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嗯,当时在附近,听到了。”
  “我又不认识那个男生,他要给我买,我当然不要。”
  “那我买呢?”
  “我要!”梵梨笑。
  “嗯?”星海有些意外,“不觉得是物化女性了?”
  很奇怪。他买就不觉得。梵梨笑着摇摇头。
  “梨梨,我买给你,你不怕我有企图?你说过,男生不会平白无故送你东西。”
  “我是说过。”
  星海怔了怔,开口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别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怀疑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喜欢你给我买东西。”梵梨笑得更灿烂了一些,“所以,这份礼物我收下了,谢谢。”
  “你到底是傻,还是坦率……”
  星海本来是在指责她,但话没说完,耳根都红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钱袋,但里面装的硬币都很大。
  “哇,你好有钱!”梵梨望着那堆钱币,惊叹道,“在‘海族舰艇’兼职这么赚?你不知道,在黑鳄工会兼职之前,我都快吃不起饭了。”
  “不可能。”星海淡淡道,“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口饭。”
  星海去收银台付了钱。梵梨欢天喜地地摆弄着通讯仪,并且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举起通讯仪说:“第一个联系人就是你。”
  “嗯。”
  他们一起出了商城,共同漫游在落亚繁华的街道上。宽敞大道的两侧摆满了深绿色的海藻,一路蔓延到视野尽头,街边小吃的味道浸入了嗅觉,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梵梨吸了吸鼻子,忽然说:“星海,刚才你说的话算数吗?以后如果我没工作,你也会管我的饭吗?”
  “当然。”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如果两个月后,我能顺利活下来,你就要做好长期养我的准备了哦。”
  星海怔了怔,这下是真的明白了,梵梨很清楚她自己在说什么。看着眼前坚强笑着的女孩子,他很想紧紧抱住她,可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但是,却有细细的手指试探着碰了碰他的手,随后穿过他的五指,与他十指紧扣。“砰砰、砰砰”,他听见的急促心跳声响起。
  梵梨还是第一次主动牵男生的手,已经紧张得头晕目眩了。她脸颊红红地垂下头,清了清嗓子说:“没办法,拿人手软。只能让你物化一下了,手给你牵。”
  明明是自己想要亲近他,却找了这么一个烂借口。她好想痛扁自己一顿。但是,星海非但一点都不介意,反而笑了起来:“好。我会努力挣钱,物化你到嫁给我,物化你到和我生宝宝。”
  “啊啊啊,你在说什么糟糕的台词!不给你牵了!”梵梨抽出手,捂着脸冲到公交站去了。
  星海在后面看着她,笑出声来。
  ***4.3小剧场之黑珊瑚女神帮专场***
  丽娜:“今天我要狠狠拆穿一些读者的虚伪面具。她们总说,没那么喜欢独裁官大人,是因为独裁官大人的优点就是帅。这是什么说法?说得好像喜欢星海就不是因为他帅而是因为他好似的。”
  天才爱神:“喜欢苏释耶大人的是美熟男颜狗,喜欢星海的是美少年颜狗,好吧。”
  悍公主:“都是颜狗,还分个三六九等吗,愚蠢的人类少女!不要同类相残了!”
  丽娜:“就是。说什么星海不一样,纯情又可爱。不是,纯情又可爱的凯墨你们喜欢吗?”
  凯墨:“???丽娜疯婆娘,老子惹你了?”
  第47章
  翌日是加斯日, 天还没亮,梵梨和当当一起搬家。除了瓶瓶罐罐和很重的书,梵梨的东西本就不多。而没人知道, 当当那么小的房间里, 怎么能装那么多女孩子用的东西。
  门口停着梵梨叫的出租私舰。两个人大清早就把八个箱子推出去,装在了私舰中, 捆绑好。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落亚乘出租私舰。”当当有些兴奋地钻进去,在宽敞的后座上展成了个大大的“丁”字——尾巴还翘了起来。
  梵梨正准备进去,却看见一个瘦高的黑线鳕族妇女在门口徘徊。两个人视线相交后,那个妇女轻声说:“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黑线鳕族?”
  “是的。”
  “他长得比较胖,鼻头红红的?”
