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毕竟以二人的身份差距,在李清阅看来,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是决计不会发生的。
如今想来,他一直同她说的便是“娶”,从未用过“纳”。
只是她不敢深想罢了。
李清阅眼睫轻颤了颤,不由自主鼻子便有些泛酸。
突然便很想见他。
这厢王氏见她低垂着脑袋,突然便想起她之前好像有个心上人,便拉着李清阅坐下,柔声道:“我们小小可是不满意这亲事?”
不等她回话,王氏便又道:“若是不喜欢,尽管跟娘说,就是再高的门第,我们小小若是不愿意,那娘拼了命也断不会叫你受委屈。”
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啪”的一声,李兴昌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母女二人皆是一震,齐齐抬头看他。
“你懂什么!”李兴昌那双吊梢眼里满是精打细算,斥道,“妇人之仁!”
“如何便是妇人之仁,我是小小的亲娘,你这个爹不疼她,我总得为她考虑!”
王氏听他这话有些生气,且不说小小是他女儿,就是猫猫狗狗还有些感情,怎么到了女儿这里便全是冷漠。
李兴昌猛然站起身来,声音都拔得极高,“我怎么就没为她考虑,你在这城里放眼瞧瞧,她上哪再去寻这般婚事!嫁到那相府,甭管是对她自个儿还是对李家,那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亏你活了大半辈子,这怎么都想不明白!”
王氏气急,甩开了身后李清阅想要拉住她的手,“相府相府相府!他爹是丞相又不是他,小小嫁过去对你倒是百利而无一害,那你又怎知咱们女儿嫁过去不受欺负呢!”
其实叫王氏自己来看,也是极满意这门亲事。
且先不说门第如何,都城里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谭公子品行相貌皆是上上乘。到哪里都是个被人争抢的主,却独向她们家提了亲,若是能成,那真真是件极大的喜事。
只是她是真被李兴昌这态度给气着了,虽说清阅还没说到底愿不愿意这门亲,可一听李兴昌说这种话便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嫁女儿,到他手里直成了卖女儿,这让王氏怎么受得了。
李兴昌冷笑一声,“他爹是丞相他又能差到哪里去,不管你如何说,这婚事就这么定了!”
说罢也不管这母女俩什么反应,将茶盏往桌上一摔便拂袖离开。
李清阅给王氏顺了顺气,又倒了盏茶送到她手中,方才一直插不上话去,这会儿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王氏叹了口气,安慰她道:“你爹就这幅德行,甭理他。谭公子确实是难得的良婿,可婚姻大事绝非儿戏,你若愿意,娘给你备上丰厚的嫁妆,谁都不能瞧不起你。”
微微停顿了下,下定了决心一般,王氏又道:“你若是不愿,娘有的是钱,带你走就是了。你爹那个老古板,亏我先前还日日念着他,可在娘心里,到什么时候都是我们小小放在头一位的。”
李清阅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整个人扎进了王氏怀里啜泣。
她边哭边解释:“娘,小小没有不愿。”
有母亲和谭思齐这样爱她,李清阅觉着,好像什么都不那么重要了。
没有父爱,便没有吧,反正她也从未得到过。
母女二人还未说完话,便有小厮上来通报,说有位姓谢的小姐在大门口等她,请她进来也不进。
王氏忙帮李清阅擦了擦脸上的泪,催她出去了。
到了门口果然是谢今安。
谢今安一向神经粗,光想着撮合,也没瞧出什么不对来,见李清阅出来便拉着她,将人带上了马车。
一掀帘子,李清阅抬头便对上一双深邃不含笑意的眸子。
她一怔,迈步上去的脚都堪堪停住。
为何,是这副表情……
李清阅抿了抿唇,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地坐下,身子紧贴着一侧车壁。
直至马车动起来,也没见谢今安上来。
本来还处在感动之中,这会儿见了谭思齐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李清阅心里反而有些没底。
半晌,略显低沉的声音才从一侧传来。
“过来。”
李清阅没抬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语气还能分辨出来,他心情不大好。
据前几回的经验得知,他黑脸的时候,还是别靠近他比较好。
见她迟迟不动,跟个小鹌鹑一般,谭思齐倒是先没了脾气。
他微微倾身,坐了过去。
李清阅本就贴着车壁,这会儿他坐近了,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围困到了那小小一隅。
他抬了抬她小巧的下巴,轻轻抚了抚她红得厉害的眼尾,无奈道:“你这是嫌我没同你说一声便让媒人去提亲?”
李清阅这才抬了抬眼睛疑惑看他,不明白他这结论是从何得知。哪里便能看出她嫌这嫌那了……
本只是疑惑,可她这一抬头,眼里的湿意便愈是明显,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摇着脑袋,谭思齐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刮了刮她微红鼻头,温声道:“那你哭什么?”
