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渐行渐远
等到齐仲接到罗力已经离去的消息回到宴会的会场的时候,宴会也已经接近尾声了。黎璃正在里面送别宾客,席聂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由头,到了一个休息室里躲清闲。
“准新娘在外面忙进忙出的,你这个准新郎倒是清闲,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操心。”
齐仲在整个会场大厅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人,少不得一顿挤兑。席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马上就转开了视线。
“我倒是想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出现一下都觉得麻烦,但是齐大少爷不是交给我一个任务吗?我总要把罗力看好了,省的到时候他出现差错还有理由来埋怨我。”
席聂的话说得很轻,甚至听上去好像都没有带什么感情色彩在里面,但是齐仲还是从里面听出了浓浓的挤兑的味道。这句话他就很不爱听了,合着他齐大少爷放着意大利这么大一份还没有打理干净的家业不管,跑到国内来替他解决麻烦,还落得一个“麻烦”二字?
他俯下身,真个人挡在席聂的面前,在他的身上落下一整片阴影,阻挡了他的视线。“席总,你要讲点道理,这不是你遇到了麻烦我才从欧洲过来的吗?”
被妨碍了视线的席总裁干净利落地转了一个方向,“我以为你追到这里来是为了清理门户的。”
这么说好像也很有一番道理,但是这说法把自己万里迢迢飞过来的辛苦近乎全部抹杀,这就让他觉得有些不开心了。齐大少卯起劲头想要反驳,但是可惜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毕竟罗力曾经是黑手党的人,这一点是绝对无法否认的。
他侧过身看窗外,抓了抓头,想了半天理由,最后还是没想出什么来。脸皮是个好东西,但是这种奢侈品明显齐大少是没有的,三句话说不过他就开始耍赖了。
“席聂,你这句话说的太没有人性了,不管罗力是不是黑手党的人,我现在好歹也算是帮了你,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什么时候齐大少爷变成了一个需要听好话,需要别人恭维的人了?下一任教父如此脾性,看来黑手党的前途堪忧。”
席聂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这一次齐大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把他的话堵回去。在吵架拌嘴这一件事情上,他确实是从没有赢过席聂,只不过各种乐趣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年来也乐此不疲。
败下阵来的齐大少很是失意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怅然。“席聂,你说我好好地为什么要来这里找罪受呢?把自己搞成了现在这一副样子,真的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不知道是太过感慨没有办法再说下去,还是他其实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说才显得他是真惆怅。
这样反常的齐仲太过鲜见,席聂的注意力终于被他吸引了过来。“你怎么了?”
齐仲眼见着自己引起了一直一副无欲无求的仙人习性的席聂的兴趣,大感意外,连忙转过身,正面对着他。
“你仔细看看我,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吗?”
席聂闻言就听他的话,抬起头仔细地看了他半晌,“看来中国菜比意大利菜要合你的口味,你看着倒是胖了一些。”
齐仲听到席聂的话,简直是气得就要跳起来了。“你就看出了这一些?还有别的吗?”
席聂难得竟然将齐大少爷抽疯似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他又仔细地看了看,确定真的没有看出什么来之后,也就不打算再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了。“你觉得我还应该看出什么来?”
被完完全全无视了重点的齐大少心里顿时觉得一阵悲凉。“你仔细看看,不觉得我最近已经忙得憔悴了不少吗?”
席聂看着红光满面,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齐仲,很给面子地摇摇头。“没看出来。”
损友如此,齐仲顿时觉得有些内伤。
“想我不管是在北美的时候还是回意大利的时候,多少小姑娘看到我就像是蜜蜂看到花一样,来北越市不过是这么几天的功夫,竟然已经让人家小姑娘看到我就绕着走了。”
“看来北越市的小姑娘比北美和意大利的都要有眼光,看得清你光鲜的外表之下内里的真实模样。”
原本已经被伤到脆血的齐仲,又被席聂这一句话伤到了五脏,光荣阵亡了。
其时,席聂还不知道那个撞到齐仲之后,看都未曾看一眼的自己眼中有眼光的女人就是自己以为生死未明下落未明的江绘心,等到日后终于知晓的时候,顿觉后悔莫及。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知道齐仲撞到的人就是绘心,他一定会立刻将人找回来。那么,他们之间就不会分别这么久,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情发生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有些事情在命中早已经注定好了,多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晚上九点,大巴车准时发车,江绘心一个人坐在靠后的位置上,也不在乎在这里会不会颠簸。从今天晚上起,她也算是彻底和人生的前二十八年告别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想回去那座太过于熟悉有太多回忆的城市了,也不想再见这里的人。
她二十八年的过去,忝作三十年算,与这座城市上千年的历史相比,实际上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人作为唯一一种有思想的动物,总是不自觉的以自己的心思揣度那些个没有思想的活物也好死物也罢,总觉得那些应该也同自己的心情一样,会感时伤逝,会怅然若失。
天开始下雨了,江绘心坐在大巴车最后的位置,还是忍不住地往回望。这座气势磅礴的现代化大都市在她目之所及的视野里越变越小,在茫茫的雨雾里越来越模糊。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和一座自己自小生长的城市告别是这样的心情,心底的痛从不张扬,却在渐渐蔓延。
不舍是有,只是这些情绪都没有她的决心来的大。转过身,看向前方的路,自此以后,天地广阔,她便是十足的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