  “嗯。”
  “他最大的特色是长得胖、鼻头红吗?”当当怪叫一声,从出租私舰里蹦出来, 她光是想到黑线男,都有一种生吞一公斤猪油的痛苦, “难道不应该是24小时不分场合地发情吗?”
  “发情?”妇女不解地说道, “你是说, 他的鳔脏一直振动发声吗?”
  “是啊!”
  “我们族群雄性求爱确实是用振动鳔脏的方式, 但是, 他会这样是因为鳔脏功能受损——他弟弟因为意外事故, 鳔功能受损, 本来活不下去的, 他把一半鳔脏捐给了弟弟。”
  “什么……”梵梨愕然道,“原来是这样……”
  “但是,手术没有成功,他弟弟从那以后半瘫痪在家,一直都是他尽心赡养、亲自照顾。”
  “他离婚和这件事也有关吗?”
  妇女微微一愣,低下头去, 没有说话。
  “他的妻子跟他在一起,很不开心,每天夜里都会哭泣。因为不想拖累妻子,十二年前,他主动提的离婚。”
  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妇女,而是黑线男。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立在了房门前,身体肥胖笨重,完全靠在伤痕累累的门板上。
  妇女抬头,惊诧地捂住嘴,大颗大颗的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而黑线男虽然眼中含泪,却依然微笑着、温柔地看着她。然后,她缓缓地游上台阶,摸了摸他的脸:“你这个大傻瓜,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落亚来,又怎么胖成这样了?”
  “离婚的男人,多少有点放纵吧。”黑线男尴尬地咳了两声,“倒是你,几年不见,还是这么漂亮……婚礼办得顺利吗?他对你好吗?”
  “我没结婚。我觉得自己不该结婚。我……”
  话没说完,妇女一把抱住他。黑线男眼泪也落了下来。
  “深蓝吾主啊……”她把头埋在他宽厚的肩窝,哭得不能自己,“老公,你是全光海最善良的男人,可我都对你做了什么……”
  “善良没用,他可以给你更好的物质生活。而且,唉,我已经不像读书时那么帅了。跟我在一起,你会被拖累的。你还是回去跟他在一起吧,儿子我会照顾好的。”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她用力摇头,“你才是我最爱的男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老公。”
  黑线男虽然红眼流着泪,但灿烂地笑了起来,连红红的鼻头都显得无比可爱:“好,我今天就开始减肥,加油挣钱。为了你,为了儿子。”
  这段故事,让梵梨和当当在去新居的过程中,沉默了一路。
  “真是人不可貌相……”很久以后,当当才对着窗口叹了一声,“这个咚咚大叔居然是个大好人。”
  “是啊,很多时候,我们都只能看到别人的一面,就随便做出了对他们的判定,真是不该。”
  “我有点羡慕他们的爱情。”
  “我也是。”
  “你和星海可以像他们一样幸福的。”当当用胳膊肘子撞了撞她,“不要让自己后悔了。”
  “你和伯恩呢?”
  “算了,别提了。他觉得女儿比我重要多了。你要知道,我们族群对男人前妻的孩子可是非常非常包容的,我很乐意和她愉快相处啊。但从上次在复活海,他女儿发过一次飙以后,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让我见她了。”
  梵梨还是没有跟星海摊开来说,尽管他们现在彼此应该很明白对方的心情。但是,她还是强忍着,决定要撑到服完“冥河之心3号”。
  眼见两个月过去,服用2号的日子也到来了。星海陪梵梨一起前往黑鳄工会。
  途径西罗镇时,见梵梨一直在眺望看不到边境的野外美景,星海轻叹了一声:“是不是有些后悔服用冥河之心了?”
  “也后悔,也不后悔。”梵梨没有转过身,只是轻轻说着,语气里有一种放下一切的释然,“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冒这个险。而且,我一直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高度而不是长度,并不是活得越久越好。”
  “是。”
  “这一次成功率其实并不低,但我还是会担心,那接近1/3的概率发生了,会怎么办……”
  星海没有说话。梵梨回头,见过他的眼神之后,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该提这个概率的事。她赶紧指了指周围的海螺房,深吸一口水,顽皮地吐出许多泡沫:“星海,你说,这里是不是很适合养老?”
