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抹不去的前尘

  周末，白芷和陈楚义约会去了。凌芧一个人在书店里闲逛，她特别喜欢书店里的安静，还有书本油墨的香味。受父母亲的影响，她从小就有看书的习惯，以前跟李洵约会，她总是去图书馆，结果他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但是那时他从没觉得无聊。对啊，爱一个人的时候，她只要在你身边，连打个喷嚏都是有趣的。
  随手翻看着，一些恋爱指南里面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感情。呵呵，是这样吗？
  今年二十八了，早已被长辈们催婚无数次。她摸摸自己开始松弛的腹部，哎，绝不能让自己发福啊！
  下午三点，她来到端木会所。
  ”请问老板的办公室在哪？”
  服务生给她指了指走廊尽头。她穿过大厅的时候，有个人走了过来：
  “嗨！美女！新来的吗，以前没见过你耶！”
  一个玩世不恭公子哥模样的男人，染着棕色头发，眉目间尽是调戏的意味。
  “让一让，谢谢！”
  “想玩什么，我陪你呀！”
  “不劳驾了。”
  凌芧从旁边越过，听到他在后面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走廊尽头只有一扇门，铝合金门牌上印着“闲人勿进”四个字。她轻轻敲门：
  “进来。”
  推开门，看到扬且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真清闲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板。”
  “我比老板清闲多了。”
  端木抿嘴而笑。凌芧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茶几上。
  “一万块，刷卡。”
  端木拿着卡走到办公桌前，刷卡后把单子递给她。
  “安排一下课程吧！”
  “你自己有什么目标吗？”
  “要把一字肩的礼服穿得很好看！”
  “参加前男友婚礼？”
  “嗯，爱情的葬礼。”
  凌芧大方承认，毫不隐瞒。
  哈哈哈，这女人真有趣！端木不禁笑了。还说上次不是自杀呢，明明就是想殉情的呀！
  “没问题，你这一万块不会白给的。”
  端木很久没有带会员了，连锁店越开越多，他挺忙的，请了很多私人教练之后，他自己就没有再上阵了。这个女人看起来是个潜力股，但愿不是那种会纠缠他的货色。他的健身会所有成文规定，教练不能和会员发生恋爱关系，他自己当然是要以身作则的。
  “今晚就开始吧，饭后一小时来找我。”
  “好。嗯，还有这是上次出院穿的衣服，还给你，谢谢！”
  凌芧把手提袋搁茶几上，微微附身致意。
  送出去的东西第一次还有收回来的？端木不禁笑了。真是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是嫌衣服太便宜了？还是真清高啊？
  晚上六点，格林公寓。
  “小芧，下周一会来三个实习生，到时你带一下他们。”
  “好的红姐。”
  凌芧挂了电话，到厨房煮了一碗面条。一室一厅，四十平的房子，本来是和白芷合租的，后来她搬过去陈楚义那儿了，留下她一个人住。想换间小点的房子没那么冷清，但是爸妈说，住高档小区比较安全，也就没换了。
  晚上八点，她去办公室找扬且。扬且打开办公室里的另外一扇门，原来里面还有一间房，橡胶地板，两面对立的玻璃墙，一面是落地全景玻璃窗。这是老板的私人健身房吧！端木给她做了一系列的体测，体脂率正常值，柔韧性不错，肌力和肌耐力偏弱，心肺功能也是要加强的。端木带着她做了五分钟的全身热身，从脖子到脚，她很认真看着镜子，端木矫正她的动作，她也专心的记着。
  “下一个动作，猫式伸展，全身放松，尽量加大动作的幅度……”
  端木看着她拱背低头，又抬头沉胸，确实像只傲娇的小猫咪在伸懒腰。
  “下一个动作，臀桥。发力将臀部抬起至大腿和身体呈一条直线，臀部抬起时，上背部支撑地面，慢点，不要有惯性，感受肌肉的发力，对，臀部抬起时呼气，下落时吸气，好，再来五次……”
  “下一个动作，平板支撑30秒，脖子放松，腹部臀部用力收紧，不要憋气，注意调整呼吸，不要塌腰，最后五秒，坚持一下，4，3，2，1！”
  凌芧松一口气直接趴在地上。她转身四脚朝天，看着头顶的吊灯，呼呼的喘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起来，继续！”
  “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起不来了……”
