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秦韦廷面无表情说:“陆辞芳,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都不知道,既然你一心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陆辞芳讥讽道:“秦观主何止心狠手辣,只怕早就泯灭人性,不然怎么做得出用活人炼制傀儡这样恶毒的事情!”
秦韦廷嗤笑道:“不过是几个死不足惜的修士罢了,修真一道,向来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要怪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
陆辞芳见他毫无悔愧之心,皱了皱眉,知道像他这种狠辣心硬之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想到张济,压抑着怒气说:“看来今天是要不死不休了!不过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事问你。”
秦韦廷负手而立,示意他问。
“张济在哪儿?”
秦韦廷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张济是谁。
“张济是散修盟的金丹修士,三个月前来过吉水镇,然后便失踪了。秦观主,从吉水镇到长春观,附近一带都是你的地盘,你该不会说不知道吗?”
秦韦廷恍然大悟,“原来是散修盟那个傻大个。”
陆辞芳怒道:“张济果然被你抓走了,他人呢?”
秦韦廷却不说话,忽然出手,数道灵光闪过,地宫里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傀儡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身上符箓发出亮光,按照灵力指引,从不同方位朝陆辞芳扑来。陆辞芳忙祭出法器如意锦。如意锦看起来像是一条白色锦缎,能长能短,能大能小,水火不侵,刀剑不入,乃是陆辞芳的本命法器。如意锦飞在空中像流水一般柔软灵活,缠在其中一个傀儡脖子上,顿时化为细长的丝线,瞬间将那傀儡脖颈绞断,头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秦韦廷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将一个傀儡毁了,冷哼一声,不再磨蹭,伸手一挥,地宫里突然升腾起一阵烟雾,一时什么都看不见。陆辞芳如临大敌,手持如意锦,一脸警惕看着周围。烟雾渐渐散去,地上突然多了一个身穿黑衣手握长刀的高大傀儡。陆辞芳看着那傀儡,大惊失色,叫了声:“张济!”
已成为傀儡的张济却是充耳不闻,挥刀便朝陆辞芳砍来。陆辞芳闪躲着避开张济的攻击,虽然想过张济大概已遭不测,可是看到最好的朋友变成傀儡,无知无觉,任人摆布,甚至对自己痛下杀手,仍然难以承受,一时心如刀割,恨恨看着秦韦廷,咬牙切齿骂道:“秦韦廷,你仗着道法高强肆意捕杀修士,将他们抽魂炼魄制成傀儡,灭绝人性,其手段之凶残狠毒,骇人听闻,如此作恶多端,难怪别人诅咒你断子绝孙!”
无论陆辞芳怎么攻讦谩骂,秦韦廷一直无动于衷,却在听到“断子绝孙”四个字时脸色微变,阴恻恻说:“若说断子绝孙,怎么也轮不到我秦韦廷,毕竟用活人炼制傀儡的始作俑者,正是李道乾,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第92章 始作俑者(下)
在千机真人李道乾之前,傀儡术虽然早已存在,却不像现今这么盛行,随处可见,因此傀儡一道,可谓是由李道乾发扬光大,流传天下的。陆辞芳听的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大怒,“秦观主,像你这般身份地位的人,没想到也会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我们盟主精通傀儡术,技艺精湛,制作出的傀儡犹如活人,栩栩如生,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从未听闻他滥杀无辜,盟主甚至三番五次严厉禁止散修盟炼制活人傀儡,一旦发现,严惩不贷!秦观主,你要替自己开脱,也不该怪罪到盟主头上,何其荒谬!”
秦韦廷瞟了他一眼,冷笑道:“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你才多大,李道乾用活人炼制傀儡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陆辞芳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秦韦廷站在那里没动,却偷偷操纵灵力,隐藏在烟雾中的傀儡按照五行八卦方位一一站定,口里说:“你知道天下最著名的傀儡是谁吗?”
