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没奈何这话是她才搪塞盛睡鹤的,不好反对,只得叮嘱:“你在附近看看也就是了,毕竟初五现在不是不叫了?估计即使有什么人或兽靠近,也已经退走了。这黑灯瞎火的,可别中了什么埋伏才好!”
  盛睡鹤忍笑应下,出洞后却走出了比较远的一段路,估计盛惟乔那边听不见动静了,顿时捧腹大笑,乐了好一会,正打算回去,忽觉身后有动静,瞬间神情一整,迅速调整成乌衣营首领该有的威严肃杀——但看着从树木暗影里走出来的公孙喜脸上那惊悚的表情,很显然,他之前乐不可支的模样,已经被这忠心下属全部看在眼里了……
  “你来的正好,明日就安排船只到海滩那边接应吧!”索性盛睡鹤在公孙喜面前发号施令已成习惯,这么点意外还不足以让他陷入慌乱,见状干咳一声,也没什么窘迫的表情,只平静道,“我方才同那女孩儿说今儿白昼海上风浪未平,不宜行船,叫去的人记好了别说漏了嘴!”
  公孙喜小心翼翼道:“是!”
  他本来还想问问盛睡鹤刚才为什么要跑出来专门笑一阵的,但盛睡鹤却不给他这机会——吩咐完就一拂袖子,几步走的不见!
  匆匆返回山洞的盛睡鹤,发现盛惟乔已经更匆匆的睡着了——当然,他都不需要到这女孩儿身边躺下,听呼吸也知道她是在装睡!
  这让盛睡鹤心情简直是好极了:“辗转反侧、彻夜难寐、翻来覆去到天亮……老子昨晚的煎熬与纠结,今晚总算该你享受到了!!!”
  他故作不知的走到初五身边,摸了摸这伙伴的脑袋,用小声但足以被装睡的盛惟乔听到的声音道:“五哥,往我这边来点,咱们俩对付着过一晚罢!虽然那乖囡囡让我跟她盖一条被子,但我作为兄长,即使是非常之时,又哪能占妹妹的便宜?方才不得不上榻是怕她心里不安睡不好,现在她总算睡着了,我可不能再去榻上了!”
  ——听听!老子这么好的哥哥,你又摸又抱又拉又扯的占便宜不说,末了还要撒谎骗老子!
  你怎么好意思!?
  盛睡鹤满意的察觉到盛惟乔原本就不平静的呼吸顿时又乱了一瞬,眯起眼,勾了勾嘴角,盘腿坐下,微合双目,愉快的等待次日的到来。
  次日早上,盛睡鹤神清气爽的起身料理杂事,在洞外烧好水提进来后,意料之中看到终于“醒来”的盛惟乔脸色憔悴的坐起身。
  “乖囡囡,早啊!”盛睡鹤笑眯眯的将昨儿个早上盛惟乔给自己打的招呼还给她,笑意更盛的看到这乖囡囡非常明显的僵住动作,“早饭马上就好,乖囡囡快点起来熟悉吧!今儿个是个好天,说不定就有人来接咱们了!”
  盛惟乔听到后面这句话,顿时眼睛一亮——昨晚发现自己入睡之后做的事情后,她虽然及时找了初五当替罪羊,但始终觉得无颜面对盛睡鹤。
  无奈她根本没能力独自在这山谷里过下去,就算有这能力,她也不可能忽然提出来说不跟盛睡鹤照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盛睡鹤她有问题吗?
  所以听说可以离开了,盛惟乔简直有种绝处逢生的庆幸感:出去了好啊!出去之后,自己有应姜陪着,有一堆丫鬟围着,而盛睡鹤呢,他也有他的事情,有公孙父子、公孙喜他们环绕左右,两人不需要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被迫朝夕相处,甚至同床共枕!
  如此她必定可以及时调整心态,不至于被这只盛睡鹤看出破绽——真是想想就觉得再世为人!!!
  将她的喜悦与轻松全部看在眼里,盛睡鹤暗自冷嗤:“以为出去了就没事了?天真!”
  也不想想他被这女孩儿梦中一抱撩的心乱如麻了整整两天两夜,眼下才让盛惟乔纠结了大半个晚上而已,怎么可能指望他到此为止?!
  他可是睚眦必报盛睡鹤!
  第二十章 睡鹤仙
  不知道后患无穷的盛惟乔非常开心的搭上了晌午后来接他们的舢板,舢板划离海滩,至海心被吊上停泊在此等候的大船。
  她才踏上大船的甲板,脸色苍白的公孙应姜就扑了上来,一迭声的问:“姑姑姑姑,您有没有什么事儿?这两日在谷里可还好么?伤着冻着没有?”
  盛惟乔看着她方寸大乱的模样,很是感动,握了握她手,含笑道:“放心吧,我好着呢!”
  拿眼角瞥了下附近正跟水手说话的盛睡鹤,略略犹豫,到底又说了一句,“你们小叔叔以前老住那谷里的,这次有他在,不过三两天功夫,哪里就值得大惊小怪了?”
  公孙应姜却依旧很惊慌的样子,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玉扇拉了拉袖子,暗指盛睡鹤——她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挽住盛惟乔,强笑道:“不管怎么样,姑姑这两日都辛苦了……甲板上风大,咱们回舱里说话去?”
