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节
了解了这么多,警官们并没有发现尤平川的所作所为,跟司明远的铤而走险有什么关系,甚至按照他的说法,难道不是司明远的难题被解决之后,开始过上了舒心的生活?
刑警们决定暂时对尤平川监视居住,他们去向冯源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这个小子有没有说谎。
刑警们弄到冯源的电话,跟他联系时,他还正在西安有事,听说刑警门找他调查一些事情,马上就坐飞机赶回来了。
为了不影响冯源的正常工作,警官们将他约到一家酒店,在酒店的会客室里,两位刑警询问了他最近这段时间,跟司明远交往的各种细节。
一说起司明远,冯源就掉了泪:“我跟明远,是打小的交情,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做为圈里人,我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出气,可是作为发小,我真是为他难过。”
刑警们不为他的眼泪所动,提出了很尖锐的疑问:“司明远死了,你是他的老铁,可是我们目前发现跟本案有关联的嫌疑人,一个是袁萍,她是文雅老师的前助理,而文雅老师夫妇跟你们是紧密型的合作关系,她们夫妻的公司是你们公司的子公司。
另一个嫌疑人肖坤,他在周益民导演的工作室里工作,而周导的工作室就挂靠在你们公司,你认为这件事只是个巧合吗?”
第八百一十八章 剥丝抽茧(2)
冯源一迭声地叫屈:“警官,你们这样说就是不了解情况了,华佳影视做为圈里最大的影视经纪公司,底下的子公司、分公司有三十几家,而华佳只是文雅夫妇的经纪公司的小股东,只占了他们这家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华佳跟周导的关系更是松散,周导的工作室什么都是独立的,他跟我们的合作也只是工作上的合作,我们每年至少投资他的一部电影,他优先选用华佳的演员。
所以严格来说,这两家公司都是华佳的外围,我跟文雅夫妇、周益民导演也只是熟悉,他们有什么事,跟我和司明远的私交有什么关系呢?”
说得也似乎有点道理,华佳影视就因为规模大、旗下的演员、导演众多,且本身不缺钱,所以在圈内很有影响力,这两年虽然不断有丑闻爆出,却并没有影响他作为京圈大哥的地位。
刑警们又问他:“我们查到,出事前后,你跟他之间打过两次电话,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出事前那次通话,他跟我聊了几句他女儿的情况,他女儿二本毕业,他想让我帮他女儿找个工作,我答应了,准备安排他女儿在我们公司做宣发,不过他们父女关系紧张,这件事我没跟他女儿说是他托我,说是他们家老爷子托的我。
我们最后一次通话,他反复说很感谢我,我有些奇怪,但我当时正忙,就没有多想,只说了两句别放在心上,就挂了电话,后来得知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是后悔莫及,我当时要是多问他几句,说不定一切都可以避免的!”
冯源的话没有明显的破绽,询问过后,警官们只得让冯源先回去了,另一个换了新号码的手机也被定位了,可是当刑警们找到这个人的时候,发现他是一个在一家工地上搬砖的农民工。
刑警们传讯了这位农民工,先问他的手机什么时候买的?这位农民工兄弟很紧张:“刚买的,我的旧手机用坏了,前两天休息的时候,我就去二手手机市场淘了这个手机,挺新的,只要880块,我听说原价要五千多呢!”
这就比较麻烦了,刑警们带着这位农民工去了卖二手手机的店面,向老板打听这个手机是谁拿过来寄卖的,那个老板见了这个牌子的名气很大的手机,马上记起来是谁了:
“警官同时,这个手机是一个拾荒的老头拿过来的,你们知道,我们一般不敢收这种手机,怕是小偷偷来的赃物,但是那个老头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他说他在路边的一个垃圾桶里捡到了这个手机,想卖点钱,我就让他放在这里了。”
刑警们让他跟拾荒的老头联系,那个老头很快就过来了,见这个手机被刑警们追索,很是害怕,赶紧撇清自己:“警官,这个手机真是我捡来的,我可以带你们去看那个垃圾桶!”
