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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10章 流浪者
  五天时间匆匆而过。
  大概是雨季将近,冰湖附近再没有陌生者造访,萧玧一行人也没有返回的迹象。
  叶安结束躲藏,重新拿起铁锹,将木屋彻底清理干净。利用三天时间,用树皮和绳索重做窗扇和屋门,又在森林附近找到十几根粗壮的树枝,砍掉凸起的树结和枝杈,简单打磨之后,拼凑成合适的长度,用绳子捆绑架在石块上,为自己搭了一张矮床。
  屋内的泥炉还能用,叶安搜集充足的干草和柴火,点燃炉子驱散屋内的湿气和冷气。在燃烧过程中,惊喜发现烟道的设置十分巧妙,不会发生烟气滞留屋内造成危险的情况。
  炉火烧了一天一夜,屋内再没有刺鼻的气味,仅有干草和树枝燃烧后留下的热气,以及热水沸腾时氤氲开的水汽。
  经过数日努力,木屋变得适合居住,叶安将雪地车停在屋后空地,耗费半天时间,将车身上的标记尽数除去,又搜集来大量的干草和树皮进行伪装,确保不会引来注意,才满意地拍拍手,抱起毛毯和作为炊具用的铁皮盒搬进新家。
  矮床放在屋内靠东的位置,和泥炉相距五步左右。这样的距离既能保证温暖,又不会被烟气熏到。
  屋内原有的木墩没法再用,叶安索性砍成段,充做木柴使用。
  铁皮盒是在后备箱里发现的,叶安仔细清理干净,用来烧水和煮肉炖汤。在盒子两侧嵌入木柄,提起放下时不会烫手,远胜于叶安之前使用的石锅。
  木床下边放着几块烧热的石头,专门用来烘干木料。等到石头冷却,叶安检查过床板,确定可以使用,就将干草铺了厚厚一层,用膝盖压实,隔绝地下窜起的冷气和湿气。
  一张毛毯被叶安做了外套,余下三张都被他铺在床上。
  忙了整个上午,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叶安向炉子里添了两根柴,走到屋外舀起半锅雪,架到炉子上烧滚。随后取下挂在屋角的雪兔,利落的剥皮切块,直接放进锅里。
  雪兔是在林边捕到的,在寻找食物时,被叶安用兽皮罩住,几下敲碎了脑袋。
  明芳留下三袋盐,叶安没舍得用,取出一把松仁碾碎,等兔肉变色在锅内翻滚,将带着咸味的松仁粉撒进去,用木勺搅动几下,很快有香味飘散。
  肉汤需要多煮一会,叶安坐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用短刀削起餐具。
  筷子和勺子相对简单,成品做出来倒也是有模有样。这给了他信心,又找出一块合适的木头,砍成大小差不多的几段,打算给自己做几个碗碟。
  事实证明,手艺活不是那么简单。
  经过叶安的手,碟子勉强能用,哪怕是个多边形,好歹不耽误盛放食物。木碗则是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看着容量不小,奈何碗壁太厚,两勺就能填满。内里凹凸不平,外层还有些刮手,打磨起来十分费劲,还不如直接用锅方便。
  以目前的情况看,要想用上合适的木碗,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肉汤的香味越来越浓,雪兔肉在锅内翻滚,骨头都被炖得酥烂。
  叶安用筷子夹起一块,顾不得烫,一边吸气一边撕下兔肉送进嘴里。滚烫的肉汁在口中爆开,带着咸味的兔肉越嚼越香。小块的骨头轻易能够咬开,和兔肉一起嚼碎。大块的也不需要费力,用刀背敲两下就能断开,可以直接吸吮里面的骨髓。
  叶安连吃五六块兔肉,连骨头都没剩下。随后舀起一勺热汤,胡乱吹了吹就送进嘴里。汤里有了咸味,热乎乎地喝进肚子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锅里的兔肉和肉汤迅速见底,叶安放下汤勺,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迄今为止,这是他吃得最满足的一餐。比起初到这个世界时只能啃生肉吃冰雪,现在的生活简直想都不敢想。
  叶安从炉子里抽出一根烧黑的树枝,灭掉上面的火星,在墙壁上找到合适的位置,郑重画下一笔。
  房车已经回不去了,留在那里的印记也将成为过去。他将在这里重新开始,重新记录他活下去的每一天。
  “明天不用捕猎,再去找些树皮修补屋顶。”
  放下树枝,叶安抻了个懒腰,借由窗口洒入的阳光,仔细查看身上的伤口。
