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上)丫鬟巧摹主子画事发惨被撵出门
“二小姐,您画得愈发得好了。”红盈执着玉扇,轻轻地帮玉湘扇着风。
玉湘掩嘴一笑:“就属你嘴甜。”
“这兰花,真真就同那院子里开的一模一样,二小姐这真是妙笔生花呢。”
玉湘愈发得意起来,等放下笔之后,心情甚好,从自己的妆匣子里拿出一对紫色玉雕流苏耳环来,放到红盈手中,说道:“拿着吧,你也跟了我有些年月了,看你做事又勤快,小嘴又甜,所有的丫头里和我最亲。想来我也没好好赏你些什么玩意儿,你就暂且收着这个吧。”
红盈惊讶道:“二小姐,这……这怎么行?”一边支支吾吾,一边又僵着身子原地不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玉湘笑道:“左右你也是我身边的人了,你打扮得体面,我脸上也有光。”
红盈怔怔地立着,不知说什么。
玉湘将她的手包住,轻拍道:“拿着。”
红盈只得拿下。
每个月,红盈特定回到家来省亲。
她花枝招展地走进屋里,耳朵上一对紫色玉雕流苏耳环显眼地晃荡着。
穿着一身破衣服的她爹唯唯诺诺地站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冷冷地走进屋。
红盈从柜橱里拿出自己珍藏的笔墨纸砚,照着先前的记忆,把玉湘画的好几张图一一描摹了下来。
话说红盈因为聪敏机灵,深得二小姐玉湘的喜爱,玉湘也不计较身份,教她画画。
红盈生在穷人家,被买进了宋府后看到官家奢靡的生活,心中忿忿不平。
想来自己也有几分姿色,何以只因自己生在穷人家便是做丫鬟的命?那二小姐虽待她好一些,不过也是个爱听好听的话的主儿,还是个身份卑微的女人生出来的庶女而已,平日也娇气得很。
那月俸哪里够她挥霍的,光买那好一些的胭脂水粉可就要不少钱,于是聪明的她就想到了一个法子:卖画。
她和一个画行老板签了协议,答应每月给他画五幅画送去,他每个月固定给她钱。而这些画,便是描摹了玉湘的拿去卖了。
好在她虽然是个丫鬟,但是在府里也偷偷跟着玉湘识了些字。
左右那玉湘也不过是画来玩玩,如果自己拿去赚了钱,岂不更好?想来玉湘二脚不出宋府大门,这样一小小的画行也惹不起她的注意,红盈就偷偷地干起了这行当来。得来的钱全拿去挥霍了,她每天看着镜子里有着红润脸蛋、娇美身段的自己,心中早就想着哪天一举攀得高枝,做个阔太呢。
这天,玉湘偷偷掩了门,拉了红盈进来,脸上满是红晕,道:“红盈,你瞧瞧这个。一小厮在看这玩意儿,正巧被我撞上了。”
红盈笑道:“那小厮看的什么玩意儿?”
玉湘从枕头底下拿出一话本来,笑道:“喏,这玩意儿。”
红盈打开话本,只看到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羞道:“二小姐,有些字奴婢不识得。”
玉湘恍然大悟,忙拿过话本,笑道:“那我念与你听听。”
玉湘纤指翩翩,翻过一页纸来,轻轻念道:“‘陈郎轻拨爱妻玉门,又见一肥大肉芽硬挺于上,蚌肉翕动,淫蜜点点。陈郎动了情,慢慢入了两根手指进去……’”
红盈听得满脸通红,忙说道:“二小姐快别念了……这等粗鄙秽乱之物,还是丢了罢!”
玉湘轻笑:“少不得以后嫁出去了,要知晓此事,倒还不如早些时候就知道呢!”
红盈说:“这话本还是烧了罢,万一被老爷知道了……”
玉湘一听见她说起那冷面老爹,不禁眉头一皱,一时之间竟不吭声了。
最后还是依了红盈的话,悄悄烧了这话本。
只是玉湘正值大好青春年岁,对男女之事不由地好奇不已。一想到那日读的话本,胸中那股奇怪的燥热止也止不住,某日不知怎的,对着一张白纸发了良久的呆,竟提笔画了一副春宫图。
正巧红盈端了果盆进来与她吃,却直直地看到了玉湘画的图来。
画上的一男一女交迭在红绡帐内,女人却头对男人下体,又将自己的私处放置男人面前,两个人相互给对方舔舐着。
“二小姐……”红盈涨红了脸,不曾想到二小姐竟这般……
玉湘见她的眼神中带着打量的意味,忙收了画具,晾干了纸,收了起来。
红盈回到家以后,脑海里回忆着玉湘的画临摹着,并拿去给了画行。
谁知道下个月回来的时候,画行的老板特地来找她,说她那幅春宫图被好些人看上了,多画几幅春宫图来,价钱加倍。
红盈一听,心里暗暗惊喜,迅速又作了好几幅同样的春宫图与他。她拿着钱,又给自己置办了一些首饰。走在廊上,那些个小厮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一个个眼里都带着渴望。而另外一些丫鬟反倒是暗地里说她的闲话,又嫉妒她的容貌,羡慕她跟了个好主子。
但是,红盈的贪婪给她酿了大祸。
一切还都是偶然。
上次那偷看话本的小厮本就是一好色之徒,现下不知道又从哪儿买了那红盈的春宫图,偷偷在某个角落一隅同另几个小厮传阅着。
玉湘远远就瞥见了这几个坏笑着围在一块儿的家伙,心想:看他们笑的个鬼样,定又是在看那些个秽乱腌臜的劳什子话本了,待我去瞧瞧。
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那几个厮沉浸在春宫图里,浑然不知二小姐的靠近。
“据说这图……可是一女的画的!”
