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

  摸了摸鼻子,洛月汐颇有些狼狈的将这道传音符给塞进了道袍袖子里,不过她多少有些奇怪,她道心动摇的事情……除了抱朴子和沈昭,应该没有人知晓啊,怎么元璎道君会知道?
  为了怕师尊担心,也是为了不被元璎道君指着鼻子训斥,洛月汐在元璎道君联系她的时候,也没敢跟她说起这件事情。
  不过可惜的是,元璎道君还是知道了,并且在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忍不住用一张传音符表达了对她的“疼爱”。
  摸了摸刚刚被传音符拍得有些痛的额头,洛月汐朝旁观了气势汹汹的传音符而一脸不忍视睹的守山弟子点了点头,就御剑飞行朝着元璎道君的朝霞峰飞了过去。
  既然元璎道君要她速度过去,她还是麻利一点听话吧。
  剑光掠过长空,飞过丹宗无数山峰,最终落到了朝霞峰之上。降下剑光,洛月汐落在元璎到家洞府之前,先理了理身上的道袍,又细心的将在外摘下的弟子令牌和炼丹师等级令牌都带上了,这才大步走进了元璎道君的洞府。
  一进门,洛月汐就看到她家师尊正用一种霸气异常的姿势龙盘虎踞的坐在大堂上首,一张艳丽大气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意、几分担忧和无奈。
  见到洛月汐进来,元璎道君顿时用杀必死的目光扫视了过来,眼神十分不善。对此,洛月汐表示她很委屈,她自觉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啊。
  上前朝元璎道君行弟子礼拜见,洛月汐朗声说道:“弟子拜见师尊。”顿了顿,她又说道,“弟子在外历练,却惹得师尊担忧,实在是有愧师尊的爱护。”
  元璎道君没应这话,也没否认,她确实为洛月汐操碎了心,毕竟这可是她唯一的弟子了。她可不像几个师兄喜欢收徒弟,洛月汐就是她的关门弟子了。
  不过,洛月汐的态度多少还是让元璎道君觉得比较顺眼,就哼了一声道:“算你心里有数,知道你惹的那些麻烦有多糟心。”
  不等洛月汐疑惑不解,元璎道君已经嗤笑一声,十分不屑的说道:“你真以为许老魔那么容易就死在你手里了?如果不是我替你扫尾,你早就被许老魔报复,死在北域冰原了。”
  洛月汐豁然一惊,不由抬头去看元璎道君,惊讶不已的喃喃道:“可是许老魔确实自爆元婴,死得不能再死了啊。”
  她不由皱紧了眉头,她相信元璎道君不会骗她,那许老魔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死没死?
  “自爆元婴又怎么样,他又不只有一个身体,一个元婴。”对于洛月汐的惊疑表示不屑,元璎道君轻轻哼了一声说道。
  见洛月汐还是皱眉,一副茫然不解、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元璎道君放缓了语气淡淡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枯木老魔乃是许老魔的身外化身,即使许老魔死了,枯木老魔依旧能活下去。”
  洛月汐心中一惊,竟然是身外化身!身外化身等同于本体分出去的□□,其修为不能超过本体,但是即使本身陨落,□□依旧可以继续活下去。
  但是也不对啊,枯木老魔确实在许老魔死了没多久后就暴毙了,若非如此,洛月汐也不会推测枯木老魔是许老魔的傀儡或是血契仆从。
  对于洛月汐的茫然,元璎道君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哼了一声:“枯木老魔当然要死,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
  这句话顿时让洛月汐清醒了过来,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忍不住问道:“枯木老魔是师尊下的手?”