刑警们跟他一起找到那个垃圾桶,在正街靠边角的位置,这个老头是五天前捡到的,刑警们调取了街道两侧的摄像头,反复看了那天和前一天的监控视频,竟然没有发现是什么人把这个手机丢进去的!
这也难怪,这条街上的人流量很大,尤其是到了晚上,垃圾桶这个地方在街角的阴影里,街道两边的监控根本拍不清楚路人路过这里都做了什么!
这个手机的线索就算是断了,刑警们只好全力去追那个关机的手机的下落。
这种情况的定位虽然费劲,但是由于没有被使用,放置在那里,定位的位置更为准确,刑警们很快查到,这个手机目前在一栋居民楼的一个房间里。
刑警们找到这家人的家里,经询问,这是袁萍的家,而那个手机,正放在袁萍床头柜的桌子上。
这下子,终于证实了,袁萍在司明远出事前,曾经用这个手机号跟司明远频繁联络,她之前的交代,全是在撒谎。
既然确定了这个手机是袁萍的,刑警们又查了袁萍这个手机的通讯录,发现她跟那个被扔进垃圾桶的手机的原手机号联系密切,而肖坤的手机号,在司明远出事前,也频繁跟那个号码通话。
更诡异的是,那个手机号,也只有他们这两个联系人,那个号码从启用到被扔掉,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手机的所有者,才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人,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沈军那边又加紧讯问袁萍,她跟司明远频繁联系,到底都做了什么?
袁萍这个时候抵赖不过,只好交代了她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她跟男友准备十月份在日本结婚,所以她一早就给文雅老师递交了辞呈,就在她将要登机的前一天,她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那个男人说,他知道袁萍在给文雅老师做助理的时候,贪污了一大笔粉丝的捐赠款!
袁萍很慌乱,因为这件事是真的,六年前,在文雅老师四十岁的时候,文雅老师的粉丝募集了一百万,以她的名义捐赠给一个乡村建希望小学,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她联络和实施的。
建设的时候,她压低工程款,忽悠当地村民给学校建房做义工,最后学校建好,只花了六十二万,她把剩下的三十八万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她以为,这件事她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今天被人揭发出来,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那个男人却道:只要她能够帮他做一些事情,这件事他就会永远帮她保密,不然的话,他马上把这件事公布于众!
她别无选择,只得马上退了飞机票,听这个男人的差遣,帮他去做几件事情。
这个男人交给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去给司明远送一个东西,送到之后就回京。
刑警们打断她,问道:“那个东西他是怎么给你的?”
“他让我去火车站买去w市的火车票,我买过票之后,有一个戴墨镜的年轻人,经过我的时候,交给我一个包裹,一句话都没说,就过去了。”
“你拿到东西之后,就没有拆开看一看吗?”
“我不敢,那个包裹封得很紧,我怕我拆开了,被司明远看出来,司明远告诉了他,他说不定会马上举报我。”
第八百一十九章 抽丝剥茧(3)
沈军本能地觉得,这个包裹很重要,既然她没有看过里面是什么,总能记得外包装的样子吧?
沈军叫来了技术科擅长画画的同事,让袁萍把这个包裹的样子描述出来。
袁萍回忆了一下,那是一个蓝色小碎花、有两个长钱包大小的布袋子,封口用针线缝得很密实,封口处还贴着两条胶带,她用手摸了摸,隔着泡泡绵,里面的应该是个硬盒子,她当时猜测,可能装得应该是瓶子之类的东西。
技术科的民警画出了那个袋子的模样,袁萍让他把碎花改得更小一些,又让他调了蓝色的底色,才道:“就是这个样子。”
沈军点点头,让属下再去搜一遍司明远所居的帐篷,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小布袋。
两个刑警去了司明远已经被封存的帐篷,沈军继续询问袁萍,他们查得很清楚,袁萍在w市待了几天才回的京城,就问她待在这里做什么?
“是那个人给我打电话,让我等着司明远的回音,我等了两天,跟司明远联系,司明远让我带一封信回去。”
“这封信你看了吗?”
