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玄翊的目光漠然的看向吴庸,不顾身上还绞缠着的丝线,反而再次握住了自己身边的斧柄。
  吴庸顿时如临大敌,十指紧紧攥着网阵。
  但随即,他的脸色便瞬间凝重起来:“远处什么动静?”
  顿时,在场的三人都在瞬间敏锐的察觉到,距离他们不远的距离外,正有一股又一股气息,正在依次飞速的向他们这边接近中。
  这些来者的身上,全都散发着一种独属于修道人的清正气息。
  吴庸立刻微微变了脸色。
  他再次看向玄翊,近乎是咬牙切齿般说道:“你什么时候通知的道界人马?”
  玄翊微笑摊手:“在我刚刚斩断恶咒,还没来追捕你们师徒二人的时候,就已经向道界的诸位老前辈通报了你的位置。”
  “好、好、好!”吴庸咬紧牙关,点了点头,怨毒的说道:“阁下还真是有手段,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通知了这么多的人。”
  斩断恶咒,然后赶来追捕,就在这短短的间隙中,哪怕是拿着手机挨个跟别人联系,都不可能这么快通知到这么多人。
  面对吴庸的疑问,玄翊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稍稍怔住片刻后,他诧异道:“你不知道什么叫群发消息吗?”
  吴庸:“……”
  对不起,他还真不知道……跟不上时代潮流的悲哀落伍老年人!
  大约是两人之间的代沟实在无法弥补,吴庸在愣了半晌之后,终于不再纠结这些小事,反而把心一横,手指操纵着网阵,指挥无数条细线瞬间将玄翊纠缠的更紧。
  他呵呵阴笑着,说道:“就算道界所有人都赶过来又怎么样,反正现在你的小命捏在我手上,我看谁敢轻举妄动?”
  这一次,玄翊的目光简直带着些许怜悯之色,同情的注视着近乎穷途末路的吴庸。
  吴庸被他的目光刺得顿时暴怒,嘶哑着声音吼道:“你在看什么?”
  大约是因为他自己也心虚不已,在接连的刺激下,吴庸终于把下定决心,决意先要给对方一个狠狠地教训。
  他口中喃喃,手指灵活的舞动,只见网阵中的一条细线,突然挥舞起来,如同灵蛇吐信,狠狠地往玄翊的脖颈上勒去。
  一旁的萧白墨看到这一幕之后,顿时目光一凝,手指微微动了动。
  但最终,他还是强忍了下来,没有插手,只是目光中充满信任的看向玄翊。
  面对着好似要绞杀他一般的锐利丝线,玄翊没有再说话,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一抬眸之间,便有一股凛然清气护住他的躯体。
  那丝锋利的细线在他脖颈上绕来绕去,却怎么也没办法勒紧他的皮肉中。
  同样,此时在玄翊身上绞缠着其余网阵丝线,自然也无法突破他的护体之气绞杀他。
  方才在面颊上划出的那是伤口,真的不过是因为玄翊的一时松懈而已。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吴庸顿时瞪圆了眼睛,心头狠狠一提。
  不知是因为太过绝望,还是因为心中残存的侥幸,他此时并没有放弃手中的网阵,反而拼命的将丝线捏得更紧,仿佛在捏着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
  玄翊缓缓举起自己手中的斧刃,但是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落下。
  反而,随着他手中紫金小斧的牵动,原本散落在网阵周围无数的碎片,却是随之慢慢震动起来,缓缓浮到半空中。
  吴庸瞬间睁大了眼睛:“这是……”
  这些碎片,便是方才他们两人斗法时,被玄翊打破的铜镜碎片!
  同样锋利的铜镜碎片,微微散发着紫色的光芒,悬浮在空中,被玄翊操控着,来回旋转着,瞬间便割破了许多纤细的丝线。
  吴庸望着自己手中不少正在缓缓垂落的丝线,顿时心通到难以呼吸。
  他一双浑浊的眼睛中都布满了血丝,瞪着网阵中心的玄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道:“你……你从刚才开始,就是故意的…从斗法时故意打破铜镜,就是为了现在所用……”
  面对这一点,玄翊倒是没有否认:“我刚下车时,便注意到地上隐藏的丝线。”
  “那时候我还不知你设下的陷阱,究竟是何威力,所以不敢掉以轻心,一边与你斗法,一边便在四周提前小心布下铜镜的碎片,以防到时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也可利用法器的碎片割裂丝线。”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自己一直暗中堤防的陷阱,最后也只是稀松平常,并不能对他造成危险。
  不过,他之前所布下的铜镜碎片,若是不用的话,就实在太可惜了。
  像是大约明白了玄翊的心思,吴庸顿时被气得仰倒。
  自己处心积虑设下的陷阱,竟然在一开始,就被对方了解的一清二楚,这简直是…简直……
  察觉到赶来的道界众人已经近在咫尺,而自己纵横大半辈子,现在却又被一个年轻小子玩弄在鼓掌之间,已经快要走到绝路的吴庸,顿时悲从心来,一阵无与伦比的气恼懊悔猛然冲上脑海。
  “竖子该死!给我去死…去死……”
  他陡然间怒吼了一声,依然失去了理智,不顾这些丝线根本伤不到玄翊的事实,依旧疯狂的挥动着手指,操纵着剩余的所有丝线,疯狂的攻击着玄翊。
  周遭不断抽动的丝线,围绕在玄翊身边,互相绞缠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
  望着发狂一般的小老头,玄翊在确认他再也没有其余隐藏的后手之后,不禁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耽搁下去,速战速决。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
  “睛如雷电 ,光耀 八极 。 ”
  “彻见 表里 ,无物不伏 。 ”
  “急急如律 令 ……”
  他口中清声念咒,手中斧刃高高抬起,伴随着斧刃的牵引,所有散落的铜镜碎片,也在半空中齐刷刷的竖立,紫光幽幽,锋利的边缘直指残存的丝线。
  “五 星镇彩 ,光照玄冥 。”
  “ 千神万圣 ,护我真灵 。”
  “ 巨天猛兽 ,制伏五 兵 。”
  “ 五 天魔 鬼 ,亡身灭形 。”
  随着咒语的一句句念出,无数锋芒陡然袭来,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围绕着玄翊周围,彻底展开了一场毫无悬念的绞杀。
  无数丝线纷纷断裂垂落下来,吴庸的脸色陡然间阴沉下来,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越来越多,挥动的手指也越来越急躁,简直就是在试图徒劳地挽回自己必败的局面。
  伴随着最后两句的咒语,玄翊陡然间睁开眼睛,正视着自己眼前的敌人,手中一直高高举起的斧刃,伴随着周身所有的铜镜碎片,一同狠狠的挥下!
