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教练总不能因为我是天才少年,就不允许我失误一次吧。
  方淮轻笑。
  宋榕檀扁了扁嘴,神情有些倔强的委屈。
  干什么?嫌我在你这个天才少年面前班门弄斧了?
  我没说。方淮收回视线,淡淡笑道。
  宋榕檀的表情没绷住多久,自己便破功笑了出来。
  淮哥,三四年前你刚打职业的时候,有一次输了比赛,你还记得吗?
  方淮有些困惑地眯了一下眼。
  宋榕檀微楞:你不记得了?
  不清晰。方淮平静道,可能是因为之前吃药的关系。
  宋榕檀眼神黯了一瞬,转而又染上笑意:没关系,我记得啊。
  你那时候也是被媒体堵在后台,各种问,但是你当时只说了一句话。
  你说,下次见面会如数奉还。
  方淮似乎渐渐对上了号。
  宋榕檀笑意更深:然后夏季赛你再遇上那个队伍的时候,你直接狙击手天秀,零封了他们,连人头数都是零封。
  淮哥你知道你当时在我心里,就像是从烈火里走出来的那种实力深不可测的复仇者。
  方淮被他中二的描述尴尬到,偏头轻咳了一声。
  哪知道下一秒宋榕檀话锋一转:所以我现在变成这种怼天怼地的样子,教练你也有责任。
  方淮:?
  宋榕檀笑得一脸纯良:所以要是我哪天真的大失误,教练你随便让我看饮水机。我会自己拼尽全力赢回来的。
  就像你当年一样。
  他眼底像是有一簇不灭的烈火,蒸汽流带着灼烫的斗志不断攀升。
  方淮大脑忽然空白了一瞬。
  紧接着,那些被自己下意识模糊了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宋榕檀揣着兜站在单人赛冠军的领奖台上,那也是他曾经站过的位置。
  他的斗志,也曾盘旋在自己心头。
  这双如同冰原的眼睛,曾经也有过烧不尽的炽焰。
  天空清冷的灰蓝被太阳余烬点着,橙粉的穹顶上赤色飞云奔袭,时间和风推着它,兜转许久,依然向夕阳尽头奔赴。
  晚训,大钟向队友坦白了自己的手伤,还有最近私自加练的事。
  抱歉其实我清楚这暔弅应该是我最后一年打职业了,想在世界赛尽可能地多赢几场
  比巴卜眼睛有点红:可是你最近已经够厉害了。
  大钟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总觉得还不够,既然我能做到现在的水平,那也肯定能更好一些、再好一些
  我也经常去看国外前排战队的比赛,心里清楚我和他们有差距,但总找不到具体的点,甚至连差多少都摸不清我急于求成了。
  方淮指尖搭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忽然开口:我可以做你的陪练。
  大钟神情震惊。
  他没想到方淮会说出这种话。
  具他们的了解,已经退役的选手、尤其是曾经的天才选手,给别人做陪练是他们最避之不及的工作。
  没有人想承受这种后浪打前浪的感觉。
  方淮看出他的踌躇,也不催促,只是平静地开口。
  教练做久了,我当年退役的理由,是不是已经没人记得了?
  几人下意识回忆。
  方淮当年退役得突然,几乎在职业圈掀起一阵飓风的程度。
  作为和他同期的狙击手,大钟更是记忆犹新。
  方淮的退役理由,不是伤病、不是状态下滑
  只是轻飘飘,又极拉仇恨的一句。
  不想打了,没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啊淮哥也曾经是个隐藏的中二少年呢。
  哪有少年不中二,更何况是天才少年。
  淮哥的话是因为以前治疗,下意识想要避开这些东西,狗子会慢慢带他走出来。
  大钟会得偿所愿,淮哥也会回到赛场的,这不冲突,夺冠之前,rtg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掉队。
  第42章
  第二天一早, 方淮便看到训练室角落的那个空机位被擦得焕然一新。
  原本战队统一配置的外设被换成了另一套,方淮凑近,发现是宋榕檀那套宝贝的冠军定制款。
  宋榕檀端着两杯饮料进门, 看到他的时候笑了一下:怎么样?
