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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爱恨情仇(下)

  「我冷酷无情?」赵怀鈺呆了一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批评自己。「我对你做过什么事,你竟然说我冷酷无情?」
  「你不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事?」她倏地转过身,一对美眸怒瞪着他,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显是心中非常激动。
  赵怀鈺终于再次见到她绝色玉容,虽然是十三年未见,但她每寸肌肤仍是那么白皙娇嫩,丝毫不觉半分衰老,使人难以相信她是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
  华宇嫻的外貌或许比她更美,气质也更高贵,却欠了她那种成熟的风情。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有一股骚在骨子里,惹人爱怜、楚楚动人的气质。
  可惜,这样美丽的女人,却只让他和狠冷毒辣连在一起。
  「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冰冷地回道,神色不露半点情绪。
  她眼中射出深刻的恨意。「因为你并不爱我。」
  赵怀鈺大吃一惊。「什么?」
  「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华顏楚将我许配给你时,你不当场拒绝?」她的语气充满怨恨,像是要把积压多年的不满全部宣洩出来。
  「我不喜欢你?」赵怀鈺从没想过她如此恨他,竟是因为她以为他不喜欢她。
  但从先帝下旨将她许配给他那一天,他就无可救药地被她迷住了。他满心期待她成为他的妻子,他发誓他会爱她、珍惜她。
  然而他在成亲那一天,掀开她的红盖头布时,赫然在她眼中看到了反抗的闪光。疑虑就像鑽动的叶片,直到他再也不能漠视。
  她不想嫁给他吗?
  他想找出答案,但一直到他们洞房之后,他才知道她掩藏在心里的秘密。可惜遗憾已经造成,否则即便要杀了他,他也会毫不犹豫拒绝这门亲事。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不喜欢你?」他很想听听她的回答。
  夏丝娜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她内心的痛苦。「自从洞房花烛夜之后,你连碰都不碰我一下,这么明显的事实,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赵怀鈺闻言眼中佈满阴霾,他下顎上的一根肌肉痉挛地跳动。昔日的怨恨仍然燃烧着,他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反抗那锥心的痛楚。
  她刺中他的那一刀,固然让他的身体受到重创,却还比不上他此刻所感受到的羞辱。狂怒在他体内上升,使他毫不留情地发动反击。
  「在你祈求另一个男人的碰触,在你发现那不是他而哭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碰你?」提起这件事,就让他满心怨恨和嫉妒。
  她猛然转过身来。「什么?」
  赵怀鈺抿紧嘴唇,她一副不知他在说什么的样子,但他要她看看她对他做了什么。「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儘管我们已经成了亲,你却把心对我紧紧锁住,对我保留了对另一个男人才有的感觉。老天,我真希望自己是卑鄙无耻的小人,那我就可以不顾你的感受,每天逼你尽妻子的义务,尽情享受你的身体。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怕有了孩子,你会把他当成是你心爱的霍暉的孩子,就像新婚之夜你将自己给我,是因为你把我当作是他。」
  可是她还是怀了孕,就在新婚之夜。他不知她把孩子当成谁的,但他清楚那个孩子属于他。
  夏丝娜脸色苍白,摇头否认道:「那不是真得,我从没有想过把你当作是他。」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她从未想过要把他当作霍暉的替身。
  「是吗?」赵怀鈺握紧拳头说道:「那么是谁在新婚之夜,在梦里唤着他的名字?是谁在梦里哭诉着,你只是把我当作霍暉来爱,请他不要怪你。老天,就算你已经在我的怀里,你却还在想另一个男人、为他哭泣。」
  夏丝娜面如死灰,彷彿被雷电击中,事实的真相让她快要窒息了。她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而且她的膝盖颤抖得如此厉害,几乎令她摔倒在地上。
