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若没有,臣何必在意身后之名。
  他不在意邵云朗此时是否能答应,地坤的雨露期短则四五日,长的话半个月也不是没有。
  他总有的磨。
  次日小朝会,皇帝和丞相都没来上朝。
  陶渚浮尘一挥,只道陛下染了风寒,诸位大人有折子就递去承云殿,稍后他会带去给陛下审阅。
  群臣刚听闻顾远筝是装病,正要参他一本欺君罔上,谁知连个人影都没抓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力气也没处用,只得留下了一堆弹劾奏折,愤愤不平的散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龙宸殿里,顾远筝确实是在欺君。
  邵云朗靠在顾远筝怀里,小口喝着雪梨汤,隔着一扇屏风,宫人来来往往的将被褥都换了一遍,然后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带上殿门。
  而看似认真喝梨汤的皇帝终于忍不住惊喘了一声,咬牙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出去,这么多人
  顾远筝坐直了些。
  邵云朗一手扶着桌子边沿道:你别动
  所以顾远筝将他鬓边汗湿的长发撩到耳后,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耳垂上,顾远筝轻笑道:陛下倒是说明白,臣不动怎么出去?
  皇帝被气的翻了个白眼,嫣色的唇倔强的抿了一下,哑声道:你就是个乱臣贼子,别想用这种法子要挟朕松口
  顾远筝扬眉,又舀起一勺汤送到邵云朗嘴边,臣出力为陛下解忧,怎么陛下说的像是在受刑?
  邵云朗绷不住了,你是不是皇后又能怎么样?老子这辈子就认准你一个了!你也不看看再来一个我能吃得消吗?啊?!
  不急。顾远筝放下梨汤,这才第二日。
  你你他娘的就是找借口唔唔!
  厮磨了足有六日,邵云朗的第一次雨露期堪堪结束,当一切强烈的情欲下了头,那种过度运动后的疲惫感才逐渐侵占了四肢,邵云朗连根头发丝都不想动。
  清醒的神智重新占领了大脑,邵云朗裹着被子冷笑道:朕告诉你,入宫这件事,不、行!
  顾远筝穿衣服的手一顿,陛下昨日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邵云朗一时气短,昨日他被磋磨的晕了头,胡乱应下了那桩事,此时便有几分心虚。
  但他脸皮够厚,因此理不直气也壮的哼了一声,男人在床上说的,那都是鬼话!
  顾远筝:
  这场意料之外的分化让两人皆是措手不及,就算顾远筝百忙之中帮着邵云朗看了两批折子,但两日小朝会没有君王临朝,还是让底下的人犯了嘀咕。
  更有流言从宫中传出,说陛下是分化了,那么同时告病假的丞相去了哪里
  陶渚眼见着就要哄不住这群大人了,陛下和丞相终于出关了。
  顾远筝那日当街纵马,看见的人足有百余,这消息一早就传开了,但当众人真的看见顾远筝如一根青竹般站在大殿上时,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说到底,当初顾远筝坐上这丞相之位,朝中有多少人是因着他体弱多病,方才没上书反对,如今倒是好了,人家年纪轻轻便有肃清世家这么大的功绩在身,为人又清正,深得圣心,就是再想找出他的错处都难。
  邵云朗一见那些老脸愁的出了褶子就有几分想笑,但一看到站在最前面的顾远筝,他又气得慌。
  这人近几日倒是来了脾气,除了给严灵绪上课和小朝会,竟然再不去他那龙宸殿了也不见他去承云阁。
  虽说陛下这几日刚下了床,暂时没有再躺回去的打算,但见个面亲亲抱抱还是要的,顾远筝竟然还跟他耍性子了!
  岂有此理
  邵云朗盯着顾远筝从书房里出来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给他后背的衣服开上个洞,眼见这人头都没回的出了宫门,皇帝气得连着喝了三盏凉茶败火。
  刚下了学的严灵绪见状幽幽的叹了口气,哥,你是不是和顾先生吵架啦?
  坐在一旁玩泥巴的庄鹤轩拿起两只泥娃娃比划,嘴里念叨着:叮当当!吵架惹!