  你换到这里坐了?方淮问。
  宋榕檀摇头:不是啊,是给你准备的。
  他把杯子放到桌面上, 顺势在那个机位旁边坐下,仰头看着方淮。
  我坐这儿。
  方淮挑眉:你原来那个位置不是挺好?
  宋榕檀:那边啊太阳晒的慌。
  那这是什么意思?方淮手指在宋榕檀的冠军键盘上轻点了两下。
  教练大人兼职陪练的礼物?或者报酬、额外工资怎么理解都行。
  宋榕檀胡乱诹了一通,最后催促道,你试试, 上次旅游的时候你肯定没有好好感受它
  方淮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还是坐下来,纤长的手指交握着活动了一下。
  键盘的深色称得他肤色更加白皙,红润的指腹清脆地按上键盘。
  咔哒。
  宋榕檀以前不太喜欢这套外设的击键声音, 觉得软, 不够劲。但忽然被方淮极有节奏地敲响,竟然也生出了些别的感觉。
  轻咳一声,宋榕檀像个成熟的推销员一般道:我这套外设很贵的。单说原价就这个数, 更别说还是我的冠军定制款
  方淮耳朵里听着他语气轻快的絮絮叨叨, 心里觉得好笑。
  如果宋榕檀有尾巴,那此刻肯定已经翘到了天上。
  手上这套外设的手感确实好, 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甚至比他在役时期用的那套还要舒服。
  眨了眨眼,方淮开口:很贵?
  宋榕檀重重点头。
  方淮若有所思地颔首, 忽然道:那你折现给我吧。
  ?
  宋榕檀卡壳了一瞬。
  不是说额外工资?方淮停下敲击,偏头看着他, 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宋榕檀这才看出他只是在开玩笑, 但自己已经被绕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此刻只得悻悻道:不折!
  方淮轻笑:谢谢,我很喜欢。
  宋榕檀弯起眼睛。
  方淮刚要起身,忽然闻到一阵奶香,目光顺着味道落在宋榕檀手边的两杯牛奶上,停住。
  多大了,还喝牛奶长个子?
  哦,给你的,一人一杯,你不是习惯早上起来喝咖啡吗?宋榕檀把其中一杯推到方淮面前,温的,不烫。
  方淮微顿,眉头蹙起:我没有喝牛奶的习惯。
  我知道宋榕檀道,一边从显示屏后面摸出一个包装盒给方淮看,喏,牛奶咖啡,可以吧?
  方淮这才勉强接了。
  宋榕檀看着他把一杯温热的奶喝完,接过空杯子,眼神有些遗憾。
  察觉到他的神色,方淮淡淡抬眼:看我做什么。
  抿了抿唇,宋榕檀问:你为什么没有奶胡子?
  什么?方淮疑惑。
  奶胡子啊,就是喝完牛奶,嘴上会有一圈宋榕檀比划了两下,见方淮还是一副没有理解的样子,干脆拿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的时候,他上唇和鼻子中间便出现了一簇浅咖色的胡子。
  噗。
  方淮偏头,却还是没忍住笑声。
  宋榕檀顶着个奶胡子,看着他的神情却还是一本正经,直到看见方淮的反应,才知道自己又被拿捏了。
  方淮你学坏了。他佯装出被气笑的样子,板起脸。
  叫我什么?方淮微微挑眉。
  宋榕檀立刻改口:淮哥。
  方淮满意,抽了张纸递给他,宋榕檀却只是举了举自己一手一个的玻璃杯,示意自己没有多余的手接纸。
  然后他轻轻努了努嘴。
  宋榕檀的唇形天生带笑,除非是他刻意落下嘴角,不然看起来就是常年都挂着笑意的。
  原本应该是和善喜人的长相,却因为宋榕檀这张天生刺头的嘴,生生叫人看出了几分张扬嘲讽。
  就像是在说看吧,小爷我就是天才本才。
  而此时,这张带着弯弯弧度的嘴跟着微抬的下巴一起,往方淮的方淮凑了凑。
  倒像是狗勾撒娇了。
  方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抬手
  诶!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被惊吓到的声音,打断了方淮的动作,两人齐齐看过去。
  是小光头。
  单纯的小孩摸了摸鼻子,疑惑:队长,你怎么偷偷跟教练撒娇啊。
  他甚至没有压低声音,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比巴卜听见,一个趔趄。
  这这宋狗都趁着他们下楼吃早饭在训练室这么神圣的地方干什么啊!!!