  「竟是这个原因,当年你为何不说出来?」她问,感觉热泪刺痛她的眼睛。
  她竟然为了一个梦,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她不否认,那时年轻的她,对爱情充满幻想和憧憬,霍暉长相俊美,能言善道,又温柔体贴,深深吸引住她。在他代表日照国,把她从罗娀国接到韶安城,准备和华顏楚和婚的途中,她不顾一切地爱上他。
  华顏楚却因为深爱着皇后,为了不让她受委屈,让她下嫁国内最有前途的猛将。但她真正想要的人是霍暉,而不是赵怀鈺,只是她说不出口。
  这段短暂的恋情,就在她嫁给赵怀鈺时结束。刚开始,她确实是忘不了霍暉,直到她慢慢发现赵怀鈺的英雄气概,使他的魅力不下于俊美的霍暉。
  当她渐渐把感情转移到赵怀鈺身上,却发现他连碰都不碰她一下。她原以为是自己怀孕的关係,但她生下孩子之后,他还是没有回到她的床上来。
  她知道他们暂时还不能发生关係,接生嬤嬤说必须等一个月后。她纳闷嬤嬤是否也告诉了他,或者他自然地就知道──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
  毕竟,自新婚之夜后,他就不曾进过她的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她全副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她着迷地看着他的笑,或专心看事物的眼神,而且她确信后者代表他遗传了他爹坚决的意志。她每天抱着他时,感觉从没有这么快乐过,唯一的缺憾是不常见到丈夫。
  他在他们院子出现的那些夜晚困扰她,但他不在的夜晚她更加烦扰。那时候她会纳闷他去了哪里,或和谁在一起──譬如某个女人。
  幸好她得到的情报显示,他没有任何女人,连青楼都不常去,可是他仍然没有要碰她的意思。她感觉困惑、受伤,也跟着观察他起来。
  她知道他爱孩子,每天回家他都要侍女将孩子抱去给他,直到他饿了需要娘亲时才送他回来。但对孩子的娘亲,他却始终彬彬有礼,她感觉他对待她不像是妻子,反而像是到他家居住的高贵客人。
  如果她当时放下自尊,主动去找他了解问题,或许事情不会演变成这样。但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不容许自己卑微地去求他回到她的床上。
  她认为自己的爱,遭到丈夫的拒绝,那让她觉得备受羞辱。到后来,她因爱生恨,完全不跟他说话,彷彿他们两人是陌生人。
  幸好孩子弥补了她空虚的心灵,每天看着他长大,她感觉到无比的满足。然而孩子真得变成小大人,有了他的小世界,她也愈来愈不常见到他。
  她再度变得空虚和寂寞,就在她参加华顏楚五十大寿的寿宴上,她再度遇见了霍暉。她仍然在他眼中看见爱慕,她彷彿是一株枯萎的蔓藤,突然得到阳光与雨水的滋润。于是她决定如果她的丈夫不要她,她可以证明其他男人要。
  悲剧就在那个时候埋下,只是她当时并不知道。
  「我为何不说出来?」赵怀鈺的脸上,充满悲愤难平之色。「我堂堂赵怀鈺,难道是求人施捨爱给他的人吗?我永远无法忘记,是霍暉使得我在有资格时,无法拥有自己的妻子。我曾经想过放弃你,但我发现自己比我所想的还要喜欢你,儘管你对我保持疏远。我只要一看你,就感觉到空虚的腹中深沉的痛,我不断告诉自己──你属于我,我应该佔有你,逼你忘记霍暉。可是当我想要这么做时,我总是会想起在第一次拥有你之后,你所流的泪水、说过的话。我怕自己的渴望,会再次伤害到你,只好远远的躲开你。那十年,我过着苦行僧般痛苦的日子,一直默默等待,期盼你回头看我一眼。但我等到的是什么?」他的声音虽低,但含着他再也藏不住的怒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霍暉有染的事吗?」他看着她指责道。「我戍卫韶安城,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我回报。」
  夏丝娜泪光盈盈,她终于听到他亲口承认喜欢她,可是这一切却撕裂了她的心。只因为她误解了他对她的感情,却带给她这辈子再也洗刷不了的侮辱和遗憾,她纳闷是否有人曾为一件错误,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
  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羞惭在她体内升起。她抬眼注视他,看见他的嘴唇鄙夷地往下垂──他必然十分憎恨她,用羞辱他的方式来报復他。
  不错,他全身每一根肌肉都散发出他的憎恨。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从来没有男人用这种轻篾而憎恶的态度对待她。
  但她怎能怪他?「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揭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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