“我忍不住好奇,想法子打开偷看了,司明远只写了两行字:同意,就按你说的办,我等着你办好的消息。”
“你是怎么把封信给他的呢?”
“他把我约到一家书店里,让我把那封信夹在一本厚书里,然后他自己去取,我放了信之后,没敢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那家书店,所以也不知道是谁取走了那封信。”
沈军闭目沉思,觉得袁萍可能在撒谎,作为一个被人扼住了脖子的人,她怎会不好奇是谁在威胁她呢?一百万的建筑款里,她敢贪污三十八万,不像是胆小的人啊!
另外一个可能是,她本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她不愿意说出来,这样她才能推卸罪责,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被胁迫的受害者。
两个刑警继续询问袁萍,问她去港城都做了什么,袁萍说:“那天他让我坐飞机去港城,我到了机场买了票,很快就有一个带着口罩的高个子,给我了一只小皮箱和一把钥匙,我偷偷到卫生间打开皮箱上的锁,发现里面竟然是80万的现金。
他让我把这些钱拿给郝燕的父母,让他们把房子的房贷还清,剩下的给他们做生活费。
我把钱给郝燕的父母之后,郝燕的父母说他们不知道怎么办这个手续,我只好留在那里帮她们把这件事情办好,我办好之后,那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做得好,他让我放心,那三十八万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人追究了!”
这就对了,司明远肯做这件事,肯定是提了条件,让幕后人帮着自己把房贷还清,就是条件之一。
而袁萍从港城回来,本待马上离开,可是那个人不允,一定要她再等两天,她没法子,只好一直等着,直到那人在出事前一天的上午通知她:可以走了!
袁萍马上订票,可是她订票的时候,最早也只能定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的那一班机,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登机前就被查到了。
司明远的帐篷扎在半山广场的右侧角落里,奉命再去搜查的刑警在里面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其中一个民警仔细查看了司明远所住帐篷的附近,发现距离他的帐篷后一米远的地方,就是黄泥地。
他叫着同伴细细查看了那块泥地,觉得有一块地方像是被人挖开过,就试着用个铲子再把那块泥土挖开,果然,这个蓝色布袋子埋在那里,袋子里还有两瓶药,两位刑警一并带了回来。
沈军让属下把这两瓶药拿过去做药物分析,鉴定科很快分析出来,这两瓶药都是治疗心衰的,且都是从国外买回来的进口药,其中一种药,在国内还没有上市,是世界上治疗心衰副作用最小的药。
这个司明远有严重的心脏病?这就好解释了,他为什么会铤而走险了,原来是自知命不久长?
沈军叫来法医,让他们准备尸体解剖,查看一下司明远是不是有心脏病?
法医们有些为难,对沈军说:“按规定,尸体解剖应该通知死者的家属到场,可是我们通知了司明远的父母和儿女,他们都不肯过来,咱们怎么做才算合乎程序?”
沈军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再打一次电话,做个电话录音,如果他们执意不肯过来,我写个报告,申请检察机关派个同志现场监督。”
——
问完了袁萍,沈军又让刑警把肖坤带来,先问他为什么撒谎:“我们查了你的通讯录,你给司明远送东西,明明是别人指使你的,你为什么说你司明远直接跟你联系的呢?”
肖坤面露惧色,说:“是那个人教我这样说的,他给了我一笔钱,又把我送到国外挣大钱,我不敢不听他的!”
