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第56章
  宏武十五年, 过去了。
  宏武十六年, 来到了。
  春。
  福娘自然是按着婆母燕王妃的交代, 准备好了南下时,需要的物件。
  那列出来的单子,福娘是审核了三日,才算是一一审核好。
  在二月起程,诸人南下, 往京城而去。
  开春,还带着微凉,风拂过面颊时,有少许的寒气。
  “今年似乎有一场倒春寒。”福娘午时于一家驿站歇脚时, 对夫君朱高熙说道。
  “无妨,越往南,天气会越来越暖和。”朱高熙说了实话, 蛮是安慰人的。
  “倒也是。”福娘表示了同意。
  “五郎,你真的想南下吗?”福娘问道。
  朱高熙吃了两块点心,又是饮了半盏茶后, 才说道:“这话怎么讲?”朱高熙似乎还有些没听明白了,妻子话中的含意。
  “我听说大堂兄还住在东宫里。这似乎是得了皇祖父的同意。”福娘说了此话时,目光是注视着她的夫君, 她继续说道:“你从小在皇宫长大, 又与大堂兄感情最好。五郎,你有没有想过,到了京城后, 将与大堂兄如何相处?”
  “你们虽然是堂兄弟,但是,在面对了夺嫡之时的一切外在影响。你们之间的亲情,能经受住那重重的考验吗?”福娘说这话时,心头是明白的。
  在皇权面前,亲情有时候,在某些人的心中会变得廉价的。
  “你是说,大哥……他起了那一份心思吗?”朱高熙抬头问这一话时,满脸的差异。这时候,他真是有些不相信的。
  朱高熙说道:“皇祖父有那般多的儿子,太子大伯不在了,还有其余的皇伯皇叔们。怎么可能会选择大哥?”
  “你想多了。”朱高熙对福娘的话,给了这样一个评语。
  福娘摇摇头,说道:“不一样的。”
  “就凭到现在太子妃伯母和大堂兄他们依然住在东宫。就说明了,太子大伯在皇祖父的心中,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同样的,爱屋及乌,大堂兄他们也是受到了皇祖父偏爱的。”福娘很肯定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朱高熙真的有点接受不能。
  这皇位哪是一件随意的什么玩意儿?
  皇位的承传在朱高熙眼中是一件非常慎重的大事,它关乎了社稷,它关乎了朱氏的万里江山,何其之重也。
  “为什么不可能?”福娘说道:“人心有偏,十根指头有长有短……”
  “更何况,这种事情历史上也是出现过的。”福娘说得一本正经,她道:“晋惠帝这等亡国之君,如何上位的?”
  “凭借的就是其母武元皇后的地位。”
  “晋武帝何其多的皇子,为何偏偏立了一个傻子?”福娘继续说道:“无他,人心偏尔。”
  朱高熙在福娘一通接一通的话里,似乎听出来了什么。他仔细的想了想,然后,闭上了眼睛。这时候,福娘没有打扰了什么。
  良久后,朱高熙睁开了眼睛,他说道:“你是讲,皇祖父对于立皇太孙的事情,可能动心了?”
  福娘点点头。
  “就算皇祖父不动心,太子大伯遗留的一系人马,应该动心了。”福娘望着南方,继续说道:“太子大伯整整坐了十五年的储君之位,他这一系人马在京城的力量,必然是根深地固。如今,太子大伯不在了,大堂兄还在。这一面旗帜,若以皇太孙的身份打起来,那些人的荣华富贵亦可保矣。”
  没错,这就是人心。
  在福娘看来,太子一系的人马,岂会束手就擒?
  更何况,在大皇孙朱高锦的身上,福娘瞧见的,是浓浓的野心。
  离那一把椅子如此近,谁又能真正的甘心呢?
  “我明白了。”
  朱高熙点点头。
  “只是,府上之事,由得父王做主。”朱高熙说这话时,只有苦涩。他一个晚辈,有时候,讲了太多的话,提了太多的意见,反而惹人讨厌,不如不讲。
  朱高熙明白,这些年来他跟父王之间的感情,真的太淡薄了。
  特别是早些年,朱高熙总感觉到,他的父王并不是太满意了,他这个燕王府的继承人。
  “五郎。”福娘唤了一声后,说道:“我是希望你进京城后,稍稍低调些。做一个皇祖父眼中的老实皇孙足矣。”
  “不管如何,我求着你平平安安就好。”
  福娘这般说话时,脸上有些担忧之色。
  “我懂,你放心,我全懂。”
  朱高熙这一回,是真懂了。
  无论谁得到那把椅子,他若不够聪明,他若十足的老实本份,总能求一个退路,当一个普通的皇孙,苟且偷生的活一辈子。
  而父王……
  想到了与父王之间的相处。朱高熙一直怀疑,如果他的父王真变成了父皇……
  呵呵,八成他的二弟高晸,更是符合了他爹对继承人的要求吧?