  姑侄俩进了舱房,公孙应姜亲自给盛惟乔沏茶拿瓜果,一通忙完,正准备直入正题,门却被叩响,是穿青衫文士服的大夫奉了盛睡鹤之命,领着药童来给盛惟乔把脉:“首领说山洞寒湿,条件也简陋,怕盛小姐身子骨儿娇贵,这两日下来积了寒在体内而不自知。”
  这话说的盛惟乔怪羞愧的,毕竟在她看来,这两天挨冷受冻的一直都是盛睡鹤,而不是自己。
  但自己非但在无意中对他非礼,而且还在事后骗了他栽赃给初五……
  现在盛睡鹤却这样记挂自己,这真是……
  盛惟乔双颊蓦然腾起红云,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失态,她赶紧端起热茶连喝几口,故作镇定道:“这么点儿时间,喝些热茶祛一祛也就是了。”
  那大夫以为她不愿意把脉,为难道:“可是首领的吩咐……?”
  “哥哥就是喜欢大动干戈。”盛惟乔干咳一声,伸出手腕,旁边公孙应姜忙把自己帕子搭上——盛惟乔对她点了点头,转向大夫道,“那你就看看罢!”
  大夫看下来的结果是盛惟乔确实没积寒,不过说她:“身体有点虚,想是盛小姐不惯谷中,这两日受苦了。等回去之后,得好好进补一下才是。”
  公孙应姜闻言立刻道:“岛上养的乌鸡这季节正肥着,回去之后叫人给姑姑炖上两只!”
  如此打发了大夫出去,盛惟乔端起茶水抿了口,也不待公孙应姜说话,先关切道:“从方才照面起你就仿佛有要紧事要跟我说?”
  “姑姑,您救救应敦吧!”公孙应姜怔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但短暂的犹豫之后,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潸然道,“他向来就是个没脑子的,不然当初我们大哥还在时,也不会轮到他跟我去给小叔叔做同门了——这两年虽然爹爹再三调教,可底子搁那儿,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可不就是被利用上了?不是我替自己弟弟开脱,但我敢打包票:要只他自己,杀了他也想不出这回这么歹毒的计谋的!说到底,他就是给人利用了!!”
  盛惟乔听的云山雾罩:“等等等等!你说什么同门什么歹毒的计谋?我这两日都在谷里,可是什么都不晓得!你从头给我说说?”
  “原来这两日小叔叔什么都没跟姑姑说吗?”公孙应姜擦了把眼泪,哽咽道,“想来是怕把姑姑气着了吧?也是,毕竟姑姑对我们那么好,应敦他却……”
  见盛惟乔皱着眉,她叹了口气,止住感慨,说正事,“当年小叔叔被我那嫡亲祖父收作义子后,实际上一直都是跟着我爹爹的——这点姑姑这两年大概也听闻过吧?那时候我们大哥出世没多久,尚在襁褓,不方便被爹爹带出去。所以爹爹就拿小叔叔当儿子养了,对小叔叔教诲十分严厉,但严厉的同时也很关心。”“小叔叔大约六七岁的时候,跟我爹商量,说他该找先生开蒙了。”
  “姑姑你知道的,咱们这地方,除了账房识几个字外,其他人都是睁眼瞎——就是我那嫡亲祖父,老实说也只能算粗通文墨,看得懂官府榜文的那种。”
  “本来我爹也没把小叔叔这要求放心上,随便喊了个账房去教他,以为他只是羡慕人家会得识文断字。结果那账房去教了小叔叔不到半天,就找我爹复命,说小叔叔认的字不说比他还多,但许多典故跟生僻字,账房都没听说过呢!”
  “我爹这才知道小叔叔要求的先生可不是就识几个字的这种——于是亲自出马,从岸上绑了个老童生来,给我小叔叔做老师!”
  公孙应姜说到这里,发现盛惟乔脸色颇为古怪,下意识的止住讲述,不安道,“姑姑?”
  “没什么,你继续说!”摆了摆手,盛惟乔摇头表示无妨,心中却暗自咬牙切齿:“合着他的老师是公孙海主给他绑架的!而且还是因为他要求有个正经老师,才导致了那老童生的祸从天降!!!”
  她可记得,当年盛睡鹤才回盛家时,因为盛惟妩在盛老太爷寿辰上雇了个天香楼的姐儿当众污蔑这堂兄,导致堂姐妹双双被关了祠堂,又被盛睡鹤设计拿磷火吓的死去活来,抱腿拽胳膊的求他留下来陪伴——彼时姐妹俩不敢入睡,为了提神,盛惟乔问起盛睡鹤的过往,当时那只盛睡鹤怎么说的来着?
  ——公孙夙觉得他念书有天分,专门出了趟远门,帮他请了位先生!
  真亏他有脸说的出口!!!
  公孙应姜不知道盛惟乔的心思,闻言也就继续道:“小叔叔念了两年书之后,劝我爹,说就算做海匪也不能老这么目不识丁下去,有道是读书可以开智,闲暇时很该跟先生学些功课。”
  盛惟乔颔首道:“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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