“哪有女子画得来这奇怪的姿势?”
“别说,讲不定人家还真试过?”
“画这图的女子,不知长什么样呢!”
“淫女,或许顶着两个大奶子,后面是大尻子,扭啊扭的,天天勾引小叔子呢。”
“也可能是个被肏烂了的货,正发春呢!哈哈哈哈!”
说完众人纷纷笑了。
最后玉湘冷冷“呵”了一声,一把夺过那小厮手中的画来。几个小厮纷纷噤了声。
玉湘撇撇嘴角,二手执起手中的画,定睛一瞧,张大了嘴愣在原地。
这分明是自己当初看了话本以后一时兴起画的春宫图!怎么会落在这些下人手中!
她再仔细端详了一阵,不对,这笔触分明不是自己的!
玉湘涨红了脸,骂道:“这玩意儿,怎么得来的!”
几个小厮跪在地上,一个也不敢吭声。
玉湘啐道:“驴日的东西!看我不告诉爹去,把你们几个一一撵了都!”
小厮们忙不迭求饶:“二小姐,饶了我们罢!这东西是竹笙的!不干我们的事儿啊!”
那买了春宫图的竹笙畏畏缩缩地说道:“二小姐……这只是……只是小的在某个画行里看到了……才买的……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把这种玩意儿带进府来!”
玉湘疑惑道:“什么画行?”
竹笙趴在地上,回道:“是……是东平街上的……丹潇画行……”
玉湘手里紧紧攥着画,想到看过那画的人只有红盈一个人,莫不是她窃了自己的画拿去照着画了再卖?
一想到此,她总觉得被这丫鬟给骗了,自己好歹对她不薄,她竟作出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来。
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只见穿着红衣的红盈百无聊赖地逗着自己养的鹦鹉,阳光下,那嘴巴上红油油的胭脂显眼不已,她竟还戴着自己赏与她的耳环。
看到这,玉湘气不打一处来,忙走过去,推了她一下。
红盈一怔,问道:“二小姐……”
玉湘啐道:“我对你这么好,你竟作出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当来!”
红盈睁大了双眼,不知所措道:“二小姐在说什么?奴婢不知……”
“你是不是偷了我的画拿去卖了?”玉湘吼道。
红盈忙跪下来,哭丧着脸:“奴婢没有!”
玉湘展开手里被揉捏得皱巴巴的画纸,质问:“这个,只有你见过。并且,这画上的笔触,也不是我的,不是你,还有谁?”
红盈死也不承认,哭着辩解:“奴婢没做过这事!二小姐,红盈冤啊!”
玉湘胸脯起伏着,显示出她此刻的怒气。院子里其他一些丫鬟看到了,纷纷低头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不承认也罢,我派人去那个什么丹潇画行里去瞧一瞧就知道了。”
说罢,正准备叫人,红盈才知道玉湘真的生气了,忙抱住她的腿,求饶:“二小姐……奴婢……”
玉湘又想到刚刚那几个小厮说的不堪入耳的话,更加气了,说道:“行了,别求饶了,今儿就从我这院子里出去,回你家去!还有,这个月的俸钱也别指望拿了!”
说罢便用另一只腿踹了她一下。
红盈被踹翻在地上,发丝已有些许凌乱。正巧她瞥到有几个丫鬟正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她,红盈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那些个蠢东西,也不照照自己什么样,也敢这样看我?
红盈突然冷笑了一声,大声说道:“你凭什么?你可不曾想想,是我帮着你,把你那画儿给弄出了名声,现在反倒来撵我走,哪有的理!再说,当初也是大奶奶买我回来的,要撵也轮不到你这个庶女!”
玉湘一怔,“庶女”这两个字真真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红盈,似是不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玉湘抡起手,给了她一巴掌,啐道:“烂蹄子,当初我赏你耳环的事儿倒都抛到脑后去了,你抄了我的画拿出去卖,给自己挣了不少银两,倒反过来说我了!驴日的贱丫头!不知好歹的烂货!”
“不过是个庶出的,有何威风的!你画的东西也不过是扶不上墙的,人还瞧不上!”
玉湘气得全身发抖,指着红盈的鼻子,最后颤呼呼地吼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贱婢撵出去!”
这事儿最后惊动了老爷和夫人,玉湘只哭着说被红盈给顶撞了,红盈被破布塞着嘴巴,不能说话。
红盈还是被撵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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