  “ 所 在之 处 ,万神奉迎 。“
  “ 急急如律 令!”
  伴随着他这一声大喝,无数斩下的锋芒,瞬间让所有丝线全都彻底崩裂,纷纷垂落消散而去,整个网阵顿时土崩瓦解。
  而吴庸本人,则是被他利斧的一道气劲所伤,顿时浑身一震,嘴角渗血,连连倒退数十步,一头栽倒在地上,口中呕血不止。
  而就在此时,终于姗姗来到的道界众人,刚刚到来,正好看到了玄翊击溃网阵时,周身碎片流光飞舞、夺目绚烂的那一幕。
  感受着空气中残存的摄人威压,许多白发苍苍的老道士,都不由得怔了怔。
  随后,众人顿时一片低声呼,“嗡”的一下炸开了锅。
  “嚯,这年轻人术法竟是如此精湛,单凭自己一人,就破了这般规模宏大的网阵……”
  “咱们道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后起之秀?”
  “何止是后起之秀,我看以他刚刚表现出来的功底,只怕修为已经比像我这样的老家伙要高了…”
  “这个后辈到底是谁家的,为什么空有修为但声名不显?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好像听别人提到过一句,这年轻人的主业不是咱们这一行,所以没什么太大的名气,但是我听说,是玄苍山他们家的……”
  “什么?玄苍山!他也过来了?在哪儿?在哪儿?那个老流氓在哪里……”
  “别怕别怕,他没过来,你跟他有仇吗?这么激动!”
  “呃……以前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去找那老流氓麻烦,结果被他摁在地上摩擦过…”
  “……”
  那些稍稍年轻些的道士们,还看不出门道,正在懵怔间,可这些眼光毒辣的老道士们已经一眼便看出了玄翊的天赋,早就乱成一片,议论声不绝于耳。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只有张默张天师欣慰的笑了笑,捻动着自己雪白的胡须,望着刚刚制服吴庸的玄翊,快步走了过去。
  此时,被打倒在地的吴庸,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浑身抽搐疼痛,胸口发闷一直呕血,却依旧在试图挣扎,总是不肯放弃逃生的希望。
  他蓦然间想起,自己的法器中,其实还有一件专门用来死里逃生用的罗盘,这次走的匆忙,那套罗盘就放在行囊的底部……
  像是突然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之光,吴庸猛地大喝一声:“小宝,快把罗盘拿出来!”
  一声大喝过后,却没有人应他。
  吴庸顿时奇怪的抬起头,看向自己周围,却只见玄翊和萧白墨、以及远处那群道士,自己的徒弟赵小宝,却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他的一张脸,顿时便惨白了下来。
  “赵小宝,你个狗崽子!你……”吴庸瞬间明白了所有,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低声咒骂道。
  原来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收的那个好徒弟赵小宝,眼见他落败,竟是直接抛下了他,拿着所有的法器,自己一个人悄悄溜了。
  因为所有人的关注点全都放在了吴庸身上,赵小宝只不过是个法力低微的小人物,连被人注意的价值都没有,所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逃亡。
  只是苦了被他所背叛的师父吴庸。
  “狗崽子!小兔崽子!当初我就不该受你为徒,当时第一次看家你的时候,老头子我就该把你小子弄死在牢里面……
  吴庸躺在地上,近乎绝望的大声咒骂着,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被随后赶来的众多道士,直接给锁了起来……
  ……
  就在吴庸正在被人擒拿的时候,此时远在百里之外,赵小宝手中拿着逃命用的罗盘,正无力的跪倒在一条阴暗的小巷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因为惊恐慌乱,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在喘息良久之后,他才手脚发软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拉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看了看,却只见到满满两大袋子法器,没有一分钱,赵小宝顿时恨恨得往行囊上踢了一脚,小声骂道:“日他老母,早知道就往里面偷偷塞点钱了!”
  想起二层小楼里,那一箱箱被随意丢下的钞票,赵小宝顿时就像泄了气一般,发泄过后,也不嫌弃这条肮脏的小巷不干净,就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其实自从他师父发现他的身份,知道他不是孤儿的时候,赵小宝就明白,自己是绝对不能再继续呆在那里了。
  不管之后他师父是输还是赢,他继续留在那里,全都捞不着好。
  如果师父败了,他肯定也会被那群道士一起拿下,到时候师徒二人都得被关起来。
  而如果他师父赢了,那他就会惨!
  跟了师父两年,他知道自己师父的手段有多阴狠残酷。
  在发现自己不是孤儿之后,只怕师父早就恨不得活活弄死自己,以防自己以后会阻碍他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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