  胳膊和小腿的血痂部分脱落,不用多久就能痊愈。掌心上的伤口比较麻烦,好在他干活时比较留心,又绑着布条,没有再被扯开。只是结痂后格外的痒,忍不住就想去挠。
  叶安揭开手掌边缘翘起的黑痂,撕开得有点大,断裂时有血丝渗出,痛意袭来,他却浑不在意,仅是甩甩手,又将布条缠上。
  丢开血痂,叶安拿起烧热的铁盒,用兽皮裹在底部,在毛毯上来回划过几圈,用手试了一下温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凑合。”
  重新装了大半盒雪放到泥炉上,叶安掀起毯子躺到床上,全身被暖意包围,满足地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炉火仍在燃烧,热量自烟囱挥发,室内暖意融融。
  窗上的树皮没有订死,两侧留有缝隙,供屋内空气流通。
  屋门是几块厚实的树皮,四面和中间用树枝捆扎,十分牢固。为保证安全,叶安特地找到大块的石头堵在门后,除非有变异熊一样的力气,休想轻易闯进来。
  叶安入睡没多久,天空又飘起雪花,纷纷扬扬,很快连成一片。
  雪花飘落在地,没有形成厚实的积雪,反而有融化的迹象,使得土地变得泥泞。
  冰湖之上,萧玧留下的刀痕并未消失。沿着刀痕所在的位置,透明的冰层爬满裂纹,从岸边一直延伸向湖心,仿佛是巨大的蛛网,只等湖中的生命打破数月来的沉寂,从水下撞开冰层,让整座冰湖再次焕发生机。
  冰湖对岸,一个披着兽皮的男人正在林间艰难跋涉。
  男人身材高大,脸上尽是泥灰,头发长过肩膀却脏得打缕。手指甲满是泥垢,挖开积雪,找到一只地鼠,直接抓起来送到嘴里,连皮毛带泥土一起吞吃入腹。
  男人忽然直起身,像是发现什么,小心走到林边,藏在一棵树后,向湖对面眺望。那里矗立着一座木屋,之前被变异熊占据。男人不小心遇到过变异熊,在逃命时将同伴绊倒,趁着变异熊撕咬送到嘴边的食物,自己才得以脱身。
  自那之后,除非不得已,他绝不会靠近对岸,每次经过都会绕开。
  只是这一天,男人看到了屋前的变化,看到尚未散尽的烟气,心中生出疑惑,想到某种可能,不由自主地抓紧树干,锋利的指甲划过树皮,贪婪地咧开嘴唇。
  第11章 带甜味的块茎
  叶安是被一阵怪异的叫声惊醒的。
  炉中的火已经熄灭,仅余些许残烬。烟囱上挂着未蒸干的水珠,锅内烧沸的水变得微凉。
  太阳西沉,冷风骤起,却无雪花飘落。
  叶安这一觉睡了四五个小时,明明睡得极沉,更没有噩梦造访,体力却没恢复多少。大概是骤然放松的缘故,多日来的疲劳一夕间涌上,明知道该起身,四肢却是一阵阵酸软,只想蜷缩在温暖的毯子里一动不动,很快又是睡意朦胧。
  “起床!”
  叶安攥紧手指,扯动掌心的伤口,痛楚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掀开毛毯坐起身,叶安走到泥炉边,端起不再烫手的铁锅,咕咚咚喝下三大口水。反手擦去嘴边的水渍,在地上跳动几下,又走到门边吹了阵风,总算是精神许多。
  屋外传来野兽的吼叫,是夜行的变异兽开始外出捕猎。
  叶安将堵门的石头移开一些,挑开挡在门上的树皮向屋外望去。
  夜色渐浓,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繁星点缀四周,洒落清冷光辉,同冰湖交相辉映。
  遍布裂纹的冰层下,一个又一个水旋自湖底涌出,是藏在水下躲避寒冷的鱼群。察觉到季节变换,变异鱼大群游向湖面,寻找冰层的薄弱处,随时准备破开冰面汲取新鲜的氧气,捕食弱小的鱼群和不慎落水的野兽。
  湖对岸的森林中,盯上木屋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无论多么贪婪凶狠,在变异兽大量出没的深夜,他也不敢独自在林间徘徊。
  距离湖岸不远处,三四棵巨树的树皮上都留着男人用指甲抓下的印记,象征附近有地鼠洞,方便下次寻找。
  树下,一条火红的变异狐飞速跃过,追逐在积雪中藏身的白色雉鸡,寻找雉鸡的巢穴,吞吃被干草包裹的禽蛋。在变异狐咬死雉鸡挖开残雪时,茂密的树冠间,一头黑色的豹子已经锁定它,即将纵身扑下。
  叶安关严屋门,重现将石头堵在门后,挡住夜间的冷风,也隔绝在风中回响的兽吼和鸣叫。
  屋内有些冷,叶安抓起一条毯子裹在身上,重新点燃炉火,添了五六根柴。
  火焰燃起,热量向外散发,叶安搓搓手,从墙边提来一只兽皮袋,解开袋口,倒出数十颗拳头大的松塔。
