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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受宠若惊

  远处的黛色远山,隐隐约约,好像在雾中,宛如在云里,显得特别仙气空灵。
  青黛喜欢这漂亮的雪,她在宫中时,并没有闲暇时间细细赏雪的,总是要忙于伺候太后。
  现在的一切皆慢了下来,她总算是有机会赏雪了。
  “咦,今日已经开始下雪了呀。”
  “惊奇啥?最近天突然冷得厉害,就是要下雪的意思了哩。”
  背后传来了翠翠和小竹子的对话声,青黛才回味过来,今日还要出门去呢,改日再细细地赏次雪罢。
  她带着二人便往院外走去,翠翠和小竹子两个小孩子,一路人还在不断地拌着嘴。一个说雪是雨变的,一个说是有雪神在天上施法降雪。
  青黛听着不禁捂着嘴轻笑一阵,待她抬起头来,视线中已经渐渐地走入了一抹玄黑色身影。
  正是刚从宫中回来的秦肆了。
  他穿得不多,仍旧是着一身官服曳撒,下摆在走动间摆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度,玄金的刺绣在细碎的阳光中轻闪着。同色皂靴踏在晶莹雪中,悄无声息。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举着纸伞遮蔽雪花的小内侍,内侍个头矮了好些,愈发衬得秦肆修身玉立。
  秦肆似是也发觉了她,从远处便投过幽幽的视线来,那眼神里的况味却叫人瞧不清楚。
  青黛浅浅地呼吸着,嘴中吐出的气息皆变成了一阵热热的白。
  不知是不是今日穿得厚了些,直叫人心口发闷,脸颊不断地发着热气。
  青黛看着他,直到二人互相走近,停在一个适当的距离。他们似乎都忽略了各自下属的问候,眼中空荡荡地只剩下了对方。
  秦肆一脸淡漠,随意地转动着漆黑眼眸,目光稍稍地落在青黛身上。瞧见她的云鬓上都落了好些雪,白绒绒的一小片。
  有些细小的雪花还落在她的眼睫上、白皙干净的脖颈上,锦毛的衣襟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脆弱的脖颈,遮住一片如玉石般的颜色。
  他微微蹙眉,那只修长漂亮的大手便接过内侍手中的纸伞,朝着青黛头上遮去,轻启着薄唇道:“怎么不撑伞?”
  说罢,秦肆轻飘飘地睨了一眼小竹子,眼神明明是淡淡的,却带着杀人于无形的劲力。
  小竹子一抖,立即上前来接过纸伞,替青黛遮去一片窸窸窣窣的雪花。
  青黛本有些欣喜的,瞧着秦肆那般似乎开始欺负人的模样又有些无奈,便低声道了一句,“只是小雪,不碍事的。”
  秦肆闻言,轻唔了一声,抬眼望着一条藤径绿,万点雪峰晴的满天雪色,空中厚云处只在边缘露出微微一丝霞芒,越来越大如鸭绒般密集的雪花正在天空中飘洒。
  他的眸子里映入好些剔透的光芒,稍稍地半阖着,神色似是变得柔了些,似是不经意地道:“这天可是愈发的凉了。”
  青黛细细柔柔回道:“是,督主平日可要注意些,切莫着凉了。”
  秦肆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便从远方回到了青黛的身上,道出的声音温润低凉,“夫人屋中的取暖的木炭可够?”
  “够的。”前些日子就送来木炭了,屋中的地龙烧得已经很热了,木炭根本就未有用武之地,光是每日的地龙就烧得她满身薄汗。
  秦肆微微皱着剑眉,似是装作没听见,只将那浓长的眼睫微微掩下,隐去自己微微变化的神色,低声道:“若是夫人觉得冷了,便收拾着物件,到本督房里凑合着住罢。”
  到他房里住?
  青黛闻声,好生惊异,连眼眸都睁得大了好些。
  秦肆见她似是有些惶恐的模样,便有些不痛快地立即冷下脸来,冷然道:“夫人可是不愿?”
  他这般问了,她哪有胆子敢说不愿。
  青黛心里其实是又喜又惊的,悄悄地垂下头去,羞涩道:“妾身只是受宠若惊。”
  秦肆闻言,僵着的脸颊这才松了些,低哼一句便满意地转身离去了。
  小内侍便也跟着秦肆离去,一高一矮的身影在稀松的白色雪帘中渐行渐远。
  青黛瞧着秦肆的背影,心后知后觉地跳动得快了些。适才脑子发热,这般稍稍一细想,她就有些慌了。
  秦肆虽平日小心谨慎,万事运筹帷幄,思虑得清清楚楚,一丝一毫都不允许有差错。在床事上……倒是像个不去想后果的猛夫,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她平日与他分居两地,就被折腾得这么惨。若是住在一起了,那岂不是……
  青黛不禁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那阵忧虑情绪还未上来。她就忽觉一道凌厉视线从不远处射了过来,她惊讶地朝着视线来源处看去。
  就见宗元正从大门处走来,步步生风。走路姿势却有些生硬古怪,显然是伤势未好、却在硬生生地强撑着阔步走路。
  宗元从门口进来,便一直狠瞪着她,不过几个眨眼间就走到青黛的面前。他五大叁粗,身材还十分的魁梧高大。挡在她面前,仿佛一堵巨大铁塔般令人透不过气来。
  青黛有些惊意,她身边的翠翠和小竹子更是怕得腿都打颤了。
  青黛却是不怕宗元惹是生非的,他难道还敢在秦肆的眼皮底下欺人不成?
  却不料宗元虽模样看着蛮横,开口确是道了一句,“打猎那日之事,是我的不对!”
  青黛一怔,还有些未反应过来,宗元就接着恶狠狠道:“不过我会继续盯着你的。”
  “你若是敢做出对督主不利的事情,我立马弄死你!”
  宗元一阵噼里啪啦、气势汹汹地说完,不等人回应就立即转身离去。就是他转动得太快了些,竟还能听到他腰骨处猛的咔嚓一声。
  宗元身形倏地僵硬一下,却又装作无任何事发生,姿势更加怪异地朝着秦肆离去的方向走去。
  青黛看着宗元如此古怪的走姿,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宗元对秦肆忠心耿耿是好事,只是这人大脑一根筋的,做事横冲直撞一直不受秦肆重用。许是他害怕自己这次犯了错又受重伤,只怕日子一长,秦肆便不再用他了,宗元这才撒谎说自己的伤势已经全部好了。
  青黛心里大概明白了原委,便接过小竹子手上的纸伞,朝着小竹子吩咐道:“你可记得,我屋中的第二层柜子里,有一瓶督主赐的金疮药?”
  那是秦肆在寺庙时便给她的。
  小竹子恍恍惚惚似乎记得,便点了点头。
  青黛便接着道:“你去将药寻出来,拿去赠给宗元治伤罢。”
  小竹子一听便猛然一震,他心里感叹着青黛为人善良,却又害怕凶猛的宗元,只好颤颤巍巍地应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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