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纪红彩不说多了解,私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说一不二的。
  像分家这种事情,哪个敢在她面前随随便便说出来。
  因此她没当回事。
  “儿子是认真的,我们兄弟几个如今也各有家庭,二哥更是拖家带口去了镇上,早该分家了的。”
  但纪葎却一脸认真,字字句句就像带了把刀子,一下下刮在纪红彩生疼的脸上。
  眼见着纪红彩的脸一下爆红,整个人好像突然变成了将要爆发的火山。
  纪军赶忙拽了一下纪葎的手,眼神示意了几下,“三弟,大半夜的你说什么浑话呢?还不快回去睡觉。”
  然而纪葎油盐不进,脸上依旧沉着冷静,像根本没把纪军的示意放眼里。
  纪老太一下就火了,站起身踹掉身下的板凳,一步步走向纪葎,摆起了一副泼妇骂街的面孔。
  “纪老三,你什么意思?老娘给你脸了?”声音尖锐在这个夜间显得尤其响亮。
  纪红彩一辈子活得肆意张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才不会去管儿子的面子,直接开口就骂。
  骂了好一会儿才像突然想到什么,瞥了纪军一眼,目光如炬问向纪葎,“是不是时甜甜那个贱人又跟你说什么了,拾掇着你分家?”
  虽然是疑问句,但纪红彩内心几乎是肯定,“我呸,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看老娘不过去撕了她的嘴!”
  她说着脚步不停,怒气冲冲就要出去。
  两个儿子大半夜不睡觉,一个过来劝她得为人家着想,一个直接干脆要分家,纪红彩简直都要气疯了去。
  纪葎拦住了纪老太的步伐,内心并不在意对方的狠话,直言道:“我会和时甜甜离婚的。”
  关于这件事情,纪葎早就想好了。
  他坚决分家的缘由自然是因为自己的闺女,重来一世,即使家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纪葎也做不到心无芥蒂地当做什么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更何况,闺女还受过那么多委屈。
  纪葎不愿意把这个缘由说出来,就是不想纪老太将原因归结到小闺女身上。
  “离婚?做梦。”想都别想,纪老太斩钉截铁。
  纪老太可没忘记自己当初花多少钱才把时甜甜这个知青娶回来的,当初本来是想着家里多个知识分子不止说出去有面子,还能免费让她教孙子念书,省下来不少钱。
  现在她都没把本收回来呢,小贱蹄子就闹着要离婚去高考。
  一想到花出去的钱,纪红彩就忍不住想要冲过去甩时甜甜几巴掌。
  但她突然想到什么。
  “你大哥刚刚还说一个家庭有个大学生是不可估量的财富,我看以后财富不财富的我不知道,现在,她时甜甜想离婚也不是不行,拿四百块钱出来这婚就跟她离了。”
  四百块,当初纪葎娶时甜甜的时候花了两百不到,两年翻一倍,纪红彩算了一算,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不算亏了去。
  她话音刚落,一旁站着的纪军就倒抽了口冷气:“什么,娘,四百块?你这是要逼着弟妹去死啊?”
  四百块钱,那可是乡下人省吃俭用一年都未必攒得到的积蓄。
  纪红彩扬着下巴,“怎么?四百块我还亏了呢,也就看在婆媳一场的面上。”
  纪红彩才不管现在这个钱怎么来呢,眼睛里带着精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划算,弯弯绕绕的脑子突然就顺了。
  于是片刻也不想耽搁下去。
  -
  纪榕在屋外猫着身子竖起耳朵偷偷听了很久,多亏纪老太嗓门大,才让纪榕听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这话听明白了,意思纪榕没大懂。
  什么分家?什么离婚?
  她便宜老爸要和时甜甜离婚,还要和纪家分家?
  原著里,时甜甜的确是和纪葎离婚了的,可是从文章后面纪葎咬牙切齿的情况来看,剧情应该不是这样发展的吧?
  而且,“小说里有这一段吗?”
  纪榕觉得自己现在一个脑袋瓜瓜有两个那么大,小小的人蹲在墙角边,手杵着下巴,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
  只恨上天不能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重新看到那本小说,逐字逐句,细细琢磨。
  随着屋子里人影走动,纪榕来不及继续思考,只能窝着小小的身子,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跑回去假装睡着惹。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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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大概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天刚蒙蒙亮,床上的纪榕就咕咚两下身子醒来了。
  小团子跪坐在床上,小衣服满是凌乱,正在用手使劲揉搓着眼睛。
  好半会儿,思绪才回过笼。
  纪榕动作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到了身旁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纪葎,小小的脑子就像转动齿轮的机器,咯嘣一下对上位了。
  纪榕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偷偷跟在纪葎身后出门的场景。
  一开始她只是假寐,在发现了纪葎的心不在焉后忍不住偷偷跟去探查,压根没想到会接收到那么大的信息量。
  纪榕当时太震惊了,以至于听到一点点声响就像惊弓之鸟,生怕被里面的人发现。
  回到床上时纪榕都还在想等纪葎回来要不要问问缘由,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人,迷迷糊糊就真的睡着了。
  纪榕又看了纪葎一眼,神色复杂,陷入了某种回忆。
  纪葎好多年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上辈子身边保镖无数,但是他却从来不敢放任自己真正睡死过去。
  睁开眼睛就看到不知道该说是什么表情的闺女懵逼的状态,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忍不住摸了摸闺女的后脑勺。
  纪葎:“榕榕,你这么早就醒啦?”
