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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我就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刀!

  灼华顿住了脚步,浅眸中含了澹然锐利,化作一柄利剑,直刺那张阴鸷的面孔,“你们算计徐悦,在他去烧粮草的时候在他身边安插了细作,故意引起秦军的注意,引得战败的秦军疯了一般去狙杀徐悦等人。袁颖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那么久,她晓得徐悦与我而言有多重,你们杀了他,便也是杀了我。”她抚了抚腕间的割痕,“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便如了你们的愿。可惜啊,徐悦又回来了。如今,我就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刀,谁敢动他,我便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惊诧、恐惧然后是两蔟诡异的火苗燃烧在李锐的眸底,“这样的事情你也查到了,我说那达木哈朗怎么就突然死了。”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寂寂冷意,“那下一步,岂不是要来算计我本人了。”
  灼华的神色仿若浮在冰山上的层层寒气,彻骨的冰冷,“袁颖的最后一番算计,我只当是她对我的挑战,纵然有输有赢,我顶多也便是还你几分。可你不该去算计徐悦。他是我的命啊!”
  轮回中的阴翳,慢慢缠上李锐,一寸一寸的收紧,直至有一日,这个人只剩苟延残喘,“在徐悦回来的那一刻起,不是我死,就是你永世不得翻身!没了袁颖,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本事自保。”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灼华忽然觉得有些厌烦,长长吁了口气,嗓音又清泠了起来,“人死了,全清静了,我便是喜欢看人生不如死的样子。”
  在李锐翻腾欲裂的眼神下,灼华缓缓转身,悠然行在漫天大雪中。
  待到灼华进到宴席的大殿,众人已经做齐了,只待皇帝来了,说几句便能开席。
  此刻众人聊极的便也是袁尛的案子了。
  灼华寻了一圈,袁尛倒是还能力持镇定,与继室坐在位子上同旁人寒暄。
  那继室年不过四十,自打袁颖杀了她的一双儿女之后,也曾有过身孕,只是每每不是流产了便是生下了死胎。找了钦天监去算了一算,却说她是命理无子,经几番折磨打击,鲜活的肉体、算计的心肠早已干涸苍老,袁尛当初杀原配也要为她腾位子,如今也不过相看无言而已。
  皇帝来了,说了几句话,举杯与百官同饮。
  王公大臣、后妃宫嫔盛装华服,珍馐佳肴列次而上,金樽玉杯盛琼浆玉露,烟罗缓飘,明珠华光,一片繁华明媚。
  歌舞起,一阵琵琶声泠泠悦耳,缠绵不尽的入骨神迷,歌女唱着令人沉醉的音律,歌声柔肠婉转,有着凤凰轻啼之美,似春水清韵一拨又一拨的拨在人的心头。
  灼华细细瞧着那个边弹边唱的女子,她的衣衫上绣着银线梅,花蕊间缀着米珠,拨弦的动作间盈盈而动,在灯火的映衬下周身似萦绕了一层星芒,精致的眉目在顾盼间脉脉含情,怯怯娇柔。
  周恒进了殿,坐在了灼华身侧,腿一抬,侧身倚向灼华,吊儿郎当道:“这歌女有些意思。”
  灼华淡淡一笑,“应氏死了,宫里皇后为尊,淑妃势胜,李锐总要为自己在宫中铺一条路的。”
  周恒嗤笑了一声,“经的谁都的手?”
  灼华微微挑眉,绕口道:“应家的亲家。”
  周恒细细一思量,“元郡王?他当初可是一心支持着李怀的,如今李怀没有了翻身之极,也难怪会转向了李锐了。想来他静文在应家日子也不好过吧!”
  灼华微微动了动眉梢:“应泉海的嫡长子原是有心上人的,亲事虽没有过了明路,两家人早也心照不宣,只待姑娘满十四就要定下婚事的。皇帝赐婚,应家不敢不敬,却对这个莫名其妙塞进来的女子不会有多宠爱。”
  周恒淡淡一哼:“再是势盛,皇帝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看了眼对面的应家郎,灼华轻道:“那应家郎君倒也不给人话柄,对静文也是十分尊重,人前人后多有维护,只是除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便也不会多去她的房里,所以成婚这么些年,至今还未有身孕。抓着这个借口,应家郎君接连抬了几个聘有文书的奶奶进门,多加宠爱。静文再是高贵,也是需要丈夫疼爱的,眼睁睁瞧着丈夫与旁的女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哪里受得了。”
  周恒吃了杯酒,饶有兴趣的看了眼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一眼:“元郡王的靠拢,应家总要对静文好些的。倒也难为了那高傲的元郡王了。”
  那边一曲毕,元郡王开始献美了,灼华听了几句,没什么新鲜的,便也懒得再听了,“年年如此,我先走了。”
  周恒挥挥手,“去吧,有好戏回头我讲给你听。”
  申时末,天色如明澈静水,夜色袭来,天际只留了一丝淡青色,漫天的雪花便如四月中的柳絮,在空中飞扬漫舞。
  沁凉的鹅毛雪花落在了她的羽睫上,大颗的雪花渐渐的溶成了透明色,又渐渐的化成了一点水润挂在了长翘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雪水幽幽弹挂了一下,落在了掌心,“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宫禁离魏国公府尚有一炷香时辰的路程,风吹车帘翻飞,外头的夜色越发的浓厚,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灼华靠着车壁假寐,心中想回又不想回。
  徐悦就在家,可却无法与他说着夫妻才会说的话,两人独处,除却对那个人的思念,便也只剩了沉默。他与她找话说,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她又能与他说什么呢?只叫了车夫将双乘的马车驾的慢一些。
  “消息都散出去了么?”
  倚楼看着这个在岁月里打磨着,越发沉稳威势的女子,心下的敬畏亦是日复一日的深刻,点头道:“安排了人透了些东西给赵家人,赵家人如今对李锐怨毒着。上个月李太医家的老祖母请堂会,赵太医的遗孀已经‘无意间’漏了一嘴了,李太医是雍王的人,静王的异常很快就会传到皇帝耳中去。”
  静姝从座位下的暗格里取了暖笼出来,倒了碗金桔蜜茶递到灼华的手里,“冬日里燥,姑娘喝盏蜜茶润润。”收拾妥了暖笼,小声道:“静王殿下这五年里倒是常有妻妾有孕,可惜不是流产便是死胎,好容易去年全须全尾的生了个儿子下来,却是没到百日就夭折了。原以为是静王府后院争斗厉害,给算计的,竟不想是被他自己最倚重的袁颖给摆了一道。他如今虽有孩子,却也不过两个女儿,况且天家的孩子难将养,这两个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难说的。”
  “民间百姓家都看中嫡庶尊卑,子嗣繁茂,更何况是皇家。”灼华淡淡一掀嘴角,“雷公藤,虽会让子嗣艰难,到底不是毒药,李锐五年都没有孩子能好好活下来,想来袁颖也是没少给他吃下去。皇帝想要大周千秋万代的传下去,便不会冒这个险。”
  果然了,袁颖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只给他人做嫁衣呢!
  静姝想了想,微微一笑道:“身为皇嗣,为一己之力出卖陷害征战主将,说出去,朝中武将定是对皇家心寒,所以,皇帝是不会让事情闹起来,顶多以后不再重视他。但父子血脉难断,李锐终究是有赫赫战功的,哪一日圣心转圜也是难说,那时他便又有了翻身之机。只有子嗣出了问题,才会让他永无机会。让他明明还有人脉、明明还有一争的能力,却又无能为力,这才是真的让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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