陆辞芳想到总是跟在李道乾身边的那个傀儡,像影子一般,永远站在盟主身后,心神恍惚了一下。这个大名鼎鼎的傀儡,名叫韩君集。散修盟的人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韩先生”。他虽然是傀儡,却残留有一丝意识,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甚至会点头回应,还会自动吸收天地灵气,静坐修炼,看起来就跟活人一样。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大呼神奇,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傀儡,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说他还活着——韩君集因此名震天下。
秦韦廷说:“正是韩君集,他以前有个外号,叫韩神算,精通阴阳术数,其人天资不凡,聪明绝顶,修为不在李道乾之下。现在的人只知道李道乾,却不知韩君集当年出山游历,曾将北关闹得天翻地覆。他在沂水畔设下斗法台,单挑上百修士,无一败绩,其名头之盛,就连李道乾都要退一射之地。那时老夫还是一介少年,曾有幸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喝醉了品评北关各路人物,那种睥睨天下意气飞扬的风采,至今想起来亦为之心折不已。他将李道乾评为北关第一人,据说两人颇有私交。你知道李道乾怎么对他的吗?活生生抽魂炼魄制成傀儡,以供自己驱使。可惜韩君集这样的英雄人物,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陆辞芳听他忽然说起往事,没有注意到傀儡的移动,一时听住了。
“自从韩君集成了傀儡,世人这才知道,原来傀儡不只是一具死尸,竟然能保留意识犹如活人!如此登峰造极的傀儡术,李道乾也算是让天下人开了眼了,从此以后,捕杀修士炼制活人傀儡之风屡禁不绝,始作俑者正是李道乾!陆辞芳,我抓几个自投罗网的蠢货,你就骂我作恶多端断子绝孙,李道乾杀人无数,甚至将至交好友炼成活人傀儡,又该遭到怎样的报应?第一个该死的难道不正是他李道乾吗?”
陆辞芳听他污蔑李道乾,气愤不已,“秦观主,你这是砌词狡辩!你睁开眼看看,墙上、地上血迹多到用法术都洗不干净,到处都是惨死在你手下的亡魂,那边还关着活人呢,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怎能如此折辱修道之士,将人舌头割掉——”说到这里,又看到站在前面静立不动的张济,更是恨的眼睛都红了,脱口而出:“像你这样凶残狠毒之人,只怕心都是黑的,难怪就连锦瑟都不愿与你亲近!”
陆辞芳这话戳中秦韦廷逆鳞,他登时色变,阴沉沉说:“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新炼成的傀儡阵!”
话未说完,地上傀儡按照五行八卦方位结阵完毕,齐齐发动,登时灵光闪烁,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灵网,劈头盖脸朝陆辞芳压下来。陆辞芳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包围在傀儡中间,脸色顿变,催动如意锦,化为一片流云抵挡住那张灵网。他修为不及秦韦廷,又一时大意失了先机,如意锦被灵网压制的颤颤巍巍,似乎随时要断裂。这时张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长刀没有半点犹豫往前狠狠一刺。
陆辞芳察觉到背后动静,扭身一躲,虽然避开了后心要害,仍然被长刀所伤,刺中了腹部,鲜血顿时汩汩流出。陆辞芳看着没有意识只知不停挥刀向他砍来的张济,满心悲伤,明知他已成傀儡,还是忍不住叫道:“阿济,是我啊,陆小芳啊!”
张济自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听命于人,回答他的是迎面一刀。
陆辞芳悲愤不已,顾不得自己受伤,咬牙催动灵力,如意锦化成无数条丝帛,以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散开,缠住地上所有傀儡。
秦韦廷见状哼道:“倒有两下子,不过也就这样了。”说着掏出一把符箓,往空中一抛,那些符箓贴在傀儡身上,发出强烈的光芒,如意锦化成的丝帛顿时全部断裂。陆辞芳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显然灵力消耗过大,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秦韦廷指挥傀儡准备一举击杀陆辞芳时,一道紫色剑光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秦韦廷心知不妙,只得暂时放下陆辞芳,回身跟紫色剑光缠斗在一起。
景白和舒令仪一前一后从地道里走出来。
秦韦廷看着两人,不悦道:“这是我跟陆辞芳之间的事,你们为何要插手?”
