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安全第一。”
  “我明白。”
  陆星辰放下电话,她伸手弹落烟灰开始写稿子。
  他们过来带了不少中国的食物,晚上他们便在房间里烤肉聚餐。陆星辰喝了两口酒,转头隔着玻璃看外面的夜景。
  她一口酒喝下去,忽然轰的一声响。距离太近,爆炸似乎就在眼前,陆星辰拉着最近的林安扑过去就躲到了桌子下面,又是一声巨响。玻璃哗啦一声,酒店警报响了起来,曹杰翻身摸出枪喊道,“都先别动,我出去看看情况。”
  林安紧紧抓着陆星辰,陆星辰拍了拍林安的手,蹲在桌子下面。曹杰带人出门去了,林安颤着声儿问,“会不会炸到我们这里?”
  “应该不会,开酒店的都有点背景,跟那些人有来往。”
  陆星辰也不确定,这次爆炸太近了。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慌张,她怕了,所有人都会怕。
  很快曹杰就回来,跑的气喘吁吁,说道,“附近一个华人超市炸了。”
  陆星辰后脊背一阵儿发凉,“什么?”
  “店主说炸的是华人超市,其他地方没有殃及,爆炸已经结束了。”
  “我过去看看。”陆星辰起身拿了件外套穿上大步出门。
  曹杰喊道,“防弹衣。”
  陆星辰匆匆扣上防弹衣,穿上了外套拎着相机和曹杰快步出门。
  马里时间,零点三十分,华人超市发生爆炸。
  漫天的火,陆星辰走到的时候当地军方已经赶到在施救,陆星辰拍照的时候手在发抖。那个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偏黑,说话的时候嗓音洪亮,他送过陆星辰一份卷饼。
  又一辆军用车停下,陆星辰被粗鲁的拨开,她回头就看到一身装备的蒋泽岩大步往案发现场走。
  “里面可能有中国人。”陆星辰听到他用法语和人交流,说道,“我的同胞在里面。”
  又一声爆炸,曹杰抬手按住了陆星辰的头,热浪把他们掀翻。迅速撤退,陆星辰震的耳朵听不清楚,胸口也发疼。
  她晃了晃脑袋站起来看到前面最前面蒋泽岩站的笔直,火光之下,他握着枪的手很紧,随即刷的抬起手敬礼。陆星辰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店老板应该是没了。
  她打开相机拍照。
  火势并不大,很快就熄灭了。他们从店里抬出来两具尸体,已经看不清面目。陆星辰深吸一口气才控制住情绪,她刚拿起相机,就有当地士兵过来驱赶。
  陆星辰用法语跟人解释,还没解释清楚,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她闻到男人身上的气息,转头看到蒋泽岩冷硬的下巴,他目光漆黑看着对面的士兵,“中国记者。”
  士兵看看蒋泽岩,又看陆星辰,枪口移开去忙其他事。
  蒋泽岩声音很沉,看向陆星辰,“回去吧。”
  陆星辰抿了抿嘴唇,还想说话,蒋泽岩拎着陆星辰推到曹杰身边,厉声道,“把她带走,这里不安全。”
  蒋泽岩大踏步进入现场,挺拔背影凛冽。
  曹杰看向陆星辰,征询陆星辰的意思。
  “走。”陆星辰收了相机,转身快步往回走。
  进了酒店,陆星辰揉了一把脸,深吸气才骂出声,“操!”
  “你们认识?”曹杰说道,“那个人军衔不低吧?”
  陆星辰低着头往楼上走,没回答。
  “炸华人超市,这个信号不是很好。”曹杰说,“让你离开现场可能是怕你出事。”
  陆星辰心里不舒服,仅仅是因为同胞遇难。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星辰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想说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外面漆黑的世界。她的声音没出口,叹口气,上楼了。
  陆星辰回到房间,其他人瞪着眼看她。
  陆星辰说,“徐路留下,其他人去睡觉,爆炸结束了。”
  徐路戴着眼镜,是后期,看着陆星辰,“老大?”
  陆星辰拿下相机放在桌子上,“把片子剪出来,我今晚要发。”
  其他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陆星辰和徐路,陆星辰拿起电话打给老王,这回老王接的很快,“怎么了?”
  “巴马科华人超市发生爆炸,两人遇难。”陆星辰抬手按了按眉心,头疼的很,她拿起桌子上的烟盒,看到上面的标志动作顿住。烟是在那家店买的,她抿了抿嘴唇,说道,“发么?”
  “我马上申报,你先把稿子发过来。”
  “行。”
  陆星辰挂断电话,拿出火柴点燃了烟,打开电脑写稿子。
  徐路翻看着照片,眉头紧锁。
  他们的国家和平,没有战争,没有见过这样残酷的生死。
  徐路揉了一把脸,“我最不想看到这样的事,让人很难受。”
  凌晨时分,陆星辰把稿子写完,徐路把剪好的片子发给陆星辰,“老大,怎么样?”
