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周妈闻言脸色一白,她心虚地不说话,只是拦住要进去的人。
林高升无果,让周志辉扒开他娘的手。
周志辉刚刚被挠了一道,有些不情愿地走过来,却见他妈扒住门沿,死死地守在门口。
林高升借着周志辉的手,使了些劲,把周妈挣脱了开。
周妈阻拦不住,连忙赶上去,却听到收拾东西的人吸了一口气:“我的天,周家居然这么多钱哩!”
这一惊叹,使得不少人扒开窗子望进了周爸周妈的房间里。
却见屋内一个石头被移开,露出里面厚厚的一沓钱来。
林高升把钱拿出来,又把家里的地契等等都拿出来,清点道:“周家一共两头猪,八只鸡,五把锄头,田产两块等等……现金三千五百八十元六毛三分。”
他念着这钱,也是忍不住吞了吞唾沫。好家伙,没想到周家居然这么有钱!这年头,几千块钱可并不多见。
他的话一落,屋内屋外的人都呆住了。这穷苦的破烂地方,居然还藏着这么多钱!
村里人不禁议论起来:周志平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勤恳能干,他种田、养猪、建房子、修灯泡、电视机这些大活小活又干得聪明又灵活,后面又去当兵了,听说还得了赏识,年年都是优秀兵。
但就算这样,周家吃穿还是穷哈哈的,周志平的棉衣就没见做过新的,这老屋子摇摇欲坠,前几个月还一直漏雨。
难怪都说了这么多年,都以为周家没钱,敢情钱全被周家这个继母夺了,偷偷藏起来了哩!
周爸也不知道周妈居然藏了这么多钱在屋里,他向来不管事,得过且过,没想到家里的钱居然都被收起来了。
“这周爹真是糊涂极了,居然把大儿子的钱都给了继母,这还让人家小两口怎么活啊!”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继母,恶毒的心啊,难怪不给人分家,就是要把人吸血吸到死!”
“我说,这继母难怪三番五次捏造小媳妇偷人的谣言了,没有小媳妇,没人管钱,那钱岂不是都是她独吞了?”
周妈看许多人瞧着他们,用一种看蛇蝎豺狼的眼神盯着她看。她受不了地挥舞着手臂,道:“都给我闭嘴,这钱是我的,是我的!”
一个婆子忍不住道:“我说何秀姑,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这么不要脸!就你和这老头子还有你家那两个混不吝的子女这样,哪有能耐得这么多钱!我看,这些都是志平这孩子的血汗钱吧!”
林妈闻言也是又怒又气,这个贪心的何秀姑,难怪当初三番五次想和他们家退婚呢,她怒气冲冲地走到周妈面前,道:“我呸,这钱既然是我女婿赚的,那得大头都分给我女婿。”
林高升赶紧制止了人们的议论,清清嗓子分家。
他正说到房子和田契,却周爸咳嗽了一声,目光盯着周志平:“既然你要分家,也就是同意我说的,要和我断绝关系。这钱和东西分,但是这房子、田,你可一分都别想得!”
他目含着警告,仍然是希望周志平放弃分家。但是周志平却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田和房子我不要了,分完家我和宝珠就搬出去。”
周爸看他明明明白自己的意思,却仍然执意。他狠狠地吐了口烟,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最后,和周志平和周爸协商完,因为林宝珠干农活干不了,便没要家里的农具。老大一家分了一头猪、两只鸡,钱财两千五百元。
周妈虽然很不甘心钱被分走了一大半,但是留下来的一千块,也不算很少。况且周志平被赶出周家,房子田都没有,她也长舒了一口气。毕竟在农村人心里,田就是金子,就是安身立命的家。
林高升说完,看双方没有异议,道:“周家剩下一千八十元六毛三分,归周家父母、二房三房所有。”
他说完这话,来看热闹的不少人听红了眼,好家伙,这可是一千多元啊!白花花的钱票子!