舒令仪欠了欠身说:“陆辞芳虽然不大靠谱,不过我们既然是朋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
秦韦廷冷哼一声,“看来你们是一定要跟老夫作对了!别以为你们是四大门派的弟子,背后有师门撑腰,我就不敢杀你们!”
舒令仪无奈道:“秦观主要是不肯放了陆辞芳,那我们只有得罪了!”
“既然你们跟陆辞芳如此情深义重,那就一起上路吧,九泉之下也好多个伴!”秦韦廷催动灵力,凭空出现一片黑色烟雾,那些傀儡在烟雾掩护下快速移动,将两人包围在内。
景白知道傀儡阵的厉害,趁法阵还未完成,一边催动斩霜剑,一边抓住舒令仪的肩膀,轻轻一抛,将她及时送出阵外。舒令仪乃一介女流修为低下,秦韦廷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因此景白送她离开傀儡阵时,他不以为意,并没有阻拦。
舒令仪踉跄落地,回身大叫:“昭明君,小心!”
傀儡阵里烟雾弥漫,景白已经跟秦韦廷打了起来,只见满室灵光乱窜,傀儡结成的灵网层层叠叠,将人围在其中逃脱不得。景白夷然不惧,斩霜剑挟带风雷之势破开一张灵网,另一张灵网很快又出现。双方各展所长,手段百出,一时斗的难解难分。
舒令仪在阵外帮不上忙,跑过去扶起陆辞芳,“你没事吧?”
陆辞芳擦了擦脸上喷溅的血液,摇头说:“放心,一时死不了。”眼睛盯着阵中形势,脸上露出忧色,“秦韦廷这傀儡阵甚是厉害,似乎对神魂有影响,能让人动作变得迟钝,时间拖得越久,只怕对昭明君越不利。”
舒令仪闻言大惊,忙大声叫道:“昭明君,速战速决,秦韦廷在拖延时间。”
景白正奇怪,自己怎么有些晕沉沉的,听到舒令仪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秦韦廷擅长抽魂炼魄制作傀儡,自然精通影响神魂的法术,不再犹豫,斩霜剑顿时灵光暴涨。
秦韦廷从黑色烟雾中现身,脸上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哼道:“不愧是景归元的得意弟子,年纪轻轻,剑法便如此厉害,若是单打独斗,老夫还真不是你对手,只是现在已经迟了,你神识受到烟雾侵蚀,不知不觉早就麻痹了!”
景白得知黑色烟雾有麻痹神识的作用,神情依然镇定,舒令仪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秦韦廷眼睛盯着景白,口中念念有词,催动傀儡朝他一拥而上。景白神识受到影响,脚下趔趄了一下,咬牙挥动斩霜剑,身前出现一片耀眼的紫色剑光,将他团团护住。秦韦廷哼了句“困兽之斗”,目露凶光,全身灵力如潮水一般朝景白涌去。
就在景白摇摇欲坠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紫色剑气无声无息穿过烟雾,快速朝秦韦廷飞射而来。秦韦廷正专心跟景白缠斗,准备一举将他围杀,毫无防备之下,被这紫色剑气刺个正着,更糟糕的是,这剑气正好刺在他丹田要害,全身灵力登时如流光一般散逸开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嗵的一声砸在地上。
舒令仪手持封剑盒站在暗影处,没想到一举得手,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秦韦廷丹田受到重创,无法催动灵力,那些傀儡顿时如断线木偶一般,站在那里僵立不动,傀儡阵不攻自破。随着黑色烟雾渐渐散去,景白神识慢慢恢复,收回浮在空中的斩霜剑,走出傀儡阵。
秦韦廷灵力尽毁,脸色惨白看着舒令仪,苦笑道:“没想到老夫一时疏忽大意,竟然败在你这个黄毛丫头的手上!”
