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镜水师太难得没有打断白璃,只是凉凉地看着易水寒,等他的回答,漆黑的双眸浮着着深深的隐忧,转眼不见。
  “易某当时因身受重伤,虽一路跟着那伙人,却还是扛不住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在镜水庵了。实在抱歉璃儿姑娘,这伙人带着那女子究竟去了哪里,易某就真的不知道了……”易水寒似乎有些抱歉。
  “没事没事……”白璃摆摆手,眉头却未曾松开。这么说来,那个什么女王当真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女王丢了的事情,岂不是连带着她也有一半责任?
  如果当晚她不去皇宫盗宝,或者如果她不把女王吓晕,更或者如果她不躲到床上去,她都不会被那个劫匪当做女王逮住,又被君晏当做女王救回,那么君晏救到的就是那个女王,而如今……
  “对了璃儿姑娘,”易水寒打断了白璃的思路,白璃赶紧竖起耳朵,“听慈宁师太说,易某的毒是璃儿姑娘寻来的解药,想不到璃儿姑娘年纪轻轻的,竟然解得了这等奇毒,易某实在是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白璃摆摆手,却再无胃口吃下去,推了碗筷道,“你们继续吃吧,我吃饱了,回房歇息去。”
  易水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站住!”镜水师太放下碗筷,凉凉地截住白璃的脚步,“易公子倒提醒贫尼了,你方才说还以为他要和你一样睡上几天,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啊……”白璃心里一个“咯噔”,怎么话出口那么不由心,这下被镜水师太听见了,她那么精明,顺藤摸瓜问出君晏的事情也说不定。
  “我——的意思是说,我每次中毒不都要睡上一天两天的才能好么,我就以为别人也要。可易水寒他有了解药事半功倍,竟然这么快就醒了,我替他高兴呢。”白璃摸着后脑勺,言不由衷。
  真是,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谎……
  “是么?”镜水师太饭也不吃了,将饭碗一推,“既然你已经吃饱了,便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白璃顿时苦了脸色。惨了,镜水师太每次这样大张旗鼓地问话之后她都没好下场。真不知这回又会出什么事。
  白璃硬着头皮跟着镜水师太来到院中。
  “说吧,解药哪里来的?”
  “这……”白璃心头一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能老老实实告诉镜水师太这是她从左大国师君晏手里抢来的吗?不能。
  镜水师太历来最憎恶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高官富商,上回她不过偶然提到又医活了一个员外郎的儿子,镜水师太竟然整整关了她三天的小黑屋,三天不给饭吃。
  若让镜水师太知道她和左大国师有瓜葛,她不是死定了!
  “没——有哪里来的,”白璃干起了打死不认的勾当,“我出去那么久,好不容易才一个药材一个药材找回来的……”
  “是么?”竟是师太冷冷地看着白璃,“你找来的药材,到哪个药方炼的这解药?”
  “这——个,我,我当然是去城里仙水医馆找胡师傅给我炼的了,您要是不信,您可以改天去问问胡师傅,看看我说的对不对……”白璃越说自己越发没有底气。
  真是对不住了胡师傅,下回又得你替我打圆场。少不得进山里再给胡师傅抓几条毒蛇来,再买上一坛子好酒,送上一顿好肉,也就完了。
  只是镜水师太这边……白璃抬眼悄悄瞄了镜水师太一下,恐怕这头不大好过啊……
  镜水师太一脸冷然,全然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贫尼会去的!现在你告诉贫尼,你的药瓶是哪里来的?!”
  “药瓶?!”白璃心里狠狠“咯噔”一声。惨了,那个药瓶是上好的描花白瓷瓶,喂药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从兜里掏了出来,怪不得当时镜水师太脸色不对……
  “药——瓶我捡的呀……”白璃一紧张眼睛就开始四处乱瞄,瞄到一边的枯井,顿时心生一计,若是镜水师太跟她要药瓶,那么她就把药瓶子扔进去,到时候镜水师太想要也没法儿了。
  不是说捉贼拿赃么,要是没了赃物,看镜水师太还能拿她怎么样!
  31宝石短刀
  “拿来!”然而镜水师太多精明?一看白璃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打什么小九九,一闪身便堵在枯井边上。
  “不小心被我打碎了……”白璃捏着一把冷汗,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动着脑筋想怎么让药瓶子消失在她身上……
  “扔了?”镜水师太冷冷地睨着她,“那等漂亮的云窑出产的细瓷珍品,你能舍得扔了?!若说是当了贫尼还信得!说!你这两日究竟去了哪里?!”
  “没——去哪里啊,我不过是到城里转了转,去找了胡师傅炼药,不,炼毒,然后去萃华楼看了拈翠……”白璃蔫儿着一张脸,就说镜水师太最会顺藤摸瓜,再问下去,岂不是什么都问出来了,“师太我还没睡够,我先回房去了。”
  “站住!让你走了么!”镜水师太一个箭步便将白璃拦住,斩钉截铁地伸出手,“那个药瓶里至少有五六颗解药,你给易水寒喂了两颗,还剩三四颗。那等精贵的东西,就算你留不住药瓶子,那些药你也舍不得扔。所以药瓶一定还在你身上。快把药瓶拿出来!”
  “我……”
  “你连贫尼的话都不听了?!”
  白璃小心翼翼地看了镜水师太一眼,还是将药瓶交了出去。就算她不给,镜水师太也有办法搜出来的。
  现在只希望镜水师太不要从这药瓶看出什么端倪才好。大不了,她就说她顺手牵羊偷的呗,反正这事情她也没少干。
  精细的描花白瓷药瓶静静地躺在白璃的手心,瓶塞尾处的红缨晃眼得像半朵合欢。
  然而那朵描得万分精细、上色万分匀细的浅紫色木槿花,一下子就放大在镜水师太的瞳孔里。
  镜水师太的脸色“唰”地变了。追忆,震惊,难以置信,痛恨,一时间全在镜水师太的脸上显出来。
  “果然是他……”镜水师太一向冷静到绝然的语气竟然在颤抖。
  白璃从小见惯镜水师太的冷扑克脸,何时在镜水师太脸上见过这等复杂而奇怪的表情?遂担心地唤道:“师……师太?”
  镜水师太白着脸色,目光牢牢地锁住那朵开得绚烂的木槿,颤抖着声音问:“你见过他了?”
  “他?”白璃狐疑地看了镜水师太一眼,就这么看一眼,镜水师太就认得这东西的主人了?镜水师太认得君晏,怎么可能?
  白璃虽然意外,但见镜水师太似乎并没有要责罚她的意思,于是点点头道:“是啊!何止是见过,这家伙真的太讨厌了,他不仅……”
  “谁问你来!”镜水师太劈手夺过白璃手上的药瓶,恢复了她的冷扑克脸,“给我回你的屋子好好呆着去!明日一整天都不许吃饭!你若敢再踏出屋门半步,仔细你的皮!”
  “啊?!”白璃顿时一阵腿软,扫地砍柴做饭洗衣服抄经书,什么都可以罚,可她就是不能不吃饭呀!
  “再啊就两天!”镜水师太一甩袖回了自己房里。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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