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情人节(6)
６.
餐会已经过了快一小时，已经有许多同仁开始点甜点了。这也表示，大家也差不多吃饱了。
我也八分饱了，通常这时候，就需要来根饭后烟。
「巧妮，我离开一下。要上达天听。」
「上达天听？」
「嗯。人家是用香跟上面的沟通，我是用烟跟上面的沟通。」
「呵，要抽烟就讲抽烟就好了，干嘛讲的这么复杂。」巧妮拉开椅子，起了身，「我陪你一起出去吧，我也想出去吹吹风。」
「好呀，有美女陪，看来这次上面的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几个明牌。如果我中了乐透我再跟你平分。」
「呵呵，好了啦。别贪嘴了，走吧。」
「嗯。」
到了餐厅外，微凉的晚风吹过。我点了烟，吐出一条长长的烟朵。
「廷喻，抽烟的人在饭后都会点烟吗？」巧妮边伸懒腰边问着我。
「不知道耶。但是至少我是。」
「是吗？所以你现在是在享受饭后烟囉？」
「应该也不算吧。」我吐出烟朵，「我现在算是在驱魔避邪。农历七月嘛。」
「抽烟跟驱魔避邪哪有关係？」
「因为这牌子的烟有驱魔避邪的功用。」
「你少来，」巧妮扬着嘴角接过烟盒，「这明明是进口烟，最多也只能防吸血鬼。」
「能防吸血鬼也好呀。」我抽着最后一口烟，「现在国际交流这么频繁，也许台湾也有许多吸血鬼呢！」
「好好好，算我输给你了。」巧妮微笑的摇着头。她似乎不打算再挑战我的想法。
嘿嘿嘿，其实再怎么掰，也只是想看见她的笑容而已。
熄了烟，我看着巧妮。「要进去了吗？还是要继续在这里『练唬烂』。」
巧妮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还是进去好了，不然我怕我今晚会输给你太多次，晚上可能会睡不着。」
「睡不着再想想我心情就会愉悦了，那就容易入睡了。」
巧妮轻轻的推着我，「快走啦，好讨厌呀你。」
在我背后传来了巧妮的阵阵笑声。
巧妮，其实不管我睡不睡的着，我脑海都常常想着你。
回到包厢里，只见大家都在聊天，喧闹的吵杂声不绝于耳。
经理也在这时候又拿起了麦克风，我只希望他的第一句话别是『我是帅哥』就好。
「喂喂喂，麦克风试音，我是帅哥，喂喂喂。」
唉，古人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今天的离别餐会呢，看来大家也都吃饱了。既然大家都吃饱了，那应该能专心听人家说话了。」
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皆安静下来。
「首先呢，我要先感谢大家在私人时间也愿意拨空出来参加庄哥的离别餐会。大家都知道庄哥为我们业务部努力奉献了二十八年，也为公司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宝宝们，让我们业务部能继续茁壮成长，为公司扩大市占率。然而今天对庄哥以及我们大家而言，都是感伤的日子。想起我从１７年前调任业务经理时，刚到业务部的我，心神不寧，一阵慌乱。那时是庄哥以他亲切的笑容与优秀的处理能力帮我渡过那阵时期。在我有困难与上司给予业绩压力时，也是庄哥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衝就对了』，陪我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说他是我最亲蜜的战友实在不为过。」经理停顿了一会儿，放下了麦克风。
全场异常的安静，似乎连心跳的声音都听的见。
经理缓和着呼吸，「只是明天开始，我最亲蜜的战友再也不能陪我衝锋陷阵了......」经理再也按捺不了情绪，语气开始哽咽，眼眶泛红。
我相信经理这次没有点眼药水了。
此时此刻，许多人内心隐藏的情绪也一一爆开。
也许是想起庄哥以前对大家的关心与照顾，许多女同事开始低声啜泣，有些男同事也只是紧咬着唇，不肯让泪水滑落。
我别过头看着巧妮，她也已经眼眶泛红。
「庄哥，对不起。我......我本来想轻松詼谐的带过这段的，只是我......」经理走近庄哥，那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滑落。
庄哥强忍着泪水，倏地的起身抱着经理。
在我们心中总是慈父形象般有着厚实肩膀的庄哥，也许也忍不住悲伤的侵袭，落下了眼泪。
因为看着他的背影，正如哭泣般的抽搐着。
在我心中压抑的那份感情，也在此时爆发开了。我不知道泪水居然会不受控制的整串落下。
男同事们也挡不了最后一道防线，纷纷落下了男儿泪。
在我对面的绅儒，也已经哭到不能自己了。
我能了解绅儒的感受，我们都是庄哥带大的，在庄哥的保护伞下成长的。是庄哥用爱心与鼓励让我们能独当一面。
巧妮也已经哭成泪人儿。我递了一张面纸给她。她只是接过，低下头啜泣。
看着现在的巧妮，我很想轻轻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一声『别伤心了。』只是，对于才刚认识不久的巧妮，我不敢有这么亲蜜的举动。
经理缓缓推开庄哥，拍着庄哥的背，也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别看我平常这么搞笑，其实我也有真性情的一面。」
待情绪稍稍平抚后，经理拉着庄哥，「我想，我也该把麦克风交给今天的主角了。」
在大家的掌声中，庄哥羞怯的接过麦克风。
「呃......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耶......」庄哥害羞的低下头，那声音也破涕为笑。
看着庄哥的窘态，所有人以最大的掌声再欢迎一次庄哥。
「庄哥，别害羞啊！」绅儒大喊呼喊着，给庄哥打气。
「对啊，对啊，庄哥说句话嘛！」
「庄哥，我们等你啊！」
受到大家的鼓励，庄哥才又拿起麦克风。
「谢谢大家今晚陪我渡过这晚上。其实很多人问我才五十几岁干嘛这么早就要退休。但是我有跟我老婆讨论过了，现在孩子都长大了，也有能力照顾自己了，所以我们也打算回老家去种种水果，陪陪我父母。毕竟父母都那么大了，我们当人家儿女的也该回家尽些孝道。我相信你们能理解吧？今天要离开你们，我也真的很捨不得，因为我也是把你们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照顾......要离开你们，就像要离开自己的小孩一样......」说着说着，庄哥的眼泪又不受他控制的滑落。
「我......」庄哥哽咽着，那些话哽在喉头，想说......却说不出口。
「庄哥，加油！」许多同仁纷纷起立鼓掌，「庄哥，我们也把你当成父亲般的对待的！」
庄哥的泪水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一串串的......