  就像是妻子福娘所说的,人心有偏,如此而矣。
  二月,在月中时,真来了一场倒春寒。
  好在福娘都预料到了,所以,燕王府南下的队伍,不缺了保暖的。行程自然是照常如旧。
  至三月初,福娘一行人到了京城。
  刚到京城,福娘等人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宏武帝下旨,让五皇子周王这位藩王离京,速归封地,不得圣旨,不许再进京城。
  如此一来,争夺储君之位的四位皇子,一下子就少了一人。
  三月初一晚。
  燕王府的一家人在京城底第内,是用上了一餐的团圆饭。
  饭后。
  燕王唤了长子、次子二人,到书房讲话。
  彼时,书房内除了燕王父子三人外,还有道衍和尚在。
  “明日,你们五叔离京。到时候,你二人随为父去给你们五叔送行。”燕王交待了话。朱高熙、朱高晸两兄弟自然是恭敬应诺。
  随后,燕王再是提点了两句,便是挥手让两个儿子离开了。
  待朱高熙、朱高晸离开后,燕王对道衍和尚问道:“大师以为,我这两子如何?”
  “世子敦厚、仁善。”
  “二少爷聪慧果敢。”
  道衍和尚如此回了话后,念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和尚就不语了。
  燕王笑了,笑后,不再提了两个儿子。燕王说道:“老五栽了。大师以为,这一次的事情像是谁的手笔?”
  话罢,燕王把一份秘报,递给了道衍和尚。
  和尚仔细看了秘报后,又是闭目沉思良久。
  “王爷,面上看是晋王的手笔。不过,里面似乎另有隐情。”道衍和尚睁开眼睛后,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本王头疼。”
  “老五虽说走了,可又来了一个大侄儿。”
  燕王说这话时,是真恼了。
  对于京城的流言,燕王自然是听了几耳朵。毕竟,燕王手下的探子,又不是吃白饭的。那等有心人的造势,燕王岂会听不出来?
  只是,燕王早早被分封到了燕地去,在京城这边的根基是真弱了。
  偏偏太子是储君,这十五年的储君之位一直稳当当的。如今一朝逝去,那留下来的政治遗产,基本上还是让大皇孙朱高锦得手了。
  毕竟,朱高锦的背后,可还有常山王常氏一族,以及马氏一族,这两派的暗中支持。
  “王爷,一切皆看圣意。”
  “您需要的是让圣上看到您的本事,以及待兄弟的宽仁。”道衍和尚劝诫了话道。
  “大师说得有道理。”
  燕王是一个听得了劝诫的人。
  这一点子心胸,燕王自然是有的。
  次日。
  燕王带着两个儿子,去京城郊外的路亭边,等候了周王的离别队伍。
  约是过了半刻钟,秦王来了。
  再是过了半刻钟,晋王同样来了。
  至辰时末,周王的车队才是缓缓行来。
  这时候,秦王、晋王、燕王三兄弟正在亭内喝茶。
  对于周王离开京城的舞台,三兄弟是巴不得。面上嘛,自然顾及了兄弟的情谊,还是要挽留一二的。
  做戏嘛,皇家中人基本上是无师自通。
  于是,在路亭的官道上,四位皇子就是上演了一场依依离别的戏码。最后,周王走时,更是泪洒当场,好一翻不舍得。
  五皇子周王是一个儒雅之人,他喜文厌武。在文学一道上,颇是有些研究的。所以,这一位离开了京城时,更是酸酸的来了三首离别诗,那是对着三位皇兄,一人赠了一首。
  总之,卖弄了一翻的文采后,周王离开了。
  这位王爷是拍拍屁股,回封地去也。
  巳时一刻。
  周王的车队又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周王在车厢内,正是听着佳人念了他的得意诗作时,马车停了。这位王爷自然是问了话。车外,亲卫回道:“禀王爷,大皇孙来给您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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