  午夜时分,森林中最是危险,哪怕有木屋作为庇护所,他也不敢轻易入睡。想要熬过漫长的黑夜,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叶安盘膝坐在地上,捡起一枚松塔,取出短刀,开始剥里面的松子。剥出的松子集中放在盘子里,积攒到一定数量,就会倒进清空的锅里,放在火上烘干水分。
  在烘干的过程中,叶安折断一根较长的树枝,在锅内不断搅动,确保松子能均匀受热。等松子表面泛起黑灰,空气中飘散一阵焦香,就会将松子倒在兽皮上放凉,再用干净的兽皮包裹起来保存。
  几十颗松塔让叶安收获了数百枚松子,除了空心和坏掉的,余下都很饱满,砸开碾碎成粉末,完全能代替盐来使用。
  火焰在炉中跳跃,焰心微蓝。
  屋内温度渐渐升高,叶安坐在火炉边,手中一直没停,额前冒出一层油汗。
  “难得。”
  叶安放下短刀,解开裹在身上的毯子,抹去额头的汗水,将处理好的松子放回到墙边。为避免受潮,下边垫了一层树枝和干草。
  “天亮要去找木料。”
  处理完松子,松塔被叶安扫到柴堆里。
  拍掉手上的碎渣,叶安大致估算过时间,现在应该是后半夜两点左右。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他可以再睡三四个小时,醒来正好是清晨,可以抓紧时间干活。
  叶安又向炉子里添了几根柴,确保火焰不会熄灭得太快,仰面躺在床上,用毯子裹住身体,思量明天要搜集多少木料。
  “柴火要多搜集一些,要做一张桌子,最好能找到大一些的硬木,还要准备门板和窗户。”
  除了炉火和从门窗缝隙洒落的月光,室内没有更多光亮。叶安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不停自言自语,既为安排接下来的计划,也为排解孤独感,让自己的神经得到放松。
  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入睡时,屋外又传来一阵怪声,夹杂着松鼠长短不一的尖锐叫声。
  在松林边藏身数日,叶安多少能辨别出这些叫声的含义,这是松鼠群在捕猎,目标正是生活在林中的短尾猴。
  大灾之后活下来的动物没有纯粹的食草种群,哪怕是迁徙的鹿群,遇到机会也会开荤。
  松鼠将短尾猴视为猎物,反过来被短尾猴捕杀的松鼠也不在少数。捕食者和猎物的界限时常模糊,上一刻胜券在握,下一刻就可能被反杀。
  叶安亲眼目睹过一场战斗,在他差点被砍的隔日,一只落单的松鼠遭遇三只短尾猴,被逼到雪地上,差点被猴群撕成碎片。
  叶安正巧在附近,认出被围攻的红松鼠,感受到焦急和愤怒的情绪,抄起铁锹和短刀杀死带头的短尾猴,试图将松鼠救出来。
  短尾猴生性凶悍,目睹同伴被杀,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发出尖叫,抛开松鼠向叶安冲了过来。
  在两只短尾猴的夹攻下,叶安的手臂和肩膀很快留下数道伤口,做外套用的毯子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布条一样挂在身上。
  所幸红松鼠的呼救声引来同伴,二十多只松鼠及时赶到,将两只短尾猴重重包围,愤怒地挥舞起爪子将它们撕得粉碎。
  鲜血喷溅满地,同时喷在叶安脸上。
  与其说松鼠在捕杀,不如说是在泄愤。
  红松鼠在树冠中跳跃,叶安能感知到对方的愉悦。多日前的情形再次重演,松塔噼里啪啦落到叶安脚下,中间还夹杂着几块植物块茎。
  回忆到这里,叶安睡意全消,忽地坐起身。这几天一直在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叶安迅速离开床铺,从泥炉中引火,点燃一支火把,找到放在墙角的块茎,对着火光仔细打量。
  三个块茎都有成人拳头大,形状类似红薯,外皮极其坚硬,敲起来咚咚作响。以为是冻住了,叶安用炉火烤了一会,仍是坚硬得像石块一样,砸都砸不开。
  实在没办法,叶安只能固定住块茎,开始用短刀切。
  块茎的外皮不亚于树皮,又厚又硬,叶安切得很是费劲。内里却相当柔软,刀锋轻易滑过,断口呈奶白色,流淌出透明的汁液,有一股清香的味道。
  “应该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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