  邵云朗:
  他堂堂一国之君,被这俩只崽崽用同样纯澈的目光注视着,一时有些尴尬,只得咳了一声掩饰道:小屁孩一个,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可前几日,你与顾大哥都有事,好多天没出现,我问姑姑,姑姑说你遇到了麻烦,顾大哥要帮你解决!严灵绪小鼻子皱了皱,哥,顾大哥刚帮完你,你就和人家闹别扭,这是不对的这叫这叫
  薄情寡义!他脆声说。
  啵亲瓜泥!庄鹤轩附和。
  邵云朗:
  59.第 59 章
  邵云朗沉默了, 他面对两张尚且稚嫩的小脸,一时不能反驳。
  他薄情寡义?
  诚然,这几日顾远筝是帮他解决问题来着, 但那狗天乾分明乐在其中好不好?!他又没法跟两个小崽崽说这些, 颇有些哑巴吃黄连的无奈。
  还不等他伸手去捏严灵绪的脸蛋, 侍立在御花园外的阿陶便神色惊惶的快步走来,他自成了掌事太监, 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 进来时险些撞翻一宫人手中的果盘。
  邵云朗皱眉, 自矮榻上直起身, 倒是没责备他, 只是问:何事如此慌张?
  陛下!阿陶跪在邵云朗跟前,叩首道:西南八百里加急,秦帅十五日晨间巡营时, 不甚从马上摔落,人怕是要怕是要不好了
  邵云朗先是怔然片刻, 他记得上个月秦靖蓉在战报中还夹了封私信给他,抱怨没仗可打, 她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和顾远筝一同看了信,顾远筝当时便笑着说师父年岁也不小了, 年末召她回京领个闲职养老算了。
  两人虽然这么想,却都知道秦靖蓉必然不愿回来, 她这一生,从韶华正好到鬓覆霜色, 都是在朔风原上度过的。
  她离不开秋水关。
  邵云朗霍然起身,大步向亭外走,玄色衣摆自阿陶眼前乌云一般拂过, 只听他沉声道:宣顾相、兵部、户部至承云殿议事!快点!
  阿陶赶紧爬起来命人去传令。
  顾远筝还没走远,回来的便快些,一路上已经听宫人将秦靖蓉受伤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进了承云殿时便见邵云朗神色凝重,而今日当值的户部尚书已经在躬身汇报粮草调配了。
  他进来时,正巧户部尚书迟疑道:陛下,虽说秦侯受伤但蛮人未必就会趁势北上吧?若此时提前调运粮草,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段大人没与蛮人打过交道顾远筝接口道:如今是夏季,正是蛮人水草丰足的好时节,而大昭境内粮食刚抽穗,正是短缺之时,若要进犯,这便是一年中最好的时机。
  户部尚书连忙行礼道:顾相。
  顾远筝一点头,抬眸看向坐在御案后的邵云朗,拱手道:边城本就有众多蛮人耳目,秦帅受伤的消息一旦传出,只怕蛮人便有异动,还请陛下早做定夺。
  此时兵部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进了承云殿,下面一时议论纷纷,有人同顾远筝一样,提议尽快推举新的统帅,同时筹备粮草,全力备战,切不可等蛮人打上门来再做反应,那便晚了。
  而户部这群人却直摇头,说这草原上的风还没吹到秋水关呢,若无异动,岂不是做了无用功?蛮人去年刚被重创,哪有胆量再来袭扰?
