒险。
  俞初见点头，脸色略微苍白：“放心，我知道利弊。”
  “行了，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可以消停了吧。”
  “我还有个问题，你们这件事隐瞒多久？什么时候知道叶沂南是毒|枭的？”
  金景轩想了一下，具体时间他也不记得：“要比叶医生知道早，她是在美国才知道。差不多三个月前的事情，涉及到国家机密，不太方便说。”
  俞初见想了想，目前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就这一件事让她震惊很久，已经震惊出一个银河系那么大。
  她要消化消化，信息量太大，她现在脑子里都是懵的。
  “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那什么……你们注意安全啊，一定要把叶子安全带回来。”
  “放心，邪不压正，这句话肯定没错。”金景轩大手一挥，豪迈道：“我们会找到有力的证据，让叶沂南翻不了身的。”
  鹿丞点点头，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不擅长应对叶林溪之外的女人，听到俞初见咋咋唬唬的声音他头疼。
  还是他的叶九好，他的叶九从来不吵，说话声音也很轻。
  叶九……叶九……他好想念叶林溪在的日子。叶林溪在他身边，他的每一天都有意义。
  心不在焉地随便说了几句，鹿丞挂掉视频。
  “那个女孩儿是谁啊？还挺好看的，就是太辣。”莫里森奎克很好奇，刚刚当着那个女孩子的面儿不好意思问。
  “九儿的朋友。”
  “听起来叶医生是个温柔的人，叶医生的朋友道是个活泼的人。”
  “嗯。”
  鹿丞对俞初见没什么印象，就是叶林溪身边关系比较好的一个人。叶林溪那么好，肯定会有很多想要跟她做朋友的人。想到俞初见能陪在叶林溪身边这么久，他好嫉妒。
  过去那些年，如果他们能早些遇到，他一定会和叶林溪一起长大，一起陪伴到老。
  “我很好奇，你和叶医生是怎么认识的？”莫里森奎克问。
  “很久了。”鹿丞想了想，身上的气场变得温柔起来，这个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跟现在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说来听听，我挺好奇你怎么和叶医生认识的。”
  鹿丞眯起眼睛，就算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地下车库，有那么一个温柔的女孩子给他缝合伤口。
  明明看起来若不经风，见到流血就应该吓得不知所措的女孩子却在那时候那么冷静。
  当时只是鹿丞对叶林溪有些印象，后来万万没想到已经成为他生命当中不可或缺的人，甚至超过他自己的重要。
  ……
  叶林溪盯着手上的腕表，这只表重量和其他的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乍眼一看，就是一块看起来很贵的普通手表，外观也没有变化。
  但这里面藏着一个微型炸弹，威力多大叶林溪不知道。她不敢去赌，她怎么敢拿周围人的性命做赌注呢！
  “别看了，你什么也看不出来。”叶沂南放下西服，他拉旁边的椅子：“来，吃饭了。”
  叶林溪不想吃饭，是不像和叶沂南一起吃饭：“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对身体好。”叶沂南点了点椅背，语气虽然温柔但不容置喙：“坐下。”
  “你……”
  “叶九，听话好吗？”
  叶林溪只能坐下，尽管她知道坐下来跟叶沂南吃饭肯定食不知味。但跟叶沂南硬钢，受伤的不会是她，是她身边的人。
  “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叶沂南轻轻叹气，语气里还有一丝丝的不舍，像是怀念。
  “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一定会出去的。所以，叶沂南你可以要看好我，万一一不小心跑出去了呢。”叶林溪才不在意叶沂南语气里的意思。
  叶沂南皱眉，声音跟着低沉起来：“我不想听你说这样的句话。”
  “你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而已，但还是要面对现实比较好，我离开那天你也不至于没有准备。”
  “叶九，我要生气了。”叶沂南声音微高。
  叶林溪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吃东西。她知道什么时候能惹叶沂南，什么时候就不要惹他。
  等叶沂南自己平息怒火，坐在叶林溪的对面。
  两个人吃饭只有刀叉碰撞的声音，小洋房里安静的可怕。
  所有下人都一样，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就是连走路的声音也都放轻，尤其是叶沂南在的时候，甚至都不会交流一句话。
  吃完饭，叶林溪照常要上楼。
  “我陪你出去待会儿，总在家里闷着会憋坏的。”叶沂南放下刀叉，拿起旁边的白色餐布擦了擦嘴角。
  “不用，我累了。”叶林溪要走。
  叶沂南攥住叶林溪的手腕，声音温柔却不容违抗：“乖，听话。”
