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看来薛友山的葡萄糖挂得确实很有用。
尹晟挑眉,也没在意晏清的举动,两手插在裤袋里,和晏清并肩而行。
两人走到更深的小园子里,才发现已经到了一批人。
晏清睁大眼睛,眼前的人们个个衣着笔挺妆容精致,却举着琉璃高脚杯高谈阔论,活生生把中式庭院的寂静氛围渲染得浮华尘躁。
咳。尹晟握住晏清的手。
晏清马上尴尬地瑟缩了一下,但还是任由尹晟的五指插进他的指缝,双手交叠。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移到两人身上,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很快走上前:尹晟,你可来了,我们可都等着你的。
女人看向尹晟身边的晏清,不禁大声喊道:诶呀,这位就是晏家的小少爷吧,长得多俊。
晏清被她这大嗓门吓了一跳,还好尹晟就在他旁边,贴着他的耳朵安抚:都是尹家的亲戚,放轻松,有我在。
晏清环顾四周,男人们都坐在椅子上抽烟,女人们都忙不迭走下来要看他一眼。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动物园里的新物种,站在这供游客观赏罢了。
只是该有的礼仪不能忘,晏清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尹晟叫人:大伯母好,婶婶好
娶个男人,像什么样子!
抽烟的男人堆里发出个尖锐的声音,晏清转头一看,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他本能地想把手抽开,却被尹晟攥得紧紧的。
二叔怕是太久不问事,这全世界都已经承认同性婚姻了,两个男人结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看您还是多看看报,也比在这无聊嘴碎好。
二叔被尹晟一句话噎回去,气得想起身大骂,但尹晟一个眼神,他居然就恹恹坐回位子。
尹晟假装没有看到,笑容满面地牵着晏清,大方走到几人面前:各位叔伯,这是晏清,我的伴侣。
哼。
几人虽然明摆着看不起晏清,但也只是哼着粗气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晏清瞥了一眼身边的尹晟,没想到尹晟年纪不大,但在这群亲戚里,却是最有威信的。
三言两语,就让这群人自动闭了嘴。
房间里传来老人咳嗽的声音。
晏清疑惑地看着尹晟,眨了眨眼睛,对里头的人充满了好奇。
走,去看看爷爷。
尹晟捏住晏清的四根手指,把人带到里屋,里屋的陈设都保留了过去的古典风格,最里头红木大床上垫着两层软垫,半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爷爷。尹晟走上前,这是晏清。
这就是,晏家的孩子?
晏清跟着尹晟走到床边,发现老人精神炯烁,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就连忙垂下眼,礼貌低头:爷爷。
你见到晏清的一瞬间,尹老太爷双瞳放大,连拍了两下手。
真不愧是晏家的子弟,你跟你爷爷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晏清没见过晏家的人,不禁困惑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真的有那么像吗?
见面的寒暄没有持续多久,尹老太爷对晏清这个孙媳妇十分满意,拉着两人聊了许久。
不过谈话的内容大多数是公司的事,晏清听得一知半解,只好默默旁听。
你们俩这事既然定下来了,就不能亏待人家。尹老太爷老神在在,把尹晟的手盖在晏清手上,婚礼我就不强求了,但是这证,必须领。
得让晏清名正言顺地嫁进来。
尹晟欣然点头,握住晏清的手:这是当然,明天我们去医院看过岳母后就领证。
晏清不知所措,但听到医院两个字,还是激动地盯着尹晟:你是说,可以去医院看我妈?
他那个晏家生母都不知道去哪旅游了,现在在医院的,就只有刚做完手术的养母。
岳母把你抚养长大,领证前肯定是要去看的。
那,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去,可以吗?