  当时沈昭猜测枯木老魔是怎么死的时候,曾随口说可能是被人杀了,洛月汐以为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所以不以为意。
  可现在看来,搞不好沈昭猜的是对的,不过枯木老魔被人杀掉不是偶然事件,而是蓄谋的。
  元璎道君没否认,只是神情淡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是去北域冰原,肯定忍不住向许老魔报仇,所以在不久前你从北海苦修归来,就请了玄济师兄去北域冰原在暗中看护你。”
  元璎道君卡在进阶化神期的当口,洛月汐在北域冰原历练苦修几年,她仍旧没有完全进阶,根本不能轻易离开宗门,因而只能找师兄们帮忙。
  “玄济师兄暗中跟着你,发现你和沈昭的计划后,就在暗地里顺手推了一把。而他也发现了枯木老魔是许老魔的身外化身,因而当你们将许老魔逼得自爆元婴后,他就将逃过一劫的枯木老魔斩杀了。”
  “哼,如果不是玄济师兄在后面收尾,你和沈昭只会被陨落了本体的许老魔疯狂报复,到时候你们肯定会直接死在北域冰原。”
  对于玄济道君做的一番事情只是三言两语的带过,在给洛月汐略略解释了一番之后,就开始训斥起洛月汐来。
  什么没有调查清楚就贸贸然动手,什么偏听偏信,沈昭查到什么就相信什么?什么不知死活,金丹期就敢向元婴出手,真是不要命了……
  反正对于洛月汐向许老魔报仇这件事情当中犯了的错误,元璎道君是从头到尾喷了一遍,只训斥得洛月汐头越来越低,可怜巴巴的耷拉下来。
  等到元璎道君意犹未尽的将洛月汐训斥完了,这才端起桌子上一杯清茶一口灌了下去,算是标志着训话到此告一段落。
  被狂风骤雨侵袭了几个时辰的洛月汐终于能喘口气了,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一放松下来,洛月汐刚刚没来得及问出口的疑问顿时就趁机向元璎道君请教了。
  “师尊,北域冰原不是戒备森严,绝不允许正道的元婴期涉足吗?”洛月汐之所以赶在元婴之前报仇,可不就是怕再也去不了北域冰原了。
  对于洛月汐的这个问题,元璎道君嗤之以鼻,不屑极了:“你是不是炼丹师啊,敛息丹你不会炼制吗?再说了,玄济师兄杀伐不少,伪装魔修也算勉强,混进去有什么难的。”
  又被喷了一脸的洛月汐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发问。唉,刚刚告一段落的元璎道君式训话再次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真正干掉许老魔的人不是洛月汐来着~她和沈昭只杀了一半的许老魔。
  第191章 鬼域
  不管洛月汐怎么纠结, 反正到最后她还是元璎道君结结实实的训斥了一遍, 并且被元璎道君嘱咐了n次以后决不能再这么大意,如果再有下次……呵呵。
  元璎道君当时只是呵呵一笑, 什么话也没说, 却硬是让洛月汐打了个寒颤,不由再三像元璎道君保证了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更不会再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而等这件事情揭过之后,元璎道君便先让洛月汐回自己的洞府:“这么紧急让你回丹宗,是有原因的。不过现在不适合告诉你,你先回你自己的洞府休整一下再说。”
  元璎道君饮了口茶水,神情平静,语气却不容置喙:“去吧, 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她深深看了洛月汐一眼,若有深意般的说道, “你也该好好休整一下了。”
  洛月汐默然无语, 沉默片刻后方才朝元璎道君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不管元璎道君打的什么主意,反正洛月汐相信她不会害她。
  不过同样的,如果元璎道君打定了主意要卖关子的话,她也是肯定没办法从她那里得来什么线索的。所以, 除了将状态调整到元璎道君觉得适合的程度然后等待元璎道君的告诉她以为,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离开了元璎道君的洞府后,站在朝霞峰山巅之上, 洛月汐看着云雾缭绕、仙气纵横的山巅景色,忍不住谈了口气。
  虽然元璎道君没有直言,不过洛月汐却明白她已经发现了她道心动摇的事情,这才是她为什么会如此急切的让洛月汐回返丹宗的原因。
  许老魔的事情对元璎道君而言,恼怒和担心的只是她不知道小心谨慎,贸然行动而已。毕竟有玄济道君在后面收尾,元璎道君对她的安全其实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师尊说得没错,你还是先老老实实在丹宗将你道心动摇的问题解决吧。”在洛月汐沉吟之际,抱朴子开口说道,“反正你现在距离元婴期只缺水磨工夫,用不着四处历练了。”