  “你那爱情的葬礼，还去吗？”
  “去啊！”
  “那就起来继续……”
  凌芧咬咬牙，从地板爬起来。
  “下一个动作……”
  一个小时过去了，做完全身拉伸，已经是九点十分。凌芧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薄薄的白t恤透出里面的黑色胸衣，她显得有点尴尬，擦擦汗之后把毛巾挂在脖子上。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晚上宵夜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可以吃点富含蛋白质的，补充一下营养。”
  “好的，谢谢教练，那我先走了。”
  一个多小时，嗯哼，真的很久没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呢！
  …………
  “端木，出来喝两杯吧！有好事！”
  “有新花样？”
  “你来了就有！酒都摆好了，就等你，红人馆801，快点！”
  端木的铁哥们，李洵的堂哥李海，多家酒店的老板，财力和端木相当，虽不及李洵，但也是个自食其力的富二代。端木驱车来到郊区，周围冷冷清清，唯独一栋八层的欧式风格建筑特别显眼，像黑夜里的一座魔鬼城。
  801是vip房，装修极其奢华。
  “端木来了，迟到的老规矩先自罚三杯！”
  李海大声吆喝着。
  端木把车钥匙和手机搁桌子上，一口气喝了三杯酒。
  “痛快！干嘛这么久没来找我玩。”
  “忙着赚钱呀！”
  “赚那么多干嘛，你又不养家糊口。”
  …………
  “端木哥，我敬你！”
  李洵和端木碰了碰杯。
  “你小子，好久没过来玩了……”
  “端木，洵要结婚了，忙着筹备婚礼哪有空看望我们哥俩呀！”
  李海大笑着说。
  “哦？李海说的好事就是你要结婚？”
  “是啊，这次特地回来邀请端木哥参加我婚礼的，下个月八号。h市希尔顿酒店。”
  端木把酒一饮而尽。
  “恭喜你啦！到时一定去！”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真没劲，搞点刺激的玩玩？”
  李海提议。
  “我随便。”
  端木漫不经心的摊摊手。
  “这样，这里有一副扑克，随机打乱，抽到数字多少，就按这个数字顺序在电话通讯录里把人约出来，约不出来的罚酒三杯。约出来的人加入游戏。j，q，k算十，再抽一张相加为数字顺序。”
  李海转动酒瓶子，第一轮瓶口对着端木停下来。端木抽了一张扑克，黑桃九。打开通讯录，第九个人是何锐。端木直接开了免提：
  “何锐，红人馆801，海哥和阿洵都在，过来吧！”
  “好的，就到。”
  “是何锐啊，还想着是个女的呢，真没劲，哎，你手机里到底有没有女人电话的啊！”
  李海不爽的说。
  “有，我妈，我姨妈……”
  “还有你家三姑六婆是吧……”
  端木转动了酒瓶，这次瓶口对着李洵。李洵抽了一张方块q，接着抽了一张红桃九，打开通讯录，第十九，小芧。李洵犹豫了一下，这个名字，躺在他通讯录里已经很久了，久到都已生出尘埃。
  “谁？打过去呀！”
  “我还是自罚三杯吧！”
  “不行，这样不好玩了，什么人，洵你不敢打？”
  端木瞄一眼，小芧。
  “没有什么人，就一同学。”
  “暗恋过的女同学吗？还是丑八怪？”
  李海不依不饶的追问。
  “不方便打扰的人。”
  李洵越是这样扭捏，越是激起了大家的兴致。
  “你不打我打！别磨磨唧唧的！”
  李海一把抢过了电话，直接按下拨号键。
  凌芧回到家刚洗完澡出来，手机响了，一串归属地h市的陌生号码，她想着可能是换了号码的老朋友吧！
  “你好……”
  电话里传来吵杂的声音。
  “喂，是小芧吗？”
  “你是？”
  “李洵你认识吧？他现在红人馆，想叫你出来聚聚，801，不见不散哦！”
  凌芧还在蒙圈对方就已经挂断电话了。李洵？他在c市？谁拿了他电话？不会是恶作剧吧！潜意识里，她一直是渴望见到他的。不管怎样，八年未见，有机会她还是想好好看看他。她穿了一条白色长裙，乌黑长发被扎起马尾，这个样子，跟他们相恋的时候一样。
  端木也很好奇是什么人让李洵这样遮遮掩掩。游戏还在继续，李洵转动瓶子，瓶口对着端木。
  “怎么又是我……”
  端木笑着抽了一张扑克，梅花k，再抽一张，红桃j，再抽一张，梅花十。三十，王丽娜。
  “亲爱的，你终于想我了啊！”
  “红人馆801，过来。”
  端木听到李海李洵在笑，赶紧挂掉电话，就不应该开免提。
  “端木，丽娜又是哪一号女朋友呀？”
  李海贼贼的笑。
  “没什么号不号的，玩玩而已。”