少年如夜空般的双眸顿时盛满了闪烁的星光,尹晟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点头:行。
第三章
清晨的医院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小护士在护士站值班。
她的一只耳朵里还插着蓝牙耳机,正捧着个ipad在刷微博。
晏清一下车就着急地跑到住院处,尹晟在后面走,怕他摔倒,也就迈开步伐跟上。
护士姐姐!晏清跟护士迅速打了个招呼,就往拐角的病房跑。
值班护士连忙摘下耳机,小声呼唤晏清:走错啦!你妈上次换了病房,在左边501。
诶?晏清惊讶地回头,感激地对护士笑,又冲向左边的病房。
尹晟不紧不慢地走到护士站前,对值班护士点头:抱歉,他比较着急。
没事儿,小晏清咱们都熟。
护士刚开始还没注意尹晟,但等尹晟走到病房里,才惊讶地望向他笔直的背影。
平板里正在播放着今日娱乐新闻:最新报道,晏家声称亲生儿子在十八年前被医院抱错,如今已让亲生儿子认祖归宗,那么与尹家联姻的对象
晏清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女人:妈!
女人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听到晏清的声音,立刻惊喜地转过头。
小清,你怎么过来了?
晏清扑倒母亲怀里,心疼地捧起女人还在挂瓶的手:当然是想我妈啦~恢复得怎么样?
医生说我恢复得又好又快,伤口都快痊愈了。
晏母笑眯眯地抱着晏清,揉了揉他脑袋上翘起来的小碎发:我听护士说,你去外地打工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晏家人并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晏母,而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也只是听晏清说要去外地,并不知道其中的纠葛,所以大病初愈的晏母,还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晏清抿了抿唇,笑着从母亲怀里坐起来:也不算外地啦,就在邻省,很近的,所以想回来就可以回来。
是我拖累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去工作晏母眼泛泪光,说话间也带了些哭腔。
妈,别哭啊,你哪有拖累我,是我自己不想学了。
晏清怕她哭得眼睛痛,连忙在兜里找纸巾,摸了半天,一包抽纸递到他眼前。
是尹晟。
晏清看了尹晟一眼,抽出两张纸给晏母擦眼泪:妈,你别担心了,快擦一擦。
晏母注意到这个站在自己儿子身边的高大男人,接过纸巾的同时还不忘看尹晟:小清,这位是?
他是尹晟,是话到嘴边,晏清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他总不能给他妈说,这是他的丈夫吧?这,这也太奇怪了。
我是他公司里的朋友。尹晟坐在晏清身边,笑着解围。
小清的朋友?那快坐呀。
晏母有些紧张地要把床底下的凳子拉出来给尹晟:小清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难得会带人来见我呢。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抱歉,第一次见面就在病房里。
说着,晏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装着两颗红苹果的塑料袋,从里头取出一颗苹果交到尹晟手上。
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你的,先吃点水果吧,我都洗过的。
妈,你快躺着休息吧,有我呢。
晏清把母亲扶着躺下,又给她掖紧被角,回头瞟了一眼拿着苹果的尹晟,笑得局促。
尹晟用纸巾擦了擦苹果,一口咬下,笑着恭维晏母:阿姨的苹果很好吃。
晏清没想到他居然直接下口,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这尹晟,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
哎呀,小清的朋友嘴巴真甜。晏母温柔地抚摸晏清的手臂,他这孩子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就麻烦你照顾了。
妈,我自己懂得照顾自己。
晏清不服气地努努嘴,把母亲扶着躺在床上,又仔细地帮她掖好被角,这才从地下抽出个板凳给尹晟。
不好意思,刚才我太着急,忘了你还没椅子坐,你先坐会儿吧。
没事。
尹晟坐在病床旁,看着晏清为养母忙前忙后,偶尔搭一把手,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晏清看保温瓶里的水没了,端着出去打水,刚出病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他好奇地往护士站探眼望去。
是个穿着精致的黑发少年,看起来,年纪同晏清一般大小。
少年感觉到晏清的眼神,转身看他,眼瞳倏地放大:你?!
晏清往后退了两步,抱紧手里的保温瓶:你认识我?
少年忽然笑起来,那笑容明艳又高傲:装什么傻?晏清,我宴徵徽可不是这么好骗的。
宴徵徽?他就是那个晏家的少爷?
晏清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病房,抿唇凝眸:你来见妈?