舒令仪喘着粗气,想到秦韦廷的凶狠狡诈,一时心有余悸,没有说话。
景白说:“秦观主,虽然你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人命,不过只要你愿意废去修为,答应以后不再作恶,我可以饶你一命。”
陆辞芳虽然恨不得杀了秦韦廷给张济报仇,可是想到秦锦瑟,暗叹一声,没有反对景白的处置。
秦韦廷却毫不领情,脸上完全没有落败后的灰心绝望,而是似笑非笑说:“你们以为老夫身受重伤,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你们宰割吗?你们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长春观,老夫在此经营数十年,如此机密要地,老夫就没有一点安排吗?”
景白脸色大变,当即扯过舒令仪,一脸警惕看着秦韦廷,“你要做什么?”
秦韦廷发出桀桀笑声,聚集起最后一点灵力,一道灵光冲天而起,直直打在头顶。众人这才注意到石室顶部竟然雕刻有一片极其复杂诡异的阵法图。那阵法图封印被解开,很快运行起来。众人耳中听的嗡嗡嗡阵法启动的声音,像是一头噬人的猛兽,感觉十分危险。秦韦廷一脸快意说:“这是十绝天杀阵,这个阵法最特别之处,便是处处死门,没有生路,阵法一旦完成,无人能破,老夫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景白、舒令仪、陆辞芳惊骇不已,齐齐色变。
第93章 无双城(上)
秦韦廷宁死也要拉所有人陪葬,大家岂肯坐以待毙。景白祭出斩霜剑不停冲击法阵,企图破坏阵法运行。陆辞芳说:“凡是阵法,必有阵眼,只要找到阵眼,大家合力击之,一定能将这个该死的天杀阵破了!”
舒令仪一把擒住秦韦廷,又急又怒,连声逼问:“阵眼在哪儿?”
秦韦廷心性决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挑眉说:“十绝天杀阵威力无穷,一旦启动,只许进不许出,有死无生,就凭你们几个还想破阵?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趁早放弃,早死早超生,来世投个好胎,别再撞到我秦韦廷的手里!”
就在秦韦廷笃定众人必死无疑时,地宫入口处传来争吵声。一个声音说:“姑娘,观主有命,谁都不许进库房重地。”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那人立即噤声。秦锦瑟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韦廷大惊,大声叫道:“锦瑟,快出去!”
秦锦瑟充耳不闻,抬脚便进了十绝天杀阵的覆盖范围。
秦韦廷怔怔看着秦锦瑟,脸上神情数次变化,最后长叹一声,万念俱灰,“罢了,罢了,天意如此,算你们命大!”扫了舒令仪一眼,随手指了指阵法东面一处灵光汇聚结点。
舒令仪反应过来,忙催动封剑盒射向那处灵光结点,整个法阵顿时晃了一晃,不由得面露喜色。
景白亦明白过来,此处便是阵眼,忙驱动斩霜剑,不停攻击这处灵光结点。陆辞芳也来帮忙,三人合力,很快便将十绝天杀阵阵眼毁了。阵眼一毁,十绝天杀阵停止运转,大家捡回条命,全都松了口气。
秦韦廷丹田被毁,原本就受了重伤,又强行催动十绝天杀阵,早已奄奄一息。
秦锦瑟在他身旁跪下来,见他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众人在一旁看的十分难受,全都默然不语。
秦锦瑟从怀里倒出一粒丹药,准备喂给秦韦廷。这丹药虽不能修复丹田,好歹可以续命。秦韦廷却把头一偏,喘息说:“不用费事了,我重伤难治,大势已去,就算今日不死,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秦锦瑟泪眼朦胧看着他,趴在他身上,哭着叫了一声:“爹!”
