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淑女一些!
美味的兔肉也觉得如鲠在喉,食不甘味起来了。
青砚将她片刻的失神看在眼中,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青石板:“愣什么神儿?有吃有喝还不满足?”
那语声将她从那世界之中拉了回来,如梦方醒。陆千凉填了满嘴的兔肉,那久违的兔腿,她突然觉得至美,甚至比她吃过的很多玉盘珍馐都要美味,比陛下赐下的御宴还叫她珍惜。
一块帕子递到手边,上面绣着月白色的玉兰花,那绣工细腻,一看便是名家手笔。她接过揩了揩手,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你的帕子,染了又不好清洗,我再赔给你一条。”
“这帕子是一位仰慕于我的姑娘绣的,心意无价。你说陪我,怎么陪我?”青砚问。
陆千凉揩手的动作一顿,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千算万算,没算到青砚会在这等事情上算计她。天下情事最难缠,这感情债,怎么还?
她抿着唇,好一阵没说出话来,半晌才抬了抬头:“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染了油便不好清洗了。更何况,我讨厌油腻的东西。”青砚道。
陆千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尽量艰难的摆出一张笑脸:“我再买一条新的给你。”
青砚摇头:“买来的帕子没有手绣的有新意,我不用那么粗糙的东西。”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陆千凉愤而拍桌:“你说,帕子是哪个姑娘绣的,我把她绑来给你绣个百十来条,这下你满意了!”
青砚唇角笑意浅浅,身子前探着压了压她的肩膀:“莫恼莫恼,淑女一些。”
一腔怒火,被青砚强行压了下去。
他伸出手抽出她手心里攥着的帕子,拈着角落没有油的位置,给她揩了揩唇角:“给你指一条明路,我喜欢姑娘绣的帕子,特别是漂亮姑娘绣的帕子。你长得倒也还算过关,只要你亲自绣一条给我,这件事咱们便既往不咎了。”
“我不会绣花。”
“绣鸳鸯也可以,春宫我也勉强接受。”
陆千凉拳头攥得嘎嘣之响:“我什么都不会绣,一点儿都不会。”
青砚拍了拍手:“你可以学吗,没有帕子我就没心情雕玉了,你自己看着办。”
陆千凉vs青砚,第二局,青砚完胜!
这个睚眦必报的可耻小人!
过了一天是一天,大不了明儿上了集市,随便买一条将他打发了了事。
陆千凉攥着满是油指头印子的帕子,一手捏着一只兔后腿腿骨,愤愤得咬了咬。青砚笑吟吟的将另一个兔子后腿也递给她,温声道:“这个也给你,多吃点儿才有力气干活。”
陆千凉差点儿将手上的骨头摔到青砚的脸上。
那些思慕于青砚的少女一定是没有看清他的本性,这才前赴后继飞蛾扑火一般的追求他。这样不君子不绅士的人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副美艳皮囊,就只剩下了一副罗刹心肠!
被无良压榨的陆千凉很是愤懑,很是怀疑新时代少女的审美。
半夜,青砚倚着树睡了过去,呼吸声清浅。
陆千凉捏着帕子找到了倒吊在树枝上的京水,磕磕巴巴的问:“那个京水,你会不会……你会不会绣花啊?”
京水高冷的将头别过去,多一个字也不想和她说:“不会。”
陆千凉叹了口气:“那个青砚一定是故意找茬,连京水都不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呢!”
倒吊在树枝上假寐的京水不悦的睁开眼,不由分说的剜了她一眼,磕上眼继续睡了。陆千凉碰了冷钉子,唉声叹气的走了回去。
现在她才是名副其实的狗不理啊。
夜间风寒,林中冷飕飕的。
陆千凉蜷到车上去睡,夜间却被那马车四角坠着的风铃扰的心烦意乱。无奈,她只好将被子抱下了马车。
三人远行就只带了一床被子,一行三人也就只有她一名女子。好在青砚尚未着的丧心病狂到同她抢被子盖,她才落了个清净。
傍晚点燃的火堆已经隐隐熄了火光,热度也渐渐退去。
她将锦被铺在地上,对折过来半铺半盖。她身量纤纤,倒也不会太过拥挤。
清朗的月光遍洒大地,映的林中亮堂堂的,亮的她足以看清青砚未曾掩藏在锡箔面具下的精致的眉眼。
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搭在眼睫之上,小刷子一般的柔软。若是将掌心罩在他的眼睫前,在他眨眼的时候,想是能难受到掌心下微微发痒的悸动吧。
修若梅骨的手一只搭在腰腹之间,一只微微蜷起随意的垂在地面上,似是握着什么东西。
她直了直身子去看,那掌心之中却什么都没有。
陆千凉不知怎么,突然鬼使身差的去握了握他的手。
指尖的温度微冷,似是隔了冬的冰坨子,久久难以融化。陆千凉畏冷一般忙将手缩回来,掩进锦被之中,也不再看他了,阖上眼休息。
可那指尖的温度,却像挥之不去似的,总是一阵阵的流连在掌心。
他穿的也单薄,夜间山风本来就冷,他又不会武功,想是也怕冷的吧。
陆千凉又望了望他的眉眼,突然觉得自己被这人捉弄了半天还要去替他着想,实在是自己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她本意不想做一个善良的人,祸害才能遗千年呢。
她焦躁的转过身去背着青砚睡,刚阖上眼,一阵扇风吹来,撩动了她的额发。
真是冤家!
陆千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抓了抓自己睡乱的头发,将并不算厚实的锦被尽数裹在了青砚的身上,一边裹还一边唠叨:“不是我好心将被子让给你的啊,我是怕你夜间吹感冒了耽误行程,明日到了集市赶紧多买一床被子备着。”
对自己自我安慰的说辞,她很是满意,伸手戳了戳锡箔面具的额头:“祸害遗千年,你一定是个长命百岁之人。
没想到这一戳,却将那人戳醒了过来。
陆千凉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刚被自己裹了一声锦被都没折腾醒,现在却被她戳醒的人,咬牙切齿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就是来骗我的锦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