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后面玻璃碎了,风从窗户灌进来,吹乱了陆星辰的头发。
  陆星辰抿紧嘴唇。
  他们没有再回头,他们不是超级英雄,能拯救世界。两个人两把枪,车上还有两个女人,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汽车一路飞驰,谁也没有说话,两个男人警惕的看着窗外,生怕突然出现的流弹。林安趴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担心出意外,他们一路没停。
  过了哨岗,蒋泽岩余光里看到陆星辰惨白着脸,开口道,“路边停车。”
  陆星辰停车,抬手按了按眉心。
  蒋泽岩推开车门长腿跨出去,抱着枪环视四周,才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换过去,我开。”
  陆星辰有低血糖的毛病,早晨又没有饭吃,体力透支的厉害。现在出了一身的虚汗,陆星辰没矫情,快速绕到另一边停车。
  蒋泽岩看她一眼,拉上车门,“身上还有糖么?”
  陆星辰从口袋里摸出已经泡软的巧克力,“这里。”
  蒋泽岩收回视线,重新发动汽车开了出去。陆星辰撕开包装咬了一小块,巧克力已经很软了,口感并不好,但陆星辰就是觉得甜。
  甜的她有些想哭。
  她低头吃巧克力,她也觉得委屈,陈凯是她带出来,现在命没了,这条命她得负责。陆星辰很难不去想这条人命,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下午两点,车到营地。
  蒋泽岩下车就被刘为民拦了下来,说道,“队长,指导员找你呢。”
  “我知道。”蒋泽岩沉邃黑眸扫过陆星辰,偏了下头,“等会找我。”
  蒋泽岩大步离开。
  “星辰。”
  陆星辰收回视线,转头看到曹杰。
  “嗯?”
  曹杰拍了拍陆星辰的肩膀,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陆星辰知道他什么意思,抹了一把脸,打开后面车门一把拉住林安强硬扯了出来,林安惨叫着哭出声。
  “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出去——”
  陆星辰忽感无力。
  “星辰。”曹杰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陆星辰松开林安转身走回去,她头也没回。
  曹杰也不想去拉林安,他对林安没有一丝好感,林安看不起他,也一直没拿他当人过。曹杰单手插兜,看滑落在地上的林安,说道,“一条人命,因为你的任性没了,林安,这是你一辈子的债。”
  ————
  “这是他们传到网上的视频,你看看。”
  蒋泽岩接过电脑看到视频瞬间眼就冒了火,他握着电脑的手很紧,紧到快要把屏幕捏碎。视频上的男人他见过,上一次交手,蒋泽岩干掉了他一半的人。
  “妈的!”
  “这是挑衅。”指导员道。
  视频上暴徒把陈凯的头砍了下来,凶残暴力。
  蒋泽岩咬牙深吸一口气,才压抑住怒气没把电脑给砸了。
  “你们几次巡逻和他们碰上交火,结下仇了。”徐卫国道,“华人超市爆炸是一个警钟,这事儿没完。”
  “外交部那边怎么说?”
  “强烈谴责,和政府军交涉。”
  “谴责有个屁用。”蒋泽岩怒气冲冲,说道,“政府军那窝囊样,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你先别冲动。”徐卫国话一顿,说道,“打是肯定要打,时机还不到。”
  蒋泽岩眉头紧蹙,攥紧拳头。
  徐卫国又说,“这不是国内,想打就打了,这里还牵扯到政治问题。”
  蒋泽岩垂下视线,视频还在播放,最后定格在那群人嚣张的挑衅上。
  “你私自带人出去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
  蒋泽岩倏然抬头,冷眸直射过去。
  徐卫国和蒋泽岩认识多年,深知蒋泽岩的脾气,转移话题,“带回来了一个?”
  蒋泽岩点头,拉过椅子坐下。
  “拍摄暂时中止,安全为重。”
  蒋泽岩抬头看着徐卫国。
  “巴马科不安全,先让他们在这里待着,等待命令。”
  ————
  陆星辰在楼梯上碰到徐路,徐路连忙迎上来,“人呢?回来了么?”
  陆星辰冷冷看向徐路,徐路也是帮凶,他完全可以先汇报给陆星辰,如果提前说了,悲剧就会避免。
  “老大?”
  “别叫我老大。”陆星辰说,“收拾下,明天安排你回国。”
  徐路傻眼了,要去追陆星辰,陆星辰指着他,“我这个节目,少了谁都能做,听明白了么?我不需要你们了,全他妈滚蛋!”