有几个村里偷鸡摸狗的混混舔舔嘴唇,转转眼珠子,心想,要是这钱是他的,这该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虽然周志平那钱更多,但是周志平他可打不过,但是剩下周家这几个,就不一定了……
第29章 伺候她 志平啊,你给宝珠端洗脸水啊?……
周家的风波闹了快把个多小时, 等一切结束,外面的天早黑了,只露出几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星星。
这一场戏, 简直给平静的十九大队添了把火, 大家看完,一是讨论那周家居然那么有钱, 二就是后悔当初要知道周志平会分家, 怎么不早点和他结了亲。
有人揣了把瓜子放在兜里来看戏,闹剧看完了,便咂吧着嘴打量周志平。
虽然背上破了个大口子,裤子上还沾着一些散落的棉絮,但是越看怎么越顺眼呢?可不是, 这小伙子, 活生生的摇钱树,看久了似乎连头发丝都发着票子的金光。
周志平转身叫林宝珠进去收拾东西, 大家的目光又不由自主转向林宝珠身上了。
原来知道周志平当兵了, 就有不少人动了心思,但刚宣上名额,林家就快人一步和周家结亲了。现在看来, 这林妈虽然不厚道, 摆了周家一道,但也没得指摘。
有几个当初考虑过周志平的人家, 看着林宝珠眼睛发红。林家这小女儿,可真是命好啊!
自从上次何高穗被她爹勒令禁止去周家串门后,她还是第一次离周家这么近。她来了好一阵子,就站在人群里,屋里屋外人们小声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
她咬咬牙, 心里啐了一声,这群短见的农村人,只知道周志平现在有钱,但是可不知道以后他还不只是有钱。
李大娘扭头冲何高穗略带遗憾,舔舔嘴道:“何家女娃,上次你赖陷你堂嫂,我还不懂。现在看来,你眼光确实不错,这周家可真是个金窝窝,就是我们家香荷结婚早了。”
何高穗思绪被打断,瞥了她一眼。这人可真会给自己加戏,她女儿啥样,林宝珠啥样,怕是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她那女儿歪瓜裂枣的。
她也不理她,只是忽然想到一个东西。
她记得上辈子,周志平也是分家了的,但是却不是这个时候,而是晚了好多日子。
何高穗想起这个,陡然一惊。
刚刚看周妈被打,她心里舒爽了好一阵,都差点忘记了什么。现在忽然意识起这个,她得回去好好想想这是怎么回事,得拿纸记下来。
李大娘正说得开心,却看何高穗理都没理她,转身走得飞快。她搓了搓手,呸了一声,小丫头片子,怪没礼貌的。
周志平一回房,脸色不算好看。他抿着唇,眼睑低垂,沉默不语。
他虽然情绪不佳,但是收拾的速度却不慢。他声音低沉地吩咐林宝珠:“把柜子再打开看看,有没有漏了什么东西。”
林宝珠从柜子里掏出一盒雪花膏,又把桌子上的纸笔都收好。
周志平打开橱门,想把衣服拿上,却发现自己是真没什么衣服可以拿的。这么多年来,他没做过什么新衣裳。
他左手拎着被褥和床幔子,右手拿着自己的包袱,林宝珠提着收音机和几本书,跟在他后面。
周志平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房间的窗子上昨天被风吹破了个口子,他还没来得及修,如今却被赶出家门了。
林宝珠不耐烦地推了推他,示意他挡住了她的路。周志平如梦初醒地继续往前走。
走出周家的篱笆不远,他忍住没回头看,只是攥紧了手里的行李。
就这样吧!