  “嗯。很幽静,风景好,有一种极致简约的美。感觉住在这里的人都没什么烦恼。”
  “如果我一开始诞生在这里就好了。”
  梵梨用修长秀气的手指,拨弄一个小小的鱼群。他与她共享海浪的滋润,随后就只是默默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狡黠地笑道:“你不问问我有什么愿望吗?我可是有1/3概率的将死之人。”
  星海轻叹一声:“你说。”
  “靠过来一些,我偷偷告诉你。”
  她朝他勾了勾手指。他照办,低下头去聆听她说话。看着他的侧脸,她许久没说话。然后,他低声说:“你心跳很快。”
  她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不用你告诉我。”
  这一刻,视域了的一切是微微朦胧的,连海底小镇也披上了雾霭。若海浪是风,这道风已温柔地抚遍了他们的发,将发丝一缕缕扬起,舞成了十四行诗的形状。梵梨拉着他胸前的衣服布料,借着海水的浮力把他拉得更近了,然后上游一些,静悄悄地吻了他。
  她想要表现得更好一些,更唯美一些,以便有幸活下来后能回想起美好的一幕。但事情往往是越紧张越容易搞砸。首先,她位置似乎瞄准失误,亲歪。亲到了他的嘴角边缘,还撞痛了她的牙齿。然后,她狼狈地再度瞄准,总算亲对了地方,碰到了柔软的部位。然而,明明想要持续久一些,越久却越紧张,越觉得度秒如年。她双手发抖连带嘴唇、浑身都在发抖。所以很快,她就放手了。
  太糟糕了。真的太糟糕了。
  梵梨原本设想的场景是:唯美地亲上去,潇洒地放手,对他露出一个颇有初恋情怀的微笑,再扭头下去黑市赴死……但是最后的结尾是,她不得不为这个傻哭的、笨拙的吻补充一句:“碰疼你了吧,对不起。”
  大概她的表现非常糟糕,她垂着脑袋,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应。
  这样一来,她就更紧张了,很想装作不在乎,脸却是透透的胡萝卜色:“你不要多想,我,我只是不想当一具没亲过你的尸体……”
  说到这里,她想自扇一耳光——什么叫“没亲过你的尸体”!应该说“如果我不幸死去,谢谢你陪我走完最后一段”才对啊!!!本来设想的初吻场景,距离“浪漫”二字又隔得更远了。好想死,为什么人生不能像游戏一样读档,回到她亲他之前的存档,重来一次好不好……
  更更糟糕的是,她偷偷抬头瞥了一眼星海,看见他瞳孔微微放大,一点回应都没有,显然是被她这么鲁莽的举动吓着了。
  于是,像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她再次飞速低下头去,画蛇添足地越说越多:“星海,你是不是生气了……觉得我都不明生死,还要亲你,让你有所牵挂?其实我没有想太多,就是觉得如果快死了,不如……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唉,我太冲动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怯生生地往后游。然而心里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自己真是笨死了,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在亲他之前问一问的……在两个人不是情侣的情况下,这种事似乎都应该是由男方主动才对……可是那样,又有点像在告白了。
  而且,星海从来都没接过吻,如果她快死了,他说不定还想把初吻留给别人呢。她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把他初吻夺走了……
  真是笨蛋,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
  梵梨快头疼死了,难受想哭。
  但随后发生的事让她很快知道,她想太多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强行拉到自己面前,拦腰抱住。然后,他歪下头,双唇精准无误地覆住了她的唇,不给她一点心理建设的时间,就长驱直入地深吻她。这个吻来得如此急,却像倾注了他所有的感情,格外缠绵悱恻。
  心脏要爆炸了。这完全不是平时那个冷冷的星海,简直像是压抑了千万年的热情被释放了,让她有了在水里都快蒸发的错觉。本能地想要退却,却被他牢牢抱紧。在他胸前被禁锢的双手从轻微推拒到握成双拳,到再度松开,微微发颤。
  在侧头换气之时,她别过头去,声音细微地说:“够了……我只是想仪式化一下,并没有想这、这么过分……”
  “你一定要出来。”他顺着海浪波动的方向捋了捋她的头发,轻啜了她一次,声音却有些发抖,“梨梨,等一会儿,我就在黑鳄工会服药室门口等你。你一定要出来,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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