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青箬带阿窈来到了一个歪脖子树上。
阿窈是飞上去了。
青箬是……爬上去的。
阿窈坐在树上,看着青箬灵活得像只猴子,眼睛里都是星星,一脸崇拜。
青箬不免好笑。“爬棵树而已,至于吗?”
阿窈只是微笑着,没有回应。
她崇拜的不是轻箬爬树的技巧,而是同样作为京城闺秀,青箬的那份潇洒与自若。
日渐西沉,金色的阳光洒在秋末枯黄的叶子上,仿佛为它镀上一层金边,看上去竟有些禅意。
阿窈晃悠着自己悬空的双腿,侧头问青箬:“青箬姑娘是想要萧遂挡下王戍那一箭吗?”
青箬看着远方的夕阳落入地平线,脸上是一片宁静祥和。
“是啊,狗男人害我追了这么久,不死都对不起我这辈子受的苦。”
她用最温柔的神色,说着最夺命的话语。
“怎么?你不忍心?”
阿窈确实不会将人命视为草芥,却说不上是不忍心。她以为,即便是凡间短短的几十年,也是多少人珍视的一段时光。
她不希望萧遂,乃至任何人的命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正如阿窈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是不忍心,只是觉得这个计划不会成功,不免有些唏嘘。”
阿窈并不泄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反而抛出一个话题使得青箬主动接下去。
如她所料,青箬果然对她的话产生了好奇,“计划不会成功是什么意思?”
阿窈晃荡的小脚丫逐渐趋于平静,她正色道:“如果为了救王戍,一把火烧掉敌军的弓箭,会成功吗?”
青箬不知道阿窈怎么把话题引到了这里,但她还是顺着阿窈的话说下去。
“不会成功。你虽然是纸奉官,所获得的使用法术的范围也是被条条框框限制住的。在人间,这种真实的会对他人生命及财产产生危害的事情,你没有权利做。”
说到这里,青箬如梦初醒。
“所以你觉得我让萧遂挡箭,属于不能做的范围之内?”
她震惊中带着些许无奈。“别忘了,我是现在是凡人,不受这些条条框框的限制。”
青箬仿佛看见胜利在向她招手——如果阿窈不答应让萧遂挡箭,是在纠结这个点的话,那简直太简单了,
她亲自动手,保证完全合规。
阿窈一直在观察着青箬的小表情,察觉到青箬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甚至混杂着些洋洋得意,便知这是个好时机。
她装作随口一提道:“还有这种办法啊!我以为的不能做,是察觉到萧遂的命格,特殊到我们都没有办法插手。”
萧遂的命格……青箬沉寂了。
她从来没有关注过萧遂的命格。
因为萧遂在她眼中,不过是让渡情劫的工具人罢了。
而命格这个东西,既然被阿窈提到了,那必然是不简单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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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箬成为凡人之后,看不见他人命格,也未曾关注过关于命格的方方面面。
对她来说,游戏人间而已,人间的人,似如过眼烟云,哪里需要谈及什么命格。
阿窈却将萧遂的命格摆在她的面前。
“哦,他的命格加了密呀。”
青箬轻轻的慨叹。
这虚无缥缈的一声,被路过的夹杂着黄沙的风,吹散在阿窈的耳边。
命格被加密,说明除却被特许的少数派,大多数人没有权限查看这个人的命格。
阿窈作为纸奉官,虽然不算个高官,但是由于其工作的需要,她对于大多数凡人的命格,都是可以查看的。
目前她在系统里查不到的命格,有两个。
一个是渊法。另一个,就是萧遂。
也因为阿窈查不到命格,所以一旦请愿内容涉及这类人,她都无法插手。
“对于你有权限查看的命格,实现请愿时,只要不破坏凡间基本规则就行。而你没有权限查看的,尽量避免与之接触。因为你若改变了他们的命格,即便只是波及到,也会受到刑责。”
“所幸,拥有加密命格的凡人,不多。”
这是渊法的原话。
阿窈理解的“避免与之接触”就是——碰都不要碰。
青箬显然是知道加密命格的特殊性的。她单手托腮,嘀咕道:“哎,本以为萧遂是个工具人,结果搞不好又是哪家下凡历练的仙友。这要是历劫结束,我在凡间对他做的那些不靠谱的事情被传上了天庭,那场面,可真是美到不敢想象。”
阿窈没有听清,她问:“什么?”
