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听贾芸提出碳笔卖的太过便宜, 贾赦道:“不少了。”他在两皇面前竖立的就是一个时不时有点小聪明, 却因先太子教导有方也心想百姓的形象。不说这碳笔本就成本只两文不到, 这还是因为不能量产, 要不还能更便宜, 就是当初他当着左畸说出那番利于天下人认字明理的话, 也不能自打了脸。
想想一会儿还是得让林之孝嘱咐一下掌柜, 不能让一人买得过多——本是为了让更多人尝试习惯的东西,都让一个人买去还行。这事不急,他又问贾芸:“你看这铺子如何?”
贾芸看了一天, 只见客似云来,心中自是羡慕:“铺子有皇上的话做保,生意好得很。”
贾赦看向他, 盯得人不自在了才道:“让你去管产这碳笔的庄子, 你可愿意?”
天上掉馅饼了怎么办?贾芸告诉你,跪下, 表忠心:“孙子虽没干过, 也知道这是大老爷信得过孙子。定要好好给大老爷看好庄子, 不让外人把做碳笔的手艺学了去。”
贾赦没想这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心道曹公诚不欺我。还是把事交待清楚:“这碳笔是圣上赞过的, 朝中大人们都知晓, 只是一时大家还不知道怎么做罢了。等你到庄子上看过了就知道并不难,只是费些人工。一开始的时候你盯得紧些,是防着有脑筋动得快的人从匠人里面挖人, 等差不多半年多吧, 外边的人自己也就琢磨得差不多了,那时我们不卖这个也罢。”
贾芸不解道:“这么好的东西,我们看紧些就是,怎么半年多就不卖了。”
贾赦一笑:“我是朝庭官员,不能与民争利。”见贾芸一脸可惜又道:“这有何难。这是一个总用的东西,咱们不在京城开铺子,还不能在别处开?你这半年多用心看有几个匠人可用,等全天下都知道的时候,别人就算做出来也要四处发运,你只管带着几个匠人四处开制笔庄子去,到时省了运费,别人还能卖过你去?”
贾芸完全星星眼,又是一番表忠心不提。
等用了晚饭,贾赦又特意找贾琏到书房,问了张老太爷对甄家的看法,贾琏隐晦地提了张老太爷怕两皇相争不利天下之事。贾赦点点头就让人下去,倒让贾琏一时摸不着头脑。
中秋这日,将军府处处金菊烂漫,邢夫人禀报过贾母后,将家宴就设在荣庆堂。因前几日贾母没从生日被二房集体忽视中缓过劲来,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说道想念娘家人,把史湘云接来小住。贾赦才没心思管她又打什么主意,现在黛玉已经指婚,管那假凤凰蛋将来是祸害薛家的小姐还是史家的千金。大家相见说了几句话,因有薛姨妈母女在场,贾赦兄弟和贾琏都要避到隔壁等着开席。
史湘云有些时候没来将军府,这次再来与先又有不同:迎春黛玉要与邢夫人学习节日里人情往来、各府交际之事,略有闲暇还有两个嬷嬷教些规矩,没有空陪她。探春不知为何总是提不起精神似的,说话也比原来少些。惜春还小,原就与她说不到一块。宝钗虽时不时来与贾母说笑,却一见面就先与她见过礼并口呼史大姑娘,让翠缕背了人打听才知道,是宫里的嬷嬷当面就驳过面子。宝玉已经被接加在东大院,轻易来不得荣庆堂,她在将军府竟找不出说话的人来。今早先已与贾母腻歪了一阵,如今见假凤凰蛋要随贾琏等人一起退出,上前拉住宝玉道:“爱哥哥,怎么这次我来你也不理一理我?”
自那次贾赦出言讥讽薛宝钗后,宝钗不好再象原来一样与宝玉说笑,等他搬到东大院开始每日一被训的生涯,更是离姐妹们远了。难得史湘云这样与他亲近,当即走不动路,可怜巴巴地看向贾母。贾母知他这些天被贾政收拾的狠了,虽还气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又想着是王夫人挑唆才至于此,就有心让他疏散一下。刚想开口留人,就听跟迎春和黛玉来的大小王嬷嬷不约而同的咳嗽了一声,只好向湘云道:“你二哥哥已经大了,该让他与老爷们学学与人交际之事。云儿快过来,你姐妹们与你说着话怎么就跑开了。”湘云无法,只能再去与姐妹们坐到一起。
上次两个嬷嬷一点面子也没给凤凰蛋,加之贾政也在,宝玉只好不舍地与湘云分别,两人又小声说好等宝玉来与贾母请安时再一起说话。大小王嬷嬷心里把史家的家教从贾母鄙视到史湘云,又暗示自己姑娘要离这姑娘远点,见两人微微点头表示知道,就与别的嬷嬷一起下去听招呼。
一时酒菜齐备,贾母一声开席,男一桌女一桌以屏风隔开,也不讲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从贾赦起给贾母祝酒毕,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席上贾赦只与贾琏聊些部里人情,贾珍、贾蓉听得津津有味,贾政就有些如坐针毡,又不好现出不耐烦来,只能自己默默喝酒。女人这边有贾母在,倒有些其乐融融的味道,一时贾母想起,随口问王夫人:“园子建了也有几个月的功夫,到了什么地步?”