「我很高兴我培养出业务部这些宝宝，我对公司和经理有了交待，也对得起自己。总之，谢谢你们，让我在公司的日子多采多姿，欢乐无限。希望你们继续加油，宝宝总有长大的一天。」
庄哥......我们这些宝宝能长大，也是你辛苦拉拔的......
我起身，脑袋一片空白。朝着庄哥的方向走去。在庄哥的注视下，紧紧的抱着宛如父亲的庄哥。
「庄哥，我一直都没能告诉你，我好爱你的......好爱好爱......谢谢你......」我在庄哥的肩膀落下泪水，紧紧的、寧死不放的抱着庄哥。
绅儒也衝上前来，紧抱着我们。
空白的脑袋开始回忆起以往庄哥对我们关爱的点点滴滴。
想起第一天与绅儒刚到公司报到，分发到庄哥麾下时，庄哥的一句『小伙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让我们的紧张感烟消云散。
想起第一次发错客户的订购量，害的客户停线。客户的责骂电话让我沮丧到怀疑自己的能力时，是庄哥在旁开导、帮忙，才让我挺了过来。
想起菜鸟时，外出拜访客户，公务车却在路上爆胎。当我不知所措时，也是庄哥打电话安慰我，并在十分鐘内赶到。当我看着庄哥在大太阳底下拿着千斤顶更换备用轮胎时，那汗流挟背的模样，让我的心里萌发了一股温暖。
那个像父亲般结实、坚强又可靠的身影，从明天开始，就不会再陪着我们了。
「你们二个是我带出来最好的宝宝，我把我的经验通通教给你们了。别让我洩气，要好好干。」庄哥抱着我和绅儒，轻声的说着。
「嗯......嗯......」我和绅儒没说话，只记得庄哥的交待。
全场同仁，包括各客户的代表，所有人哭成一团。连平时最搞笑的经理也用了好几张卫生纸。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相处再久，也总有离别的一天。这就是人生。
餐会结束后，我们离情依依的离开餐厅。巧妮约我到昨天相遇的堤岸去走走。
在堤岸上走着，我很安静，巧妮也只是安静的陪着我。
我们在堤岸上来回走了好几回，直到巧妮的一句『我们是来练小腿肌肉的吗？』我们才相视而笑，在堤岸边坐下。
静静的吹着海风，我注视着海平线，希望将脑袋放空。不然只要想起刚刚庄哥落泪的模样，我心里隐藏的悲伤又会涌起。
在注视着海平线的同时，我隐隐约约查觉有人一直在注视着我。我别过头，才发现巧妮一直盯着我看。
「原来你哭的时候也很帅的。」巧妮微笑着。
「噗......」我笑了出来，才想起刚在餐厅我也哭的唏哩哗啦。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脸颊泛红，挺不好意思的。
「哪会呢，这证明你们师徒情深啊。我很羡慕你们的。」巧妮微笑的望着大海，「庄哥是很好的长辈，这点我也有很深的体会。」
「嗯？」
「当我刚接採购不久，一堆东西和厂商的资料搞的我一个头二个大。有时甚至会忘记下单，常麻烦庄哥帮我紧急插单。不然，那时应该也要停线好几次了吧。」巧妮边说边笑。
原来巧妮也有过这么生涩的模样啊。
「你是庄哥教出来的，我相信你也一定会达到庄哥的层级。就算庄哥走了，其实你也能独当一面了。庄哥的离开，对你而言，只是少了精神支柱，但并不代表你的能力就降低了。」巧妮轻轻的拍着大腿，「以后，你的精神支柱就是你自己。要相信自己，才对得起庄哥呀，不然庄哥白教你了吗？」
听着巧妮的安慰，我很感动。
巧妮说的很对，其实现在在公司里，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有庄哥在，只是有股安全感，可以让我放手去衝。今后，我要当我自己的后盾，让庄哥知道，他的教导我没忘记，我这个宝宝已经长大了。
「巧妮，谢谢你。你果然是才貌兼具的女孩。」
「呵呵，谢谢你的夸奖。」巧妮微笑的伸出右手，「那，以后业务上就麻烦你囉！」
「哪里，也要麻烦你指教了。」我伸出手，轻轻握着巧妮那细緻的右手。
现在开始，我与巧妮的关係将更加紧密。
缘起情人节（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