  洛月汐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毕竟她现在确实不怎么适合在外行走历练。杀了许老魔之后,她道心动摇,或许该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报仇即将完成,那些让她觉得迷茫的事情也该想清楚了。这样不明不白的拖着时间,不是洛月汐的性格。
  回到自己的洞府——这里要说明一下,原本丹宗分配给她的洞府被洛月汐练习控制琉璃净火的时候毁了,所以她现在的洞府其实是之前在海外买的随身洞府。
  “果然还是自己的洞府最让我觉得安心。”回到自己洞府后,洛月汐径直进了卧室,然后瘫软到了许久无人睡过的玉榻上。
  把自己瘫成一张饼,洛月汐长长的舒了口气,揉了把脸,她开启了洞府的防御禁制,放任自己陷入到深沉的昏睡当中。
  在一切事情结束了以后,最好的慰藉果然是放松心情大睡一场。洛月汐在其他地方可没办法这样安心入睡,所以算起来,从她离开丹宗后,就没有真的好好休息过了。
  打坐虽然会让修士的精神饱满起来,不会觉得疲累,但是入静带给修士的精神饱满感,是比不上深沉睡眠带给人的满足感的。
  这一次洛月汐足足睡了三天三夜,可以说是睡得十分安心惬意,舒服得很,让她觉得惬意非常。甚至当她从充足的睡眠中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点不想醒来。
  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在榻上翻了个身,洛月汐枕在满床的如瀑长发上,整个人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后,由这种舒服惬意而升腾起的拖延和想要得过且过的心理被洛月汐克服了。不再留恋这种惬意感,她从榻上起身,随意打理了一下自己后,就打算去看看自己的药田。
  说起来,洛月汐的药田都有三年没人打理了,也不知道在药田中培育的灵药是不是生长得很好。虽然洛月汐有布置培育的法阵,但是无人看管总是会出些问题的。
  不管沈昭的芥子空间内的药田有多么厉害,培育的灵药有多么珍贵,那毕竟不是她自己的药田嘛,别人的再怎么好也是别人的,这个道理洛月汐还是懂的。
  来到药田后,洛月汐在药田外布置的防御阵法上开了个口子,自己钻了进去。一进入到药田,顿时一股夹杂着药香的暖风就迎面扑来,这方天地中都弥漫着充沛至极的木灵气息。
  望眼看去,正片药田被打理得十分整齐,一亩亩都被划分得十分仔细,分门别类的种植着各种不同的灵药和灵植。
  洛月汐满意的看着情况还不错的药田,就开始一一的检查每一株灵药,并且用灵植夫的手段来调理它们。
  咦,这株火焰灵果被灵雨浇灌的次数太多了,灵药内凝聚的火灵气有些匮乏,看来要在这株火焰灵果外再布置一个小阵法,适量的隔绝灵雨,否则这株火属性的灵药就废了。
  唔,这棵静心凝神茶树长得很不错嘛,差不多成熟可以采摘了。刚好灵茶喝得差不多了,刚好可以采摘一些来炒新茶。这种灵茶似乎于静心颇有奇效,搭配着紫云竹叶说不定效果更好。
  噫噫噫……她的高阶灵药聚灵草怎么会变得这么焉哒哒的?这可是炼制六品丹药的灵药啊。果然这种灵药太娇贵了吗,如果没有细心的看护,根本无法顺利成长起来。
  …………
  在将药田中所有的灵药、灵植一一打理完毕,洛月汐可以说是有喜有悲,有长势很好的灵药,自然也有快要枯萎的。
  将所有的灵药全部处理了一遍后,洛月汐也算是回顾了一番灵药的特性,顺便锻炼了一下自己培育灵药的手法,可以说,收获的不仅仅是一些成熟的灵药。
  对于洛月汐而言,在这个过程中收获最大的,应该是在这段时间内所沉淀下来的心。
  因为杀掉许老魔之后而升腾而起的倦怠感,迷茫感,甚至是那些隐隐的自得和骄傲,都在这个过程中沉淀下来,不复扰乱她的道心。
  而直到洛月汐完全沉淀下来的这个时候,元璎道君才传来了传音符,让洛月汐前去朝霞峰找她。而洛月汐已经回来丹宗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并且宅在自己的朝日峰三个月不曾出门。
  将接到的传音符收起来,洛月汐没有耽误时间,马上就祭出冰璃剑朝着朝霞峰御剑飞行了过去。她们师徒所居住的山峰正好是子母山,所以离得很近。
  “拜见师尊。”洛月汐进到洞府内,向元璎道君施礼,被她挥手叫了起来。
  元璎道君坐在上首,仔细打量了洛月汐几眼后,艳丽如火、大气爽利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欣慰和笑意来:“很好,看来你现在没有道心彻底崩溃的危险了。”