  端木说着点起一根烟。
  “我说你这身体还真是练过呀，要不然哪受得住这般逍遥……”
  说罢李海用手肘撞了一下端木结实的胸肌。
  半小时后，丽娜来了。踩着高跟鞋扭着小蛮腰，紧身超短连衣裙，加上迷人的大波浪卷发，走起路来真是风情万种。她甜甜的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挨着端木坐下，双手立刻挽上他的手臂。
  “怎么这么久都不找人家……”
  丽娜看着端木的侧脸娇嗲的说。
  “这不找你了吗……”
  端木转过脸看她，露出迷人的浅笑。
  “讨厌！等你好久了呢！”
  丽娜轻轻拍打端木的胸脯，满脸娇羞。
  哐哐哐，敲门声之后，一个白影走了进来。坐端木对面的李洵忽然站起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小芧，你来了……”
  端木和李海都看出来了，李洵在紧张。奇怪了，不就一女同学嘛！李海阅人无数，见她这落落大方的气质，就知道不是个随便的姑娘。于是站起来走了过去：
  “小芧是吧，我是李洵他哥，我叫李海，刚才就是我给你打的电话，这么晚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玩吧！”
  何锐一看，这不就是前几天在泳区溺水的那个女人吗？原来是阿洵的同学呀！他看端木没出声，他也没有说话。
  凌芧看一眼包厢里大概七八个人，其中一个是今晚给她上课的教练。她眼神扫过的时候，正好对上端木的目光，不知为何他心里一紧，抽开了被丽娜挽着的手臂。
  “你们先玩，我有话和李洵说。”
  她转身离开，李洵跟着她走到了红人馆门口左侧，建筑物背光处光线很暗，但是刚好能看清对方的脸。
  “恭喜你！”
  她语气平淡的说。
  “小芧，我……”
  “怎么，叫我来是想看我怎么为你伤心欲绝花容失色吗？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真的很高兴的恭喜你！”
  她努力压抑住自己波动的情绪。
  “我不爱她……”
  “那你爱我吗？”
  “小芧，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芧，这么多年了，我心里一直只有你！”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敢，当年是我自己糊涂做了错事，我没脸求你原谅……”
  “还是你根本不想得到我的原谅？”
  “不是的！真的不是……”
  他抓住凌芧的双臂，恳切的看着她，谁能想到叱咤商场的李洵，此时在初恋女友面前却像个挫败的孩子。
  “不管怎样，还是要恭喜你结婚了。祝你们幸福快乐，生很多个小宝宝，甜蜜充满你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求你别说了好吗？”
  李洵低着头，声音有些呜咽。
  “别这样，你现在是最该高兴的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走吧，进去了，别让大家久等。”
  凌芧欲转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突如其来的，一个生涩的吻侵入了她的唇。
  她心里涌起一阵酸楚。这对于她来说，算什么呢？她用力推开他，拿手背抹了抹唇角。
  “李洵，我这八年的青春，就当被狗吃了。”
  她大步走进了红人馆。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玩？都玩到她头上了，她会逃走吗？她忽然就豁开了。
  “小芧回来了，过来一块玩……”
  李海朝她招手。
  她在李海身边坐下，李洵随后而入，坐在她另一侧。
  “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她提议道。
  “好啊，只是，输了要喝三杯哟！”
  李海笑眯眯的说。
  “没问题，开始吧！”
  凌芧转动酒瓶，停下来后瓶口对着旁边的李洵，呵呵，真是如她所愿。
  “大冒险。”
  李洵想也不想就选了。
  凌芧心里知道他在怕什么，不由地升起一丝报复的情绪。
  “我转的瓶子，我来出题。”
  李洵看了一眼凌芧，心里有些忐忑。。
  “玩什么呢，我想想哈，嗯……你打电话跟未婚妻说，你要取消婚礼。”
  什么？！在场的人都静下来，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凌芧看着他们的反应，感到无比痛快，她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玩不起吗？”