看到女婿和女儿双双赶到家里来,林妈兴奋得让林大嫂去热一热饭,毕竟女婿之前送女儿回来的时候,交代了一通让他们照做,然后急匆匆地就往村长家跑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她吩咐林二媳妇去给林宝珠收拾房间,又喜滋滋地对林宝珠说:“幺妹,你再把那钱拿出来给妈看看。”
林宝珠看全家人都凑过来,好像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她不自在地摇了摇周志平的手臂。
周志平摊开包袱,那钱用了个布包着,林宝珠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睛,这钱在她们看上去算是很多了,但是在她看来,并不算什么稀奇的。
林家围成一圈,每个人都接过那布,颤抖着手摸摸那钱,又闻闻那钱的味道,像是什么仪式似的。林妈传给林宝珠,看林宝珠敷衍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脑袋。
“就你这个懒死鬼的样子,还是让志平给你收着好。”
林宝珠不理她,只跑去房里挂帐子去了。
林宝珠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房间,心里舒坦极了。周志平的房间可比不上她的,她的房间透气又打光好,是林家最好的房间之一。
她窝进被子里斜躺着看书,此时周志平洗了澡,走进来。
周志平浑身还带着热气,他快速擦了擦自己的头发。他就穿了件不厚的衣服,走到床边让林宝珠睡进去些。
林宝珠迷迷糊糊地放下书,往里面挤了挤。
周志平皱眉看了眼,道:“你的床太小了点,睡两个人怕是有些挤了。”
他掀开被子进来后,因为身形高大,床显得更加狭小了起来。
周志平窝在这样的床上,有些憋屈,更何况林宝珠只是稍微进去了些。他伸手揽住林宝珠的腰,又往里面挤了挤。
他想和林宝珠说话,但是林宝珠背着他,于是他强势地转过她的身体,让她回过来。
林宝珠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她已经有些睡意了,很烦被打扰。
周志平过了很久才忽然道:“宝珠,我们没有家了。”
林宝珠打了个哈欠,纠正他道:“我还有家,是你没有家了。”
周志平看她小小只地躺在被窝里,舒服得脸上泛红,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吃味强调道:“你是我媳妇,是我们。”
林宝珠看他面色仍然带着一些纠结,好心劝道:“既然又不是你先放弃的,在乎这么多也没用。”
周志平低低地叹息说:“周家的篱笆,周家的房子,家里的桌子椅子,每一个都是我亲手一个个做的。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有一天被我爹赶出来。”
林宝珠并不想为周爹说什么好话,她说:“你家的问题早就很明显了,就算是现在不解决,以后或许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你现在及时抽身,该庆幸才是。”
周志平听了没说什么,其实他心里都懂,但是他就是有点说不出的别扭。虽然走到现在,还真是只能这样了。
林宝珠看他不说话了,只是眼神发散,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忽然怜爱了他一瞬,便摸摸他的头:“别想了,快睡觉吧。就算你不睡我也要睡了。”
周志平被她摸了头,本该是起身教训她不能这样对男人,但是他这一刻懒得说话,便任由她去了。
他紧紧地搂住林宝珠,下巴放在她发旋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声音沙哑:“你睡吧。”
第二天,山边微微亮,天上还可以看到浅淡的月痕。林大嫂摸黑起床做早饭,家里很安静,可屋内枣树下却有个高大的人影。
林大嫂被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有人来偷妹夫的那一笔钱来了。她还没走近,却听见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嫂子,是我。”
她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周志平站在枣树下练拳。他身高腿长,打出的拳风凛凛,有种让人微窒的威慑气息,极具力量感。
不多时,林大哥也起来了,他看着周志平起得很早,不禁问了一句:“妹夫,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周志平颔首道:“我习惯早起了。”
林大哥看他脸色尚佳,气色康健,丝毫没有颓废和堕落之意。又看了他打的一套拳,心里佩服,妹妹和他在一起,还真像一块石头和一朵云。他偷偷凑头过去道:“宝珠还在睡啊?她从小娇弱惯了,你身体好,多担待些。”
他本意是让周志平体谅妹妹做事不勤快,爱睡懒觉。但是周志平听到这话,却以为他说的是行房事,他应了声好,不过却在想:他和宝珠似乎很久没有同房过了。
自从他回来,不然因为忙着赚外快,不然因为家里事烦心。这样数着日子,确实是好久没有做这事了。
不过他并不算重欲的人,他今天有事情做,那就是要扩大一下林宝珠屋子里的那张床。
陆陆续续林家人都起来了,林宝珠也被周志平叫起来洗漱。
周志平看她穿着薄薄的一件冬衣走出来,衣襟歪斜,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下精致的锁骨,他眉心猛地一跳。
他迅速挡在她前面,遮住别人的目光,然后环住她的肩膀。
他懊恼地拍了拍头,以前他屋外不远处有个小井,她就这么大喇喇地起床,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看,倒也没什么。但是在林家,这么多男人,她衣衫不整地走出来,那可不行。
娇小姐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看着周志平把她往屋里推的动作,有些茫然。
周志平披了一件袄子在她身上,严肃叮嘱道:“你穿好衣服再出来,以后不许这样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