秦韦廷欣慰地在她头上摸了摸,一脸平静说:“莫要伤心,杀人者人恒杀之,我早已有此准备。我要跟你娘弟弟他们团聚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说完眼睛看着陆辞芳,竟是要把秦锦瑟托付给他。
陆辞芳虽然恨他杀了张济,却跟秦锦瑟无关,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拱了拱手,正色说:“秦观主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锦瑟。”
北关男儿,一诺千金,秦韦廷放下心来,擦着秦锦瑟脸上的泪痕说:“锦瑟,我走后,你要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什么,哪怕天崩地裂,你都要好好活着!”
秦锦瑟含泪连连点头,听他一再交代后事,心中又悲又痛,拿过丹药,颤抖着往他嘴里塞,哭喊道:“爹,你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你把它吃了,你把它吃了,呜呜——”
秦韦廷知道自己油尽灯枯,就算吃了这丹药,也不过多挨几日,再说他残杀修士炼制活人傀儡事迹败露,已是穷途末路,早就心存死志,摇了摇头,眼睛扫过众人,扬声道:“我秦韦廷生为人杰,死亦鬼雄,岂是苟且偷生之辈!”说完自断心脉而死。
秦锦瑟放声大哭,心如刀绞,受此刺激,惊悸症发作,两眼一翻,抽搐着倒在地上。
陆辞芳忙冲上来,抱起秦锦瑟便往外跑,一路跑一路叫:“医师呢,快去请医师!”
玉兔西坠,金乌东升,又是一夜过去,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舒令仪蹲在院子里看火熬药,景白在一旁陪着她。秦锦瑟的惊悸症十分麻烦,除了身体上的病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原因,不是几粒丹药便能治得好的。长春观的医师匆匆赶来,采用针灸疗法救醒秦锦瑟后,也只能和往常一样开了一副安神助眠的药方,让她好生休养,万万不可再受刺激,对于如何根治惊悸症,依然束手无策。
秦韦廷一死,整个长春观乱成一团,观中弟子忙着争权夺利,连带着伺候秦锦瑟的丫鬟婆子亦人心惶惶,到处奔走打听情况,无心做事。笙歌准备几人饭食去了,陆辞芳寸步不离守着秦锦瑟,舒令仪便将熬药的事接了过来。只是她虽然有心帮忙,却是生平第一回 熬药,不知道熬到什么程度这药才算熬好了,时不时揭开盖子,问景白:“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景白亦是没有经验,探头去看,见那药水还有大半罐,斟酌着说:“应该要熬的再浓一些,不然这么大一罐药,怎么喝得完。”
舒令仪想想也是,拨了拨火,又往炉子里添了两根柴,擦了擦脸上的汗说:“这熬药还真麻烦,得时时刻刻盯着,我都出了一身的汗。”她这一擦,鼻子上顿时留下一道黑印。
景白见了一笑,很自然的伸出手,拭去她鼻子上的黑印。
舒令仪反射般按住他的手,抬起眼皮飞快看了他一眼,脸色突然变得通红。
景白原本并无绮念,被她这么似嗔似羞一看,慢慢的脸也红了,讪讪收回手,支吾着说:“那个,你这里脏了——”
“哦,哦!”舒令仪看了看自己的手,脏兮兮的,便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景白说:“还是洗一洗吧,我去打水。”
舒令仪有点生气,嗔道:“不用了,你少动手动脚。”
景白轻咳一声,有几分尴尬。
舒令仪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他。
就在两人闹别扭的时候,陆辞芳走过来,问药熬好没。舒令仪忙说快好了,问:“秦姑娘醒了吗?”
陆辞芳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说:“舒姑娘,锦瑟现在正伤心,不愿见我,你能不能陪她说说话?”
秦韦廷虽说咎由自取,此事却全因陆辞芳而起,秦锦瑟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秦韦廷一死,秦锦瑟顿失依靠,长春观更是乱成一团,人情淡薄,秦锦瑟命悬一线,管事弟子仿佛不知道,根本就没人过问。舒令仪想到秦锦瑟身体羸弱,处境尴尬,想了想说:“你准备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