  她带着轻蔑的语气斜视着他。
  “这……有点过了哈！游戏……游戏而已，别太认真哈！”
  李海赶紧出来打圆场，他没想到凌芧会来这么一出，看来她跟李洵之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既然玩不起，干嘛还要叫我出来？”
  端木看着这个貌似强悍的女人，想起了她这两天的表现。李洵，该不会就是她前男友吧？
  李洵拿起杯子连灌了三杯，哐的一声，杯子被重重的放在桌上。他看凌芧的眼神，好像要冒出火来。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们玩的开心。”
  凌芧起身告辞。李洵却拉住了她的手……
  她用力甩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端木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半，这时郊区不好打车，该死的，他这是在担心她吗？
  “你们先玩，我还有点事。”
  大家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端木就匆匆离去了，留下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即便是夏天，只要到了半夜，风也是凉的。凌芧一个人走在公路边，她有点想哭。抬头看天空，郊区的空气好，星星是特别的亮。她脱下高跟鞋，踩在路边的沙石上，刺刺的，这种感觉很舒服，仿佛分担了她心里的痛。她的白色长裙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显得有点突兀，胆子小的人可能就被她吓到了。这时有一辆迎面而来的车急刹停在了她面前，两个小混混模样的人下车后吹着口哨走向她。
  “嘿，美女，大晚上的一个人，要不要和哥哥玩呀？”
  其中一男人语气极其轻浮。
  凌芧想，今晚怎么会这么倒霉，没车回去就算了，还碰上这么个臭流氓。就在她拿出手机想求救白芷的时候，另外一个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凌芧抄起手里的高跟鞋敲向他的头。
  “你这死女人！”
  另外一个男人臭骂一声，双手把她抱住往车里拖。
  “救命啊……”
  她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忽然一束刺眼的强光照过来，接着是一阵尖锐的急刹声。她心想，该不会是同伙吧，这下要完蛋了！谁知她被松开了，然后听到物体倒地的闷响。她慢慢睁开眼，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是她的教练！两个流氓被他打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出声，扬且就说了一个字：
  “滚！”
  两个人恶瞪了凌芧一眼，屁颠屁颠的起身赶紧上车。端木拉着凌芧也上了车，给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扬尘而去。而就在不远处有一辆停在路边的宾利慕尚，里面的男人看着远去的他们，露出复杂的表情。
  车子在黑夜里飞驰。凌芧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狼狈的自己，头发乱了，裙子也脏了，她把发绳取下，柔顺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散发出一阵迷人的香味。她用手指理了理太阳穴两边的凌乱，看着自己惊魂未定而惨白的脸，忽然就哭了出来。眼泪从她脸颊滑落，滴落在胸前。端木觉察到了她的不妥，于是把车停在路边。熄火后，周围更静了。
  “还好吗？”
  “不好……”
  他抽了两张纸巾，折叠好，递给她。她拿过纸巾擤了擤鼻涕，把纸团扔在脚边。
  “这么脏的纸巾干嘛扔我车上。”
  “扔外面不文明。”
  “你这样文明吗？”
  “这又不是你的车，关你什么事……”
  端木看着这个哭的稀里哗啦还有心情顶嘴的女人，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哭的样子真难看。”
  凌芧不会知道，正是自己这幅哭花脸的样子，让某人的神魂从此为她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