  洛月汐浑身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元璎道君,轻声道:“让师尊为我担心了。”她垂下眼帘,眼中有着种种复杂的情绪掠过,她知道元璎道君为她,真的费了很多心。
  对于洛月汐的感激,元璎道君只是摆了摆手翻了个白眼:“你以后靠谱点别让我再操心那就最好了。”
  神情郑重起来,元璎道君看着洛月汐严肃道:“从你去北域冰原,我就知道你会找许老魔报仇,而你报得大仇,必定会道心动荡。所以我托付玄济师兄去北域冰原,一是为了护你安全,二也是为了探明你道心的问题。”
  “你距离结婴也并不远,那么你也该知道……结婴要面临的天劫可不仅仅只有雷劫。”
  洛月汐轻轻应了:“我知道,结婴有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还有一次心魔劫。渡不过心魔劫,依旧是身死道消。”
  “你知道就好。”元璎道君的表情更加郑重了起来,她严厉的盯着洛月汐,一字一句道,“以你目前的道心,渡心魔劫有死无生。”
  洛月汐抬头看向元璎道君,咬紧了唇瓣,却没有开口说什么,竟然是一副仿佛默认的样子。她自己是知道的,许老魔的死带给她的影响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因为连许老魔都死了,清虚子那边的仇,也耽搁不了多久了。这种报仇以后的空虚感和迷茫感,真的让洛月汐无所适从。
  如果不是元璎道君急召她返回丹宗,如果不是她告诉洛月汐许老魔没那么容易死,将她的自得和“随时能杀死清虚子”的狂妄给拍碎,洛月汐的心境只会更不稳固。
  在丹宗沉淀的这三个月里,洛月汐想了很多,也看清了许多之前被狂妄和迷茫所遮掩的事情真相。许老魔那么轻易自爆元婴,一是许老魔的那具身体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二却是许老魔还有后手。
  所以她真的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么厉害,清虚子也不是她想杀就能杀的,报仇没有她自以为是的那么简单。
  正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洛月汐才又感觉到了报仇的急迫和艰难,并且借此稍稍稳固了自己的道心——因为朝清虚子报仇并不简单,所以洛月汐依旧有着目标。
  只要她还有这执念,还有着报仇的渴望,她就绝不会允许自己因为道心动摇这种原因无法进阶元婴,无法向清虚子报仇。
  这并不代表洛月汐的道心圆满无缺了,恰恰相反,这正是代表着洛月汐心中的执念太过深沉,也太过危险。
  而元璎道君所说的,她无法度过心魔劫的原因也正是她这执念。以这样的状态迎接结婴的心魔劫,有死无生。
  对于洛月汐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十分难解的问题了。因为不管怎么做,好像都没办法闯出一条生路来。
  她因执念而坚定道心,如此心怀执念难以堪透,心魔劫渡不过。但若是执念消失,道心又会动摇,却也因此而无法平安度过心魔劫。
  这似乎是个两难的问题。
  “虽然麻烦,但好在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在洛月汐低头沉默的时候,坐在上首的元璎道君语气淡淡的开口说道。
  洛月汐又惊又愕的抬头去看元璎道君,对于她所说的既是不信,又带了些期待的意味。不过她自己苦思许久,却一直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对元璎道君给出的办法有些好奇。
  对惊讶、疑惑、期待的洛月汐笑了笑,元璎道君眉眼间一片睥睨,她挑眉露出锋利的笑容来,眼神严厉:“只要你破开执念,不就可以了?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想到这个。”
  洛月汐苦笑几声,她微微摇头,神情迷茫而困顿:“我当然知道破开执念,从此道心永不会因此动摇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但是那些执念……怎么可能消去呢?”
  洛文彬和洛夫人是真的痛苦万分的死去了,他们还有很多日子来不及去度过,还有许多牵挂不曾达成。他们死的那么痛苦不甘,难道她为他们报了仇,就从此可以不必再牵挂他们了吗?
  难道她为他们报仇,为的只是让自己求个心安吗?不是的,洛月汐想报仇,是因为洛父洛母的死让她痛苦,报仇是她仅剩的能为他们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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