  顾远筝听他们吵,只面色冷淡的垂手站在前首,他与邵云朗目光一触,多年默契,他知道邵云朗再召人过来前,心里便拿了主意。
  果然,邵云朗听了一会儿,抬手捏了捏眉心。
  众人停了话音,纷纷抬头看向他。
  邵云朗来的急,还穿着寝宫里的便服,青白底色的单衣因穿得久了料子格外柔软,长发也只是松松的绾在脑后,像个踏青去的公子。
  庆安帝在位时,每次议事都要朝臣等他至少一刻钟,不穿着龙袍是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似是一身底气全是靠那华美的布料撑起来的。
  如今邵云朗虽穿的散漫,但只要那双清明的眼神扫过,朝臣便都恭敬的垂下了头,等着他拿主意。
  手指轻叩桌案,邵云朗沉吟片刻,方才沉缓道:粮草尽快调配,秋水关下半年的粮草本就该筹备上了,不过提前一月而已。
  户部尚书方才虽有异议,却也是真心诚意的考虑了青州、常州两地的粮草储备,并不是私心作祟,此时便不再争论,拱手应下。
  至于新的统帅邵云朗皱眉,转而看向兵部尚书,崔大人可有人选。
  昔日秋水关的监军,如今也领了二品的官衔,被邵云朗问及人选,崔宁面露难色。
  庆安年间重文轻武,世家门阀更愿意让小辈入仕,晋升更快,而平民出身的将领在军中常被冒领军功难以出头,如今军中拿得出手的将领年岁都不小了,如今秋水关汤、韦二位将军过不了两年也要退下来。
  竟是一副青黄不接的局面。
  邵云朗不是不知道这个现状,他与顾远筝也着手推进了一些新策略,但那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要个新气象少说也要有五年。
  见崔宁满脸的尴尬,邵云朗挥了挥手,算了,朕再想想何人可堪此任
  陛下,臣有一人举荐。顾远筝拱手道:宇文家的大小姐,宇文涟。
  这名字有点耳熟,邵云朗想了一会儿,恍然记起太学里有这么个天乾姑娘,还劝他好好考核来着。
  宇文家行伍出身,曾和太祖一同打过天下,不同于其他家族渐渐野心膨胀,他家的老太爷在最风光的时候急流勇退,把儿孙都扔去戍边,也不与其他世家联姻,是难得的看得开的人。
  宇文涟在北疆,是顾远棋的副将,顾远筝常听顾二称赞宇文涟有帅才,该放出去独当一面。
  要知道顾二成天像个酸脸猴子似的,得他一句赞可不容易。
  但宇文涟毕竟年轻,根基又在北疆,这事还有待商榷,邵云朗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朕这里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众人想了想,没想到是谁。
  邵云朗淡淡道:朕可以御驾亲征。
  众人静了一瞬。
  然后炸了锅,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拨人立刻变脸,拧成一股绳的嚷嚷起来。
  陛下!不可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龙体尊贵!岂能以身犯险?!
  如今国无储君,陛下离京后,无人坐镇京师,这如何了得?
  臣附议!
  仿若一百只鸭子突然抻着脖子在耳边聒噪,邵云朗目瞪口呆,他自觉皮糙肉厚,实在不知道在这些大人眼里,俨然成了个金贵物件,一时舌头都打了结,竟没想到怎么辩驳。
  等把人都打发走了,他才看向顾远筝。
  这才是真正的难关。
  阿远。邵云朗张了张嘴,片刻后才流露出不能显露于人前的悲伤,除了家国大义,我还有一点私情,我想去看看师父,你或我,总该有个人去送送她
  若不是秦靖蓉一路扶持教导,他不可能早早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是按他年少时那不成熟的计划,他想从底层爬上来,怎么也要二十年。
  二十年,庆安帝能寿寝正终,邵云霆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到那时他再起事,不仅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不知要有多少大昭的兵将,要与同胞刀剑相向。
  顾远筝缓步上了台阶,站在他身侧揽住他的肩膀,若有一人当去边关,那臣
  不行。邵云朗抬手抱住他的腰,两三日的冷战让他格外怀念这人身上浮动的白檀气味,他埋首在顾远筝腰腹间,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知道坐镇中军不是非要你上阵杀敌,身体恢复的好与不好和出征西南关系不大,但我不想让你再回那地方了,想起来就觉得心口有刀子在割你饶了我吧。
  他要亲征,一是为了看望秦靖蓉,二是带宇文涟打几次仗,助她在军中树立威信,就像当年秦靖蓉带他和顾远筝一样。
  他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亲自上阵杀敌大可不必,只需他坐镇城中,秋水关军心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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