李清阅下意识便反驳:“我哪有哭?”
像个急了眼的小兔子一般,谭思齐没忍住,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
可李清阅还是脸红了个彻彻底底。
他温声道:“眼睛都是红的,还说没哭。”
李清阅见缝插针,趁他说话倏然伸手捂住了自己嘴巴,以防他再偷袭。
她瓮声瓮气道:“那是方才同母亲讲话,才哭了一会儿。”
谭思齐失笑,垂下头胸腔都在震颤,“我还当是你不想要我。”
他缓缓抬起头,眼眸里满是温柔笑意,道:“不过,你不想要那也是没法子了,你的姓名、八字,媒婆已是全部取来,就等卜得吉兆,我便下聘定下婚期,待你一及笄,便将你娶回去。”
李清阅脸更红了,“若是,若是八字不合呢?”
八字不合?
谭思齐低笑一声,“合不合,我说了才算。”
第42章 亲亲就不疼了
秋日的风吹动窗边的纱帘, 马车行在路上,轱辘与地面相压,微微颠簸。
李清阅被挤在车厢一隅, 伸手推了推面前大言不惭的男子, 企图转移方才的话题。
微红着脸道:“咱们这是去哪啊?”
谭思齐顺着她的力道微向后撤了撤,随即将推着自己的小手牵住, 那小手微微带着点凉意, 他眉头轻皱了皱,而后双手握着她的,送到唇边轻轻呵气,答非所问道:“手怎的这般凉?”
从上至下看了眼她的衣着,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这穿的也不少啊。”
李清阅被他呵气呵得有些痒, 手微微缩了缩,却被攥得更紧了。
“我不冷, 只是手脚一直都比旁人凉些, 自个儿平常倒也没觉出什么。”
谭思齐微挑了挑眉,将她小手合捧在大掌中,“怪不得平日里待我这般不近人情。”
他语气幽幽怨怨, 李清阅听罢抿了抿唇, 甚是不解。
便听俯身在她眼前的这人又道:“原来是天生的冷血。”
“……”
怎么就天生的冷血了,李清阅扪心自问, 对他已经足够宽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能怎么个热情法。
可又不知如何反驳他,半晌才闷声道:“你才冷血。”
“哦,”谭思齐听罢点了点头, “看来我还得加把劲,我们清阅嫌不够呢。”
“你……你,你莫要胡说!”
“我竟一直不知你是这样看我,”谭思齐一侧唇角微微勾起,倾身过去附在她耳边道,“你若早说,我便不拘着了。”
李清阅只觉耳边酥酥麻麻,可她被死死抵在车壁上,半点都退不得。
小手还被他牢牢攥在掌心里,情急之下,下意识便抬腿踢了他一脚,“你快起开!”
他若这还是拘着的,那放飞之后得成什么样子。
李清阅想想就觉着头痛,可偏偏这人就是没脸没皮,一点儿都不知自己有多孟浪。
就是人家已经成了亲的夫妻,恐怕都没他能造。
谭思齐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方才那一脚不痛不痒的,可看她脸上这狠劲儿,恐怕已是用了力气,指不定当是自个儿踢得多重呢。
他“嘶”了一声,而后低下头,捂住了方才被踢过的腿,半晌都没抬起头。
李清阅细细弯弯的柳叶眉皱了皱,见他一直低着头才有些急起来。
她方才确实是用了力气的,可……也没用全力,莫不是自己力气真这般大,踢到了骨头?
这般想着李清阅俯着身子站起来,蹲到他面前去,想要看看他的表情。
可他头垂得太低,怎么都看不见。
她心里更急了,够着脑袋想从下面看他,也是无果。
小手轻轻扒拉了下他捂着腿的大掌,那手顺着她的力道便往一旁移了移,李清阅刚要掀他外袍便一个失重,被他大掌穿过膝窝抱在了腿上。
她猝不及防,无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已被裹了满怀的松木香。
无视腿上小姑娘的挣扎,他将她紧紧抱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搁置在她薄削的窄肩上,唇角在她看不见的身后轻勾,一开口却是低得可怜。
“好疼……”
李清阅浑身一僵,也不挣扎了,艰难道:“是我不对,让我看看,是不是很严重?”
“还没成亲,你便要看我?”
“我……”李清阅百口莫辩,红着脸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下巴往下移了移,在她蝴蝶骨上蹭了蹭,又嘟囔道:“疼。”
李清阅小手还无意识地扶在他精瘦的腰上,听罢更是无措,抬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哄小孩一般,软声软气道:“咱们去医馆看看吧,叫大夫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