  自从工作里多了一项陪练后,为了腾出时间,方淮把白天的一些工作延到了晚训之后,每天回到寝室已经是凌晨甚至后半夜。
  起初,宋榕檀还提出白天的时候自己和大钟双排代替,被方淮按回了座位上。
  你是突击手,不方便。方淮道。
  宋榕檀只能转头去帮方淮整理训练资料。
  但他能做的终究有限,超负荷运转半个月后,方淮终于还是病倒了。
  这天有rtg和eup的比赛,上赛季被斩落马下的eup此次也憋了一股劲,誓要让此仇得报。
  然而在方淮的训练下,大钟的情况也渐渐转好。
  方淮是曾经与第二名有着断层实力差距的、无可撼动的世界第一狙击手,即使有两年的比赛空窗期,也依然保持着能跻身世界前列的水平。
  除了天赋,大钟想不出其他原因。
  如果是实力相近的人,确实很容易产生攀比之心,但如果一个人比你强大太多,那么在他面前,自然也就只有仰望的心理了。
  对大钟来说,方淮的实力就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庆幸的是,他并不需要翻越这座电竞圈屋脊,他只需要进他所能地攀登就够了。
  有了方淮的对照和指导,他不仅进步飞速,心态也稳定了许多。
  毕竟,没有什么比上考场前就知道自己能答对多少题更令人安心的了。
  在对eup的比赛上,战术没有给大钟留下很多展现自己的高光时刻,但他还是在守卫后方的时候,打出了一个一穿二的神来之枪。
  g依然干脆利落地2:0取胜。
  本场比赛拿到mvp的是宋榕檀,他却拒绝了采访,把稳重可靠的队内老大哥大钟推了过去。
  我回一趟休息室。宋榕檀抿唇,表情不见胜利后的松动,淮哥今天来的时候好像不太舒服,我先去看看。
  大钟点头理解,催他快回。
  今天经理出差,副教练留在基地整理复盘资料,只有方淮一个人在休息室。
  推开休息室的门,宋榕檀却只看到斜倚在沙发上的方淮,神情有些怏怏,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
  方淮觉得困倦,懒懒抬眼看他。
  宋榕檀俯身摸上方淮的额头,烫得吓人的温度让他脸色顿时变差。
  今天就不该放你来。宋榕檀咬牙,你昨天是不是又睡在办公室了?
  方淮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抿起嘴打了个闷着的哈欠,一副并不配合的态度。
  宋榕檀刚想收回手,却感觉到掌心滚烫的肌肤也轻轻往前凑了一下,追了过来。
  他手一顿,换了更凉些的手背,又轻轻搭了回去。
  去医院?还是回去吃药就行。宋榕檀问。
  他是属于那种可以自己扛过去的体质,但事关方淮,他还是决定谨慎一点。
  医院。方淮这才开口,声音带着哑,挂点滴好得快。
  他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宋榕檀眉心皱得更紧:我背你?
  方淮抬眼看他,眼神蒙着一层雾,但还是清晰地传达出疑惑的情绪。
  我是瘫痪了?
  宋榕檀:
  他挣扎着移开视线。
  如果放在往常,方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约会微微挑眉,眼神定然是冷淡的,甚至还可能带着点淡淡的调笑。
  可现在,方淮眼里还兜转着打哈欠时生出的眼泪。
  再冷淡的眼神透过这捧湿润传出来,落在宋榕檀眼里也都变了味儿。
  更别提向来声音清冷干脆的人,如今带着鼻音微微拖长字尾,变得有些像一颗被烧化了的软糖。
  牛奶咖啡味儿的。
  等等,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宋榕檀如梦方醒,一边深深唾弃自己,一边强行把自己的头扳向了另一边。
  那走吧。他闷声道。
  方淮直起身子,抬手扶了一下自己有些歪掉的眼镜,大约是有些头晕的缘故,第一下竟然扶了个空。
  宋榕檀回头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像是被狙击手在胸口打上了极重的一击,心脏砰砰跳动到过速,嘴上却还是稳住声线平静道:摘了吧,架着不难受吗?
  方淮犹豫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对。
  我帮你拿。宋榕檀伸手,方淮便把眼镜递了过来,放下前还认真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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