妈?呵。宴徵徽抬眼,冷淡地顺着晏清的视线往病房看,那里面的女人,怎么会是我的母亲。
晏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宴徵徽,却还是压着火气,低声质问: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见
宴徵徽拉长了尾音,只听病房门咔哒一声,尹晟就从里头探出半个身子。
一见到宴徵徽,尹晟马上关门,迈步走到晏清身边,不动神色地把人纳入身后。
尹晟!
宴徵徽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刚才一身的傲气和尖锐也顿时消散无踪: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身体没事吧?
晏清看着宴徵徽一反常态的柔情脉脉,手脚僵住,心中无端翻起一股恶心。
尹晟低头观察晏清的表情,伸出右手,手心贴住晏清冰冷的手背。
我没事,来看岳母。他的眼神在宴徵徽身上轻轻划过,你也是来看她的吧?
晏清扯了一把尹晟的袖子,想说宴徵徽才不是来看母亲的,却听到尹晟慢慢悠悠地嘱咐:但岳母还在康复中,不能受惊,你就在窗户边看一眼吧。
这一句虽然听上去轻轻松松,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宴徵徽身上。
他宴徵徽,堂堂晏家大少爷,居然要去偷看一个穷酸的村妇?!
可尹晟周身的压迫力实在太可怕,宴徵徽只好勉强在窗口看了一眼,愤愤地撇过头,留下一句有事先走,狼狈地逃出住院部。
干嘛要让他看,我妈又不是观赏品。晏清抽回手,赶快打了一壶热水。
让他看看他失去了一个多好的母亲。尹晟走在晏清后面,面带笑意。
晏清和晏母的性格十分相像,温和柔软,怪不得十八年来晏母从来没有想过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晏清就借口要回去工作,让护工帮忙照顾晏母,和尹晟踩着民政局下班的点注册登记。
好在来医院前穿了白衬衫,两个人被工作人员安排坐下,晏清双手摆在膝盖上,挺直腰背,双眸炯炯有神。
额,晏先生是吧?工作人员指着晏清,可以放松点,靠你对象近一些啊。
晏清红着脸抬头看了眼尹晟,往他那边挪点。
但两人之间还隔着起码一拳头的距离,尹晟干脆长手揽过晏清的肩膀,笑着看向摄像机。
晏清迅速收回惊讶的眼神,弯起嘴角。
咔嚓。
看着刚才拍的照片转眼就贴在通红的本子上,晏清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愣了愣神,看到尹晟安抚的表情,长舒一口气,和尹晟异口同声
我们自愿结成夫妻,从今以后,相互扶持,相互爱护,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病痛还是健康,我们都将相濡以沫,共同奋斗,携手未来。
我们自愿结成夫妻,从今以后,相互扶持,相互爱护,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病痛还是健康,我们都将相濡以沫,共同奋斗,携手未来。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人生,将不可避免地与对方纠缠在一起。
第四章
尹家掌事人尹晟娶老婆的新闻一夜之间冲上热搜,只可惜所有记者都没能拍到传闻中的尹太太,只知道这人是晏家的亲生儿子,其他的一概不知。
幸亏没人知道,晏清才能自由地进出别墅。
尹晟并不限制他的行动,就连福伯也体贴地给他买了一辆小电驴,方便晏清出门。
本来是想给晏清配一辆新车和司机,却被晏清严词拒绝,福伯只好作罢。
福伯,我出门了!
诶,您小心点,晚上回来吃饭。
在别墅里住了两天,晏清就闲不住,背着自己的包一蹬电驴,往之前打工的工地跑。
工头是个好说话的,见晏清要回来兼职,二话不说,就把拌水泥的工作交给他。
晏清,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掉钱眼子里了?
和他一起拌水泥的工友笑着打趣晏清,整个工地都知道,晏清这孩子,刚满十八岁就冲到工地里,要留在工地打工赚钱。
当然是缺钱啊。晏清一边费力地拌水泥,一边笑着回答,我家欠了别人一大笔钱,我得尽快还清。
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你看我们老板,听说大学的时候就在管理公司,现在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商界大佬了。
听到这话,晏清噗嗤一笑:你们说啥啊,我们老板不就是工头嘛?他不也是十八岁就出来打工吗?
工头是老大,我说的老板啊,是这块地的买家,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