  陆星辰进了房间,她很烦躁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她狠狠关上门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上。陈凯死了,那么年轻的孩子。
  她听到门外徐路和曹杰的对话,讨论的无外乎陈凯遇害这件事。
  陆星辰无力,坐到地上,她从桌子上拿到烟盒取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陆星辰抬手按了按眉心,门被打开,陆星辰没回头。
  曹杰在对面坐下,递给陆星辰一杯热水。“糖水。”
  “谢谢。”陆星辰接过喝了一口,按灭了烟。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曹杰说,“遇上事才知道害怕,才后悔,晚了,有个屁的用,人生只有一次。”
  陆星辰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她说,“怎么交代呢?”
  “如实报给老王,怎么发报以什么名义,让他决定。”
  一夜没睡,陆星辰头疼欲裂。
  “我很难受。”她把脸埋在手心,深吸一口气,“我把他们带出来,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曹杰之所以会来这里,是他看过陆星辰拍的纪录片,题材是中国边境线。她的纪录片画质不算最美,故事也不煽情,只是如实记录了边境线上发生的故事。却大气磅礴,引人入胜。
  漫长的沉默,曹杰说,“饿么?我去弄点吃的。”
  “那麻烦了。”
  曹杰离开,陆星辰起身走到桌子前打开了电脑。
  陆星辰写了一封非常长的邮件,她写完抬头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桌子上的饭菜凉透,油浮在上面。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电脑屏幕渐渐暗了下来,陆星辰闭上眼靠在墙上。冰冷的墙透过衣服,浸在她的皮肉上。
  陆星辰拿出一支烟咬着,没找到火柴,她懒的下床去找,就静静咬着烟。
  敲门声响,陆星辰以为是林安,她目光垂下去看着地面,没回应。
  片刻后门打开,灯也随之亮了起来。骤然的光亮,陆星辰抬手遮住眼,低沉嗓音从头顶落下,“写完了?”
  陆星辰放下手眯眼看过去,蒋泽岩反手关上门端着餐具走了过来,饭放在桌子上,他俯身拿走陆星辰的烟,漆黑的眼盯着她,“陆星辰。”
  陆星辰眨眨眼,眼睛泛酸。
  蒋泽岩抬手,粗粝的拇指刮过陆星辰的脸,把她的头发挂到耳后。黑眸凝视陆星辰,嗓音低哑道,“想要我哄你?嗯?”
  陆星辰忽然抬手抱住蒋泽岩,她脸埋在蒋泽岩的脖子上,手指微微颤抖。
  “蒋泽岩。”
  蒋泽岩垂在身侧的手迟疑,片刻后才抬起来放在陆星辰的腰上。他闭上眼,深吸气,猛地把陆星辰用力抱进怀里。
  第二十三章
  蒋泽岩身上的阳刚气息萦绕, 陆星辰哽咽了一下,不过没哭出来。事已至此,什么情绪都显得苍白无力。
  “谢谢。”
  蒋泽岩的手擦过陆星辰的脸, 蹙眉, “谢什么?”
  他的手指粗粝,并不算温柔。
  陆星辰觉得皮肤都要被他擦破了,脸陷在蒋泽岩手心里,她眨眨眼。
  蒋泽岩只觉得燥热,咳嗽一声放开陆星辰, 腾的站起来立的笔挺, “吃完饭睡一觉, 天没塌下来。”
  蒋泽岩小山似的站在面前,他穿军绿色短袖, 皮带勾勒出腰线, 长腿套着一条迷彩长裤。陆星辰直勾勾盯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蒋泽岩喉结滚动,强行移开视线, 道,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陆星辰几乎是生扑过去从后面抱住蒋泽岩,蒋泽岩停住脚步,看到腰间陆星辰的手。她的手上有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 蒋泽岩面色沉下去。
  “手什么时候碰伤的?”
  陆星辰本来心情很差, 想让蒋泽岩多陪自己一会儿, 闻言越过蒋泽岩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上面的伤,“不知道。”
  蒋泽岩拉开陆星辰,抬腿勾过椅子,把陆星辰按在上面,“等着。”
  蒋泽岩大步出门,陆星辰摊开手看掌心,冰冷的内心有了暖意。
  蒋泽岩很快就回来,端着一盆水放在地上,蹲下去拉起陆星辰的手,“不疼?”
  “没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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