  陆星辰快速浏览,她看到蒋泽岩的侧脸,英俊的侧脸在火光映照之下,满眼悲痛。
  “行,你去休息吧。”
  徐路起身拿下眼镜揉了揉眼,“那我回去睡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陆星辰把稿子发回国内,她仰靠在椅子上看着那一方窗户。天边渐渐泛起了白,天亮了,她听到窗外有车声。
  陆星辰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狭窄落魄的街道,一辆中国的军用巡逻车停在十字路口处。陆星辰站了一会儿,她拿起曹杰给的枪装进口袋出门。
  空气闷热,街道的空气里飘荡着硫磺的味道,偶尔有一两个本地人路过,看向陆星辰的目光并不和善。
  陆星辰走到巡逻车前,车内蒋泽岩趴在方向盘上,车窗开着。陆星辰皱眉,他不是警惕心很强么?敢开窗睡觉。上前手刚碰到车,下一刻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在她脑袋上。
  第十章
  陆星辰被自己打脸了,这哪里是警惕性低?她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抿了抿嘴唇,“蒋泽岩?”
  蒋泽岩睁开眼,漆黑的眼清明,枪还抵在她头上,就那么看着陆星辰,看了大约有一分钟。蒋泽岩收起枪,抬手按了按眉心,“你不去睡觉吃饱了撑的?”
  他嗓音沙哑。
  陆星辰动作却顿住,嗓子更干。蒋泽岩骨节分明的手从脸上落下去,陆星辰又看到那条狰狞的疤。
  陆星辰咳嗽一声。
  蒋泽岩抬眸,黑眸无波。“还不走?”
  “你不想看见我?”陆星辰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
  蒋泽岩目光更沉,注视着陆星辰。
  陆星辰觉得尴尬,想绕开话题。结果脚比思维更快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糖递给蒋泽岩,“吃糖么?”
  蒋泽岩自记事就再没吃过糖,如今一个女孩伸出白皙的手到他面前,问他要不要吃糖。蒋泽岩接过糖取了两颗塞进嘴里,咬着的时候发出声响,片刻后他靠在座位上,舌尖顶着腮帮,酸甜味在口腔里蔓延。
  陆星辰很难得见蒋泽岩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也咬了一颗糖,说道,“窗户不关不怕出事?”
  蒋泽岩转头,“刚刚你若动我,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具尸体。”
  “我猜你是单身吧?”
  “什么?”
  陆星辰揉了揉鼻子,把糖装回去,“没什么。”她觉得再坐车里要出事,推开车门下去。闷热的风卷过来,陆星辰整个人都很燥,她很不对劲,“我说你这样,你女朋友应该过的很辛苦吧?”
  蒋泽岩取出一支烟轻咬着,偏头擦亮火柴点燃,烟雾散落在空气中。
  清晨,太阳还未彻底升起,天边升腾起大片绚烂的朝霞。
  蒋泽岩把还冒着烟的火柴扔进了烟灰缸,回头,“上来。”
  陆星辰本来打算走,闻言迟疑了一下,拉开车门又坐进去,说道,“你还在执行任务么?”
  “没有。”白色烟雾升腾让他冷厉的五官显得柔和,他透过烟雾看前方,这回沉默的时间很长,他转头看陆星辰,“我没女朋友。”
  “啊?”
  蒋泽岩手指上的烟在燃烧,袅袅落入空中,“单身。”
  陆星辰被糖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蒋泽岩不为所动。等她咳嗽完,蒋泽岩说,“怎么不去睡?”
  陆星辰脸上火辣辣的烧,“就打算去睡了,看到你的车。”
  “看到我的车就不去睡了?”蒋泽岩偏头,似笑非笑凝视陆星辰。“嗯?”
  陆星辰毫无征兆的心跳飞速,她怔了下,突然推开车门出去,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两分钟。”
  蒋泽岩蹙眉,“陆——”
  话没说完陆星辰飞快的跳下车,甩上车门往酒店方向跑去。蒋泽岩把手搁在车窗上,从后视镜里看陆星辰的身影渐渐消失。
  蒋泽岩又抽了一口烟,反政府分子一直和中国人泾渭分明,互不干涉。突然炸了华人超市,这是一个坏的信号。
  他手指点着方向盘,又抽了一口烟,头疼的厉害。
  随即他听到脚步声,蒋泽岩抬头看到陆星辰大步过来,她抱着个纸箱子。蒋泽岩把烟按灭,陆星辰隔着窗户把箱子塞了进来,说道,“同事从中国带过来的水果,送给你。”
  蒋泽岩审视陆星辰,半晌才开口,“你想进部队拍摄,我做不了主,你送我东西也没用。”
  “已经拿到文件,不是贿赂。”陆星辰探身把水果放到座位上,说道,“送给你的。”
  陆星辰放下东西就出去,单手插兜抬起精致的下巴,“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睡觉不要开窗。”
  蒋泽岩靠在座位上,看着人走回去进了酒店。他伸手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有半箱苹果,一袋葡萄,新鲜散发着甜香。陌生城市的早晨,朝气蓬勃的姑娘送了他一箱清甜的水果。
  通讯器里传来刘为民的声音,“蒋队,找到了现场残留的弹壳,像是那伙苍蝇。”
  蒋泽岩敛起情绪,关上车玻璃,发动汽车开了出去。
  他到了爆炸点,刘为民和老胡快速跑过来上车,刘为民拉开副驾驶车门看到那一箱子水果,很惊奇的抱起来,“哪来的?”
  “放下。”蒋泽岩沉了嗓音。
  “女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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