  他说要带叶林溪出去就一定会带叶林溪出去，只要叶林溪不想吵起来就只能跟着叶沂南出去。之前所有的温柔，顺着叶林溪来的叶沂南已经不存在了。
  像是另外一个人，即便一样的温柔，语气还是曾经的样子，却在叶林溪听来如同千年寒冰。
  叶林溪生气又无可奈何，跟着叶沂南走。
  之前叶林溪没有好好看过洛|杉|矶，被叶沂南软禁之后她更不想呆在这里。对于洛|杉|矶这个地方，以后叶林溪只有噩梦，她讨厌这个地方。
  能联想到叶沂南的所有地方，她都讨厌。
  “好久都没有带你出来逛逛，这里挺好的，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生活。”叶沂南轻轻拉起叶林溪的手：“只要你喜欢，我们去哪里都可以。”
  叶沂南歪头，带着笑意问：“你喜欢人多的地方还是人少的地方呢？”
  叶林溪最想说，你不在的地方。但说出来于事无补还会让叶沂南生气，那何必说呢。
  自动把叶林溪软禁之后，叶沂南得到叶林溪最多的回答就是拒绝和沉默。
  似乎叶林溪只会这两种表达方式，拒绝他所有的好，还有用沉默的方式进行抗议。
  叶沂南也不在意，自说自话：“我问你干什么，你肯定喜欢人少的地方。我们九儿最喜欢安静。等安定下来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去很多国家，回国旅游也可以。”
  “你不准备回国内了？”叶林溪停下来，语气能察觉出来的愤怒：“那里还有我的家人。”
  “不准备，那里本来就不是我的家。”叶沂南看着前面那一片商业街：“以后我会在这里扎根，我们都会生活在这里。”
  叶林溪的音色都是颤抖，她极力想要将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美国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不在这里。”
  “这里会是你的家，我在的地方都是你的家。”叶沂南执着道。
  “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里，叶九，你只能呆在我的身边。生是如此，死亦是如此。”
  叶林溪摇头，并没有反驳。无法理解叶沂南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理解。一个扭曲的心里还能怎么想？无论什么想法都是扭曲的。
  这个世界就是对不起他，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对不起叶沂南。
  突然人群当中，叶林溪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她再熟悉不过，曾经保护她，照顾她，也曾经给过她安全感。她怀念那个声音，偶尔委屈，偶尔撒娇，大多是冷静，还有不耐烦。
  叶林溪没想到那一个身影能让她五感都酸痛，所有记忆全部打开。
  鹿丞在人群当中，两个人对视，那一刻叶林溪有些想哭了。
  一个多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鹿丞。鹿丞瘦了不少，见到她，眼中都是说不清的情绪。
  在鹿丞克制不住要跑上前来的前一颗，叶林溪轻轻摇头阻止了鹿丞。她现在不能走，手腕处还缠着炸弹，炸弹的威力有多大她浑然不知。
  她死不死没关系，她总不能拖累鹿丞吧。
  周围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这些人总不能因为她，因为叶沂南受到伤害。谁都有自己的家人，都有牵挂着的人。
  叶林溪连忙把视线移开看向别处，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躲开一眼鹿丞。
  多看一下，以叶沂南的精明就会发现出来。也许鹿丞在执行任务，也许鹿丞真的找到她了，但现在他们不能靠近。
  “你在看什么？”叶沂南歪头，显然他察觉到叶林溪的一样。
  “那里。”叶林溪指着前面，露出难以掩饰的忧伤：“竟然有卖糖葫芦的，我好久都没有吃到糖葫芦了。”
  “是啊，九儿想吃吗？”叶沂南笑了，眼中都带着笑意。
  他也想起来大冬天叶林溪趴在他身上吵着要吃糖葫芦的样子，那时候叶林溪总喜欢在他背上趴着。叶林溪不想走路，雪路不好走。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了，也都不一样了。
  糖葫芦的样式比以前多，叶林溪再也不会趴在他的背上面。
  “前面是唐人街，国内的东西都有。你想吃什么，在这里我们都可以买，实在不行我从国内空运过来也行。”
  “不用那么麻烦，买一个糖葫芦吧。”
  “成。”
  叶沂南很高兴，这是这么多天叶林溪第一次提要求。哪怕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行，他都愿意满足。
  之后叶林溪再也没有看过鹿丞，却知道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看她。
  让她安心，给了她勇气。给她莫大的希望能让她坚强的在软禁她的小洋房里度过每一天，那是唯一能给她力量的人。
  她该沉稳，该强大起来，他们彼此谁都不能成为对方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