“没什么。”青箬拍了拍她沾上叶子的裙摆,虽然那裙摆破烂且皱,拍打与不拍打都是一样。
“阿窈能看见我的命格吗?”
她漫不经心道。
阿窈的视线随着青箬的动作,到了她的裙摆上,闻言又回到了她的脸上,目光中带着警惕。
还挺敏锐。
青箬心想。
她手上拿着刚刚沾粘在她衣裙上的黄色叶子,把玩着道:“姐姐不是要去干什么坏事,看一下是不是加密罢了。这片叶子送你,等我渡完劫之后,带着它来上天庭找我,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阿窈不为所动,她直觉青箬让她查命格,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我还能对自己的命格做什么吗?”青箬拿着那片叶子,在阿窈眼前晃动,诱惑道:“但这片叶子,你一定可以用得上。”
她说得认真,阿窈却不全信。
“青箬姑娘现在是凡人,知晓自己命格种不是什么好事。”
“我只想看看,在你的系统里,我是不是加密命格而已。”
阿窈怕的就是青箬知晓这一点。
如果青箬的命格不被加密,那么她会不会用烧纸请愿的办法,做一些钻规则漏洞的事情?
信息是一种财富,必要时可以变现。
对于青箬这种熟知各种规则、掌握各类信息的人,阿窈不得不防。
阿窈:“为什么要看自己是不是加密命格呢?总不至于是要跟萧遂攀比一番。”
“姐姐没那么幼稚。”青箬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怕我知道自己的命格没有被加密之后,向你烧纸情愿?”
阿窈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
青箬竖起左手的三根手指:“姐姐发誓,不找你烧纸情愿。这样放心了吗?”
怕阿窈不信,她摆出了一副害怕讨饶的姿态。“我可不敢骗你,我骗你,渊法可是会把我扒下一层皮的。”
阿窈最后让青箬看了命格。
不是因为青箬的发誓,也不是因为渊法真的会把青箬扒下一层皮。
而是阿窈自己手中的选择权。
倘若青箬真的烧纸请愿,只要这请愿合理,阿窈不会拒绝。
可倘若不合理,她有权利向地府提出拒绝申请。
“青箬姑娘确实不是加密命格。”阿窈看到系统显示的结果,扭头对青箬说。
青箬似是轻松地叹气,却又似自嘲一般,喃喃道:“一个加密命格都不肯给我。不愧是……”
青箬没有往后说,阿窈在这半句话中读出了失落。
难道她想的太深入了?青箬想知道自己是否为加密命格,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跟萧遂比一比。
青箬敛起眉目中的失落感,她从树腕上站了起来,再次拍了拍不整洁的衣角。
顺手将之前承诺的那片叶子递给阿窈。
“谢了,纸奉官大人。”
这声“纸奉官大人”,令阿窈想起了渊法。
青箬说这五个字,阿窈就完全不会害羞。
而渊法说这五个字,那对阿窈来说,一定是场脸红心跳的灾难。
阿窈接过叶子,盯着它发呆。
“走吧,”青箬伸出她的右手,朝阿窈勾了勾,示意对方把手放上来。“我带你去看这辅北郡最有意思的地方。”
“哦。”
原来这棵树不是辅北郡最有意思的地方啊。
王戍身死当日。
烽烟滚滚,黄沙漫天。
渊法被事情绊住了脚步,没有回来。他用广书告知阿窈,一切已布置妥当。
阿窈早上混入军营,才知道那“一切已布置妥当”的含义。
王戍那铠甲下穿的,是千金难求的金缕玉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