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赌

  欲望太深，容易像焦糖上的蚂蚁，至死不愿离开。
  但是，念想太深，又如何能够摆脱？
  李西章看着面前的女人，只有在她丈夫不在的时候他们才会像如今这样，这就是情人。
  “你从来没有打开过吗，这个电视。”
  “没有，我没有兴趣。”
  有时候他感到愉悦，当禾霓是他的时候。
  有时候他感到心里翻腾，当禾霓不是他的时候。
  “好了，我们可以看这个。”
  “什么？”
  “一个很老的电影，你从前没有看过吗？”
  “电影吗，我看过，但是我没有看过这个。”
  李西章向她张开手臂，要她坐过来，到他身边来。
  禾霓走过去坐在他两腿中间，身子靠在他怀里。
  “这样不会累吗？”
  西章低头看着她，微微侧头，能看到她脸上的小绒毛，低低颤抖的睫毛。
  “累？”
  他的手环抱着她，禾霓低头看着他的手臂，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清楚楚，诡异的美丽，结实漂亮的肢体。
  “完全不会累，你轻的像纸，随便你怎么折腾。”
  “你不要乱说，我从没折腾过你……”
  李西章笑说，“那你放轻松点，不用绷紧身子，这么紧张，我不会偷偷咬你。”
  禾霓捏了捏手，把目光放在前方的屏幕上，李西章的手微凉，握住了她的手。
  “你好好看，这个很好看。”
  “是吗，我听你的。”
  禾霓抿了抿唇，不再讲话。
  他的这间寂静空寥的屋子里，房间里，只有电影里人们的吵闹声和她浅浅的呼吸声。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电影上，心却不在此。
  只是细细的品味，她开心，她苦涩，她流泪。
  即便他看不到她的脸，他也能从她的心跳，她流动的血液，知晓她的情绪。
  禾霓感到后背忽然没了支撑力，她愣了一下，下一秒身后又被人撑起。
  “纸巾，水，不过我这里只有凉水。”
  “谢谢……”
  这包纸巾，是楼下茶几上的。
  他的速度真快，从她身边到楼下仅需要几秒的时间。
  “你被感动了吗？”
  西章看着电影上那个男人为她心爱的女人赴死。
  “你难道不感动？”
  痴情人不多，一个痴情的男人更是不多，凡是以死相随，叫人何以为报？
  “如果有一个人这样对你，你会感动？”
  “……这是电影，不是真实。”
  西章点头，说来也是。
  他说，“故事外的你都感动了，这个女人最后应该会爱上他。”
  禾霓转头看他一眼，“不会。”
  因为这个片子，这个演员不是男主角。
  “不会吗，我觉得会。”
  “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如果我猜对了，你要听我的，如果你猜对了，我也听你的。”
  李西章忽然愣住，没想到这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禾霓见他半晌不说话，回过头低声道，“胆小鬼。”
  “你之前，有这么坦然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禾霓跟他的相处越来越自然，反倒是他一时间有些石雕木刻。
  怕什么呢，他没把握的事情，万一输了，叫他拍拍屁股远离她……到时候他是应还是不应？
  “听什么，我叫你跟宋良骏离婚，你会做到？”
  禾霓转头瞪着他，“说的是小事情！”
  西章了然，这样，那就好。
  “我答应你。”
  后半段他聚精会神，整颗心扑在影片上。
  那男人没死成，后来还跟女主角相见，女人哭成泪人……可影片结束后西章眉头紧皱。
  “李西章。”
  禾霓喊他，忽然笑道，“你输了。”
  “结束了？”
  “结束了。”
  “……我知道了，怪他没有死成。”
  禾霓对他无言，只道，“跟这没有关系，感动和爱情不一样，你不懂吗？”
  这句话叫他呆在原地，脑中像是有数道声音齐鸣。
  什么是感动，什么是爱情。
  爱情可以滋养出感动，感动却不见得种的出爱情，也有可能是亲情，也有可能是友情……
  他沉默后喃喃自语，“险些拼了一条命，原来换来一场空……”
  不过的是他遇到禾霓时，她已经结婚，倘若没有，他用尽力气，要还是全盘皆空，只能叫他看着她跟宋良骏结婚？毫无可能。
  见他一言不发禾霓忽然心虚。
  没有跟他说过她一早就看过了，对剧情十分熟悉，没想到她小小一点坏心，竟然会把他骗至此。
  “都是编剧编的，电影而已，你不要这么认真……”
  他不是精明吗，活了这么些年，禾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笨拙还是可怜。
  “现在，你输了，你要听我的。”
  李西章回过神来，看着她脸，忽然笑了。
  “对，是我输了。”
  禾霓抿了抿唇，有些踌躇，悄悄低声道，“那你，现在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