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把一锭足五两的银子从怀里掏出来,递到了娘亲的手上,看着老娘握着银子不停地摩挲着,眼睛都有点儿红了。
  “真的是银子呢,儿子,是银子呢。”
  声音里都有点儿颤抖了,这一锭银子在刘老婆子的眼里,就是能够改变自家生活的一座银山了。
  “娘,孩子爹,什么交不出人啊,什么银子拿回来了啊?”
  站在门外犹豫了半天的刘孙氏,到底还是进了屋子,涉及到闺女,再怎么也沉不住气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婆婆和丈夫责骂。
  “谁让你进来的,明知道我跟娘在屋里说话还敢闯进来,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几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了。”
  刘永福伸出巴掌想抡过去,可看到媳妇脑袋上缠着的布条,到底是把手收住了。
  “赶紧滚出去,这儿没你什么事儿,脑袋还没好呢,就没记性了,看来上次是打得轻了,完全没记在脑子里。”
  刘老婆子看到儿子没打下手去,这心就已经不太舒服了,可也知道媳妇还有伤,不然她就补上这一巴掌了。
  “娘,您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小应有什么事儿,您跟我说清楚我就出去了。”
  关系到自家女儿,刘孙氏也多少强硬了一些。
  “这是给你点儿脸了是吧,我让你滚出去你没听见啊,我们娘俩说事儿呢,哪有你掺和的份儿,能滚多远滚多远,别惹我生气。”
  推了儿媳妇一把,刘老婆子嫌弃自家媳妇没眼色。
  “娘,您就跟我说吧,小应总归是我女儿,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我是她娘呢。”
  刘孙氏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却仍然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退缩。
  今天如果不能把事情弄清楚,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既然提到了钱又提到了女儿,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了,在这个家里面,好事儿哪会轮到闺女头上,她这个当娘的哪会不知道女儿的处境。
  刘永福看到媳妇这么坚决地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想了想,也没什么好瞒的,早晚总是要让她知道的,而且这也算是件好事儿,闺女嫁到了个好人家,不管以后如何,开头的日子总不会缺吃少穿,毕竟是侍候大少爷的呢。
  “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说说,省得你这么担心,这确实是件好事儿,而且是件喜事儿,我跟娘给应丫头找了户人家,还是门大户,以后应丫头就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了。”
  这话听着很好听,刘孙氏却是完全不相信的,大户人家会相中自家闺女?简直是开玩笑,不是说自家闺女不好,而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恐怕是给人家做妾都不够格的,怎么可能会有大户人家求娶。
  “那银子是怎么回事儿?嫁的又是哪一家?”
  真是为母则强,刘孙氏在这一刻,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那种懦弱卑微,浑身透露出一种做为母亲才有的气势,她想保护女儿,并想为此拼尽全力。
  “银子是聘礼呗,还能是怎么回事儿,嫁的人家不让往外说,但我保证是个大户,人家怕咱们以后去打秋风,所以就给足了银子,希望等闺女嫁过去,以后就不要再打扰了,所以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应丫头嫁去他们家了。”
  这话明显就是敷衍,
  “哪有不让媳妇跟娘家见面的婆家,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既然是好事,怎么就不能让人知道了。”
  看媳妇一直纠缠不清,刘永福也没什么耐心了,
  “应丫头也是我闺女,难道我会害她么,人家给了聘礼,还是大份儿的,就说明了人家很看重她,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孩子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把闺女给卖了?”
  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了,丈夫能说出他不会害女儿的话来,那就肯定是要坑闺女了,因为这个爹平时的所作所为太不可信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谁会花五两银子买个不中用的丫头回去,侍候人的事儿她会哪样?除了吃闲饭,简直就是一无是处,所以自然是娶回去当夫人享福喽,我可跟你说,你别跟着瞎搅和,把这大好事儿折腾没了,我可不饶你。”
  刘老婆子又是吓唬又是安抚的,
  “对了,来,给你拿着这些铜板,赶紧去买几只鸡回来,菜家里有,对了,再买几斤白米、精面回来,好好的给咱们丫头补补,看我老婆子对孙女多好,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让婆婆这么一说,刘孙氏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了,赶紧把铜板接在了手里,能让闺女吃些好的,先把身体补一补也好,其它的就再做计较吧,眼前这娘俩明显不跟自己说实话。
  可自己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对付他们,刘孙氏只觉得整个人慌慌的,六神无主,全没了主意,对了,先去找闺女说说这事儿吧。
  第十五章还能更坏吗
  手里拿着婆婆给的钱,刘孙氏没有急着去买东西,而是先拐到了闺女住的柴房里,不管怎么说,也得先给闺女透个话,拿不拿得出办法不说,让闺女走得这么稀里糊糊的可不成。
  何况,刘孙氏现在也确实是没有半点主意的,心慌得想找个人说一说,即便是知道闺女年纪小,自己跟她说了这些个,也不过就是白说一句,但好歹有个人跟自己唠唠这事儿呀,不然,自己找谁说去呢。
  “应子,你爹收了人家钱,说把你嫁了个好人家,我可不信,这不,你奶奶又给了我铜板,让娘去买好东西给你补身子,娘就觉得心里特别不安,总觉得他们两个人没有这么好心。”
  见到了闺女,刘孙氏就急着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看着女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懵然地看着自己,心里就轻叹了一声,闺女平时就不太爱说话,被打得多了,人都变得木愣愣的了,都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太软弱了,让闺女没好日子过。
  可自己一个女人,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能做的也就是在闺女挨打的时候替她受些苦,别的什么也做不了,每天看着她被打被骂,还要不停歇的做活,刘孙氏甚至想着,闺女如果就这么一病不起,说不得也算是件好事儿,起码能歇一歇。
  心疼地伸手轻抚了下女儿苍白的面颊,触感冰凉,刘孙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闺女,你说现在可咋办呢,五两银子啊,那么多的银子,我看你爹八成是把你给卖了,不然哪个大户会花这么多的银钱娶一个乡下的穷丫头呢?”
  刘孙氏就算是再天真,也知道婆婆和丈夫合起来欺瞒了自己,只可惜苦了闺女了,
  “娘今天来跟你说这事儿,就是想先跟你透个话,让你心里先有个数,咱们娘俩这两天都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能推了这门亲。”
  说是说,刘孙氏心里却是半点成算都没有,想要违逆那两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刘家,别说是闺女了,就是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也是半点儿地位都没有,随打随骂的。
  “算了,跟你说多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娘先去买几只鸡回来给你补身子,想不了那么远,咱们就先顾眼前吧,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强。”
  刘孙氏毅然地起了身,捏着手里的铜板向外走去。
  “娘,其实就算是被卖了,还能比在家里更坏么?”
  刘孙氏正要推开柴房的门,就听到了闺女在身后轻轻地问了自己这一句,她蓦然转身,眼睛都瞪圆了,闺女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英男刚才之所以只听着没说话,就是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在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地位的社会里,别说她和娘亲两人没有说话的权利,就算是两人能说动刘永福改变主意,那日子还能好到哪里去。
  她设想了一下被卖去当丫鬟的结果,虽然是侍候人,但如果自己勤快些,总不会被无故殴打吧,就算碰到个性格粗暴的主人,应该也不会像刘永福这样,动不动就把人打个半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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