  纪榕被吓了一跳,就像上着课偷偷午睡突然抽搐时的下坠感似的,愣了好半晌才呆呆点头。
  心里无端冒起一阵心虚。
  同时打定了主意就当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生怕被人发现她自己是个货不对板的。
  -
  简单的洗漱过后,纪榕便被纪葎领着往前院而去。
  这个时候已经做好了早饭,纪家众人团团坐在一起,纪榕偷眼去看,几个人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纪军:“三弟,快过来吃早饭。”
  纪军招呼着往他身边添了张凳子。
  纪家的早饭吃的也很简约,但考虑到一日之计在于晨,为了接下来一天大家都有劲儿干活,粥里难得加了几个番薯,个个块头都大得很,当然,只纪老太和几个大老爷们有份。
  纪榕照例是稀得像水的粥,只不过这次有纪葎在,亲手给她夹了块大番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纪老太虽然有些不满,拧了拧眉到底没说什么。
  纪榕在心里偷偷笑,咬了口番薯,甜滋滋的是她以前没有吃过的香味。
  冯月红喂完了自己宝贝儿子,眼神看向纪葎,“三叔,我看你这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今儿是一块上工不。”
  纪葎斜眼瞟了一下,没有回话。
  纪军灌了一大口粥才把碗放下来,“行了,三弟刚醒来呢。”
  冯月红一脸不乐意,兀自又说开了,“我也是实话实说,三叔可不要嫌我说话难听,现在可是农忙时期,男人一天八个工分呢,多的十个工分都有,我都恨自己不能劈两半去领两份工了,咱家里最近开销可是不少呢......”
  她话有所指。
  纪青团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打她娘一开口就知道又要说三道四了,平日里纪青团才不管她娘说什么。
  可今天,做过那样一个梦之后,再瞅瞅纪葎看不清神色的脸,纪青团突然有些心慌,私底下拽了拽她娘的袖子。
  但冯月红哪里会领会她的意思,反而因为纪青团干涉有些不悦,伸手拧了一把闺女胳膊上的肉。
  纪青团瞬间变了脸色,不敢再说什么。
  纪葎冷眼看着两口子一唱一和的模样,心里冷哼一声,但想到自己今天要做的事,还是点了点头,“好。”
  吃完了饭,纪家的大人们都要出门赚工分。
  纪榕被留在屋子里,有些无聊,一个人窝在树旁边,拿根小棍子在地上戳来戳去,看着地上的小蚂蚁被吓得跑来跑去,一副玩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实际上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纪榕觉得自己需要重新捋捋这个故事线。
  冷不丁身上传来一阵疼痛,纪榕‘嘶——’的一声,看到了身上被石头打出来的红印,有些愤怒地站起身。
  身后朝她丢石子的正是纪家的宝贝孙子,大哥纪进福和小弟纪进宝,纪进福又从地上捡了块大石头,一步步朝纪榕走去,嘴里骂骂咧咧。
  “小妖怪,倒霉蛋,快滚出我们家!”
  纪榕当下就火了,从原主的记忆里淘出这俩熊孩子经常欺负原主的画面,忍不住捏紧了小拳头。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纪榕都很讨厌熊孩子,虽然很想准老爱幼,但是纪榕每每都被这些糟心的玩意气到忘记底线。
  纪青团有些纠结地看了纪榕一眼,终于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走过去拦住纪进福的身子,“大哥,住手。”
  “妹妹,你来得正好,快一起教训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她才害得你昨天撞了邪。”
  这是哪跟哪,纪青团是一觉睡到晚上的,对纪进福口中的撞邪是浑然不知,但她还是挡住她哥,“昨天是我自己没站稳,不关榕榕的事。”
  竟然要跑来给自己最讨厌的人挡拳头,纪青团心里很憋屈,但她觉得自己做的是个预知梦,只要一想到纪葎未来的成就,就算梦里并没有碍眼的纪榕,只要现在纪榕还是三叔的闺女,她就得对她好。
  “可是是娘说......”
  纪青团连忙打断纪进福的话,“娘哪有说什么,大哥,你上学都快迟到了。”
  把自己的大哥打发走,纪青团才一脸亲切地走到纪榕身前,摆出了大姐姐的姿态,“榕榕,昨天我一下没站稳就摔了过去,让你被人误会了,你会原谅姐姐的吧?”
  纪榕从头到尾都很莫名其妙,不敢相信纪青团是不是吃错了药,行为这么反常。
  要知道在她的记忆里,发生这种事情,纪青团不过来落井下石都算阿弥陀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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