王夫人心里只发苦,这个园子早让她焦头烂额,人多又不好说出来,只笑答:“大体模样已经有了,只还有些细致活要收尾。那些戏子蓉哥儿也已经买回来,正让人教着呢。”
贾母点点头,倒是外面的贾赦听了,想起平郡王说贾蓉买戏子开花帐的事儿,看了眼人噗地笑了一声。又想起王夫人这样让贾蓉糊弄,还不是自己儿子不成气,又盯了贾琏一眼,贾琏二人都让他看得有点发毛。贾琮还小,现在已经不大怕贾赦就问:“父亲看着蓉哥儿笑什么?”
贾赦大节下不想扫了兴致,只说:“我看蓉哥跟着你珍大哥办了几天事长了出息,替他高兴。”
贾琏自以为知道老子刚才为何看他那一眼,忙说:“父亲急什么,琮儿离出门办事儿还早着,到时父亲不耐烦还有儿子带他。”贾琮高兴地要要敬他哥哥:“哥哥明天出去先带我一带。”
贾琏不想他这也能接上话来,问他:“你小人儿可有什么事儿要办?”
贾琮道:“巧姐儿说是什么人送来的点心太甜了,明天我与哥哥一起去那家看看可有不甜的没有。”
没等外面贾赦贾琏夸人,屏风内有清脆女声轻轻道:“琏二爷自有了实职,对弟弟妹妹可真是尽心,我都羡慕起二姑娘来了。”
贾赦从各人称呼中就听了出来,这是那位让嬷嬷讥为商贾女不得与公府姑娘论姐妹的薛大姑娘。见贾琏正不住声地夸贾琮心疼侄女,答应明日下衙带他出门并没在意,只自己倒了杯酒压惊——从看原著时他就有些怕这个小小年纪就心思凌云的姑娘。女孩子爱娇些、小性些都还各有可爱之处,但心机一深,无端就让人想到美女蛇,再美的美人也挡不住毒牙吠吠。
等酒罢各自归房,侯着人静了贾赦问邢夫人道:“这些天那个薛家的姑娘可来过?”
邢夫人道:“刚开始说是陪着探春来给我请安,我说咱们没这此事礼数。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我用她给我请安?后来自己又单独来过两次,说是看看巧姐儿。迎春她们姐妹要与嬷嬷上课,也没空招待她,我也只好与她说几句。”
贾赦嘱咐邢夫人:“刚才在席上,她接话接得太巧,我有点不放心。下次她再来,你不用与她多话。”等邢夫人答应了又问道:“节前你去母亲那里送节礼,母亲可说没说要给琏儿相看的事儿?”
“这倒没说。”邢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老爷?”不会又是我想到的那样吧?贾赦她点点头:“我是有点担心。”
邢夫人立时变了脸:“这心也太大了吧。琏儿不光是现在的实职,将来是要袭爵的人。”
贾赦道:“这有什么,或许人家心里觉得出身四大家族,比你这小官之女还尊贵呢。你做得将军夫人,人家如何做不得。”
要是半年前,这话邢夫人自己心里都得认同,现在却今非昔比:“小官儿又如何,我父亲也是清清白白自己科举出身,要不是去得早现在如何都未可知。士农工商,老爷你那庄子上做碳笔的也比她出身高贵些。”
刮目相看有木有?贾赦顺着她道:“你何必为她生气。明天你让王善保家的到外院看看琏儿的书房东西齐不齐备,让他除请安外不必进内院。”
邢夫人不干了:“好好地在自己家里,我们倒躲起别人来?”
贾赦不想她如今脾气也涨上来了,倒是一笑:“先避着些,我也让琏儿离那薛大傻子远些。要不然就是抬进来做妾你看着不是也烦?赶明儿你还是去与母亲商量商量,年前有个主意才好。”要不元春省亲时不管受谁的挑唆,真大着脸要给贾琏指人,就算事后可以找补回来,也是一场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