肖坤的话顿时引起了刑警们的高度注意:“这么说来,你知道他是谁了?”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他很有钱,去年工作室的人都跟着导演去了现场拍戏,工作室就我跟另一个同事守着,那次我那个同事不在,他去找我们导演,我接待了他,他请我吃饭,我们一起聊天,他很喜欢我,就说有机会帮帮我。
前一段时间我正在工作室里值班,他又去找我,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只要负责给司明远送两次东西,他就给我五十万,并给我办好去南非的护照,我很动心,就答应了。”
肖坤这样说,不等于废话吗?沈军越发意识到,这个肖坤,他们一开始把他想简单了,他的所作所为,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拖延时间。
沈军知道,事已至此,司明远肯定是一个完善阴谋的一个重要环节,那些人为了毁了晨星、毁了李明轩设计了一个大圈套,而袁萍和肖坤,不过是马前卒而已。
而那个幕后人,恐怕在他们两位被控制之后,就在寻求一个妥善的脱身之计,而这两个人,也一早被教了一整套应付他们盘问的谎言,配合着他的洗清自己。
第八百二十章 抽丝剥茧(4)
沈军让人把肖坤带下去,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把这一段查到的信息好好梳理一下,才能找到正确的侦查方向。
《快跑人生》剧组休息了两天,第三天还是把那场差点出了事故的戏份拍了,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谢春红亲自去市里重新买了钢索,并在拍摄的车子上台阶之前,先让剧务在后车轮胎的后面抵上了两块大石头,确保即便是拉车的绳子断了,这场戏也绝对不会再出危险。
王劢也不敢回去了,不管苏景川父子怎么想,他都得在现场看着晨星,这一次的事故,他已经看清了,对方就是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地想灭了晨星和李明轩!
这几年来,京圈和北圈联起手来,制定了一套娱乐圈里的游戏规则,他们想捧谁就捧谁,选新人不重视他们本身的素质,重视的只是颜值和他们背后的资源,这样捧出来的明星,因为缺乏专业实力,根本不敢对经纪公司说三道四,成为他们手里地道的敛财工具。
他们连续几年操作下来,影视圈里28岁以下的走红的男女明星,几乎没有几个演技好的、有演技的演员,一般年龄都在28岁以上。
而影视市场是个吃青春饭的市场,年轻演员是影视市场的主力军,市场对年轻演员需求巨大,尤其是女演员,影视圈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女演员过了三十岁,演主角的机会锐减,而女演员到了四十岁,几乎就没有了演主角的机会。
北圈和京圈把持着娱乐圈里的主要生产力——青年演员,就等于一手把持了娱乐圈里的卖方市场,进而掌握着影视剧的定价权,这样就确保了他们拍出来的东西都赚钱。
虽然不断有新势力想颠覆这个规则,可是两大圈子的实力强横,有的是打压这些新势力的手段:跟那些能合作的新势力签订对赌协议,把他们拉到自己的船上来;对那些自以为是的新势力坚决打压。
如今影视圈里有两家影视制作公司他们压制不住,一家是飞天影视,另一个是午夜星辰,这两家公司都是背景雄厚、实力逼人,他们对这两家公司无可奈何,因为这两家公司的存在,逼得京圈和北圈不得不减少了粗制滥造的影视剧的出品量。
但是飞天影视和午夜星辰都没有经纪公司,他们手里没有演员,如果整个市场上都是流量明星的天下,他们也不得不用这些明星拍戏,这样就不会对他们把持的流量市场有太大的威胁。
可是现在市场上出现了晨星这样的演员,不仅热度高、流量大,演技更是一流,她拍一部戏火一部,导致如今圈里的好资源一股脑地向她倾斜,她这样地一枝独秀,将其他人打压得抬不起头,这样下去,那些影视经纪公司手里刻意培养的、一大批流量演员可不很快就要过气了嘛?
更致命的是,晨星如果继续火下去,圈里其他的影视经纪公司为了生存,肯定也都要一改过去死命炒作、砸资源捧人的路子,不得不着力于培养那些肯钻研、有灵气的年轻演员,如果演艺圈真成了靠实力说话的地方,这样红起来的明星拥有极大的号召力,影视经纪公司又怎么能控制得了这些人?
这样的一个圈子,他们又怎能轻松地赚大钱呢?
资本逐利而生,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当一件事的利润超过百分之三百的时候,资本可以践踏人世间的一切的法律,而在影视圈里,培养一个明星,利润怎会只有百分之三百呢?
所以晨星虽然有苏家撑腰,一般人惹不起,可是她真的挡了一群人的财路的时候,把人家逼急了,人家怎会不敢试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