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黑暗丛林_第42章 姐弟情深
走进小院,郑志红老人看到我惊喜不已,对我的黑眼眶只是心疼地抚摸了一下,对我略微跛着的左腿连问都不屑问。她忙着杀了一只大公鸡,原想让我们爷孙俩摆开架势痛喝一场呢,但我却让她赶紧下面条。简简单单的吃完午饭后,见我头戴斗笠要出门,郑奶奶说,“石头你腿上有伤,不要去了,听话啊。”
我说,“奶奶你放心,就让人用刀挑破了点皮,屁事没有。再说我不下水,这不有雨衣呢嘛。”
我到码头边,先将小舢板推下水,然后顺着浪头的劲技巧地驾着小舢板离开岸边,冒雨划到大港二号码头。这里停着四条万吨外籍巨轮,大雨之时一般船工都会偷倒垃圾,水面上还浮着倒下来的厨房垃圾,噼噼啪啪、哗哗啦啦的雨声中,成群的大梭鱼在水面激烈抢食。
天都港是块宝地,而老子是头两栖幼兽,是特么天都港精灵,是鱼和所有海鲜们的克星。我将舢板拴在锚链上,悠然坐在甲板上随风飘荡。嘴里叼着烟,一个下午用尼龙绳拴着生鸡腿钓了三十多条馋嘴的大梭鱼,足足有七八十斤,最大的一条怕有四五斤,把舢板上五个塑料桶全装满了。港口管理所的汽艇过来检查时,我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用长长的捞兜将一团白色泡沫板捞起,还向汽艇招手致意。
见是熟人,汽艇转悠一圈便回头走了。
梭鱼生活在海水表层,港口海面漂浮着垃圾、油污,煮熟后有柴油味,因此烹调港内的梭鱼要先扒皮,去除肚里的黑皮及血才能去味,但到了市面上却很抢手。等雨停了,郑志红奶奶会用小推车推到市场上卖掉。晚上在老坑道的小院内,郑奶奶炖了鸡,又红烧了一条大鲅鱼,我和老坑道大喝了一场。吃完饭后看完黑白电视上赵忠详与倪萍主持的《正大综艺》已经夜深,老坑道老俩口早睡死了,我也回到巡道房,先将两块肉放锅里用水煮熟,再放篮子内吊到梁上,这才大睡了一觉。
第二天凌晨前雨就停了,早晨起来,雨过天晴,头上的肿胀已大体消了,眼眶四周只剩下隐隐的一圈黑印,已经基本恢复正常。耳朵也不再嗡嗡叫唤,腿上、胳膊上的小伤也都已无碍。本来我应该去西留侯村与两个老土匪、赵小亦母女吃上一顿团圆饭,我也太想见赵小亦和多多、余余母女了,但我等不及了,我要自食其力,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我要去拥抱新生活了。
太阳出来了,阳光明媚。我从箱内取出一个海军蓝的确良布包裹,里面是一件黑油油的牛皮飞行夹克。三年了,该让它去去霉气了。我细心地将飞行皮夹克晾在室内铁丝上,然后用干毛巾沾上清水,小心翼翼地拭去了领口和袖口的几个白色的小霉点。
就在此时,外面有车铃铛响,伸出头一看,只见身材高挑、亭亭玉立的肖凤穿着一身灰色的套裙,推着自行车,龙头上挂着早餐,已经叮叮当当地来到巡道房前。
“姐,你怎么来啦!”
我欣喜地迎了上去,接过车子支好。
肖凤敲了一下我脑门,嘴里啐道,“我怎么来了,你都上电视了,大英雄啊,我能不来看看?关了三年一点没长进,出来就打架,你还有完没完……”
话说得含针带刺的,她自己从龙头上提下早餐,到屋内拿了碗筷,在树下石桌上将早餐摆着,又说,“前天本来我准备和慕容老师一起去接你,但你姐夫一个战友牺牲了,场站让我陪政委一起去家访,给耽搁了。今天场站又有车子来天都办事,姐回天都快一个月了,要急着回去了。快洗洗脸吃饭,我有话对你说……你眼眶都是黑的,咋天警察收拾你了?”
“没事姐,那个战友咋的了?”
我一边刷牙,一边不放心地问。
肖风坐在石凳上,嚼着油条伤感地说,“唉,那么精神的人儿。天上下大雨,他无法降落,就转场去淄州机场,可刚到那里也下雨了,就这样,油料耗尽,场站命他跳伞,可他硬是要迫降,没找到平地,撞毁在林子里……唉,撂下翟英母女俩,就这么走了……算了,不提这事了。你快过来吃饭。”
我闻言唏嘘暗叹,不知如何安慰她,快速洗漱了一下,坐到她对面,吃着早餐将与田昊打了一架、救了两个小嫚的事说了一遍,还把陈警官说过的话也一一复述了一遍。肖凤手中筷子甩手就是一个爆栗,骂我不长脑子,多管闲事上了柯云露的当。她说我不该冲撞黄市长,电视都上了,庄氏集团丢了脸不会饶我,后面怕有大麻烦。
见我一脸坏笑着看着她,她脸一红,想起当年我为给她报仇曾经杀了楚大个,她反射性的抚摸了一下左腕上的刀疤,嘴里咯咯苦笑,“嘻嘻,你个死孩子……石头,咋晚看了新闻,我和你姐夫电话商量了一下,他们不会放过你,你干脆跟我到龙山场站去躲躲。先到修理厂当个临时工,两三年后转个正式工,就是场站在编军工,和现役军人差不多……”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于是我们吵了一架。过去三年,柯云露派了几人进入少管所想收拾我,都让丘社会给关到重教区了。这回我一出来他们就动手,没想到田昊栽了个大跟斗,让他们在全市面前丢了脸,岂会罢休。如果我躲到龙山机场去了,小亦婶子母女三个、华山、希玉、尚河和兄弟们会替我受过,会过得生不如死。是祸躲不过,这账只能我李三石认!
饭已经吃完了,肖凤吵不过我,就警告我不能听信陈警官的话泰东装饰家具集团。她说李枫云、李珉母女俩手里有国宝《清明上河图》,还不知多少人盯着呢。现在庄西风盯上了,不找到画他是不会罢休的,谁挡他的道就会杀谁。最后,她又逼我答应,起码暂时不要进入泰东装饰家具集团,先找个工作,弄清情况再说。
我答应了她,肖凤就要回龙山机场去,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她是飞行员家属,有海航和警备区做后台,躲在她的翅膀底下,便能替我遮风拦雨!
她看看腕表,急着要走。见我依依不舍,便走过来拥抱了我。脑袋深埋大姐柔软的胸怀中,眼里再一次噙上了泪。她扯着我的耳朵敲了一下脑门骂我,“哭包怂,么的就猫尿不值钱,让你跟姐去机场你又不去,又出这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