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楚恪宁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应该安慰两句,但是……轮得到自己安慰么?晋王语调轻松还带着点自嘲,他应该早知道方子有问题。
  “多谢姑娘帮忙。”晋王说了一句,看她下意识的就要说‘不用谢’,已经笑着继续道:“前天姑娘帮了母亲的忙,又答应给我看病,也帮我看了方子,我也不能真的就大喇喇说句谢谢就完了。实在想给大姑娘效劳一二,不知道大姑娘肯不肯给这个机会?”
  楚恪宁抿了抿嘴,有些怔。
  晋王道:“贵府里的事情我虽然不清楚,可外间传言也隐约的听到了一些,前天去看到了一些事,想也想得出来姑娘似乎有些麻烦在身,我倒是愿意帮忙,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我效力的地方。”
  楚恪宁明白了。想了想还真的有件事,毕竟郭氏不是个下不去狠手的人。
  琢磨了一下笑道:“还真有……就是王爷自己猜出来的那件事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想想这话应该怎么说:“王爷是聪明人,皇上那天的神情你也看清楚了,这事想来你心里也明白……”
  又停顿了想想,笑着道:“横竖就是如此,真要是有点什么事,总还有王爷明白。”
  这话即便是旁边的香豆听了,都着实的摸不着头脑。但晋王稍微蹙眉,便明白了,微微的吃惊看着她道:“这么严重吗?若是如此,我倒真的不能袖手旁观了。”
  楚恪宁忙道:“并不一定,我只是……我绝对没有暗示严重的意思,只是以防万一。当然就算是怎么样,那做什么也没用了。”她涨红了脸道:“算了,王爷当我没说吧。”
  “我都听见了,怎么会当你没说?”晋王蹙眉道:“我想想……”
  楚恪宁红着脸忙道:“真的不用麻烦王爷了,我自己考虑好了……”原本也不是别人能帮忙的事,楚恪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的跟晋王说这个做什么?摆手急忙的往外走:“我告辞了,王爷回去吧。”
  从晋王身边过去,就想赶紧离开。
  “姑娘!”晋王一着急,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楚恪宁回头,满面通红,一张俏脸就像是突然扑了很多胭脂,瞬间美丽的叫人无法直视。
  晋王看着她顿了顿,却没有马上松手,先走到她前面挡住去路,这才松开了手,抿住薄唇看着她,好像有点犹豫,他的脸也有些可疑的似乎发红了,又低头用修长的手指头揉了一下额头,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大姑娘,我……二十一了,尚未定亲,如果大姑娘不嫌弃,我便央了媒人上门提亲。”
  楚恪宁大吃了一惊!这一下连耳后都通红,又羞又窘的看着他,吃惊的道:“什……什么?”
  “姑娘心地好,长得又美貌,我很中意姑娘,如果姑娘不嫌弃我,我便央媒上门求亲。”既然开了口了,晋王似乎倒自在了些,不似刚刚那么开不了口,眸子里还带着笑意:“姑娘给我治病,也不会有男女之防了。”
  “不不不,不用……没,没事的,没有什么防不防的……”楚恪宁紧张的结结巴巴地,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没必要用这样的办法……我,谢谢……好,我走了。”
  狼狈的提了裙子几乎小跑的走掉了。
  香豆也慌里慌张的跟在后面。
  晋王这次没有阻拦,转身看着她急匆匆走掉的背影,隽秀的脸上满都是失望,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口气,突然又摇头笑了。也是,这么突然的冒昧开口,还是直接跟她求亲,不被吓着才怪。
  叹着气晋王一直看着她走没影了,等了一会儿一个婆子过来禀报:“楚大姑娘上了马车走了。”
  晋王才转身回去。
  楚恪宁从晋王府出来,坐上马车了还觉着脸烫的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是镇定了下来,想了想也明白,晋王突然求亲,完全是因为想要帮自己而已。
  虽然他求亲的时候倒是没说,不过肯定是因为前面说的,自己帮了老王妃,又肯给他治病,他想答谢自己。
  自己十七岁了,这在大户人家的闺秀中绝对算是年纪大了,接近老姑娘了。加上前天在府里他看到了一些事情,今天又隐隐说了些事情,依着晋王的聪明,必然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这才……想出来这个办法而已。
  楚恪宁长出了口气,虽然很冒昧,又有点唐突,不过处于这个年代,想来可能也正常。
  胡思乱想了一路,回到了府里,下了车才从侧门进来,就看见迎面过来老太太那边的李婆子,看样子在这边等了一会儿了,笑着躬身道:“老太太请大姑娘过去一趟。”
  楚恪宁心思一下冷静了下来,点点头便往楚老太太的上房院而来。
  进屋看见老太太在窗边榻上斜倚着,二太太在跟前服侍,轻摇着一把大蒲扇给老太太扇风,一个丫鬟正从放满了冰块的木匣子里拿出来冰镇的莲子羹。倒没看见郭氏,屋子里静悄悄的。
  丫鬟将冰镇莲子羹捧给老太太,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道:“给大姑娘吧。”说着抬眼看楚恪宁。
  楚恪宁自然赶紧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福身道:“谢谢老太太赏。”
  “老太太这是关怀你,大热的天不要中了暑,快喝了吧。”二太太笑着道。
  楚恪宁便接了,捧着小心的喝了一口,清凉的羹汤顺着喉咙咽下去,果然身上的热气都消减了几分。
  老太太稍微动了动身子,二太太便忙伸手扶,扶着老太太坐好了,就看见老太太睨着自己,二太太就明白了,心中哼着,放下了蒲扇脸上忙笑着轻声道:“老太太,甜姐儿估摸着该醒了,我就先过去了。”
  “去吧。”老太太点头道。
  楚恪宁喝完了莲子羹,二太太已经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老太太和她。
  让她坐下了,老太太道:“老王妃怎么样,都说了些什么?”
  “老王妃挺好的,就是谢谢我那天帮的小忙,又说天气热心情烦闷,叫我以后多去陪她说说话,其余便是些闲话家常的。”楚恪宁道。
  老太太又问:“说了什么闲话家常?”
  看样子是必须回禀的一清二楚了。楚恪宁便将闲聊的一些话学说了一遍,老王妃也是宗室中人,当然不会说什么叫人疑心的,所以楚恪宁学说完了,老太太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端着茶杯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对她道:“既然叫你多去陪她,就多去好了。”
  “是。”楚恪宁道。
  老太太想了想又道:“三五天的去一趟,也不要太勤。去了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多笑,多听,少说。”
  “是。”再次答应。
  老太太又琢磨了半天,这一次时间很长,也没让楚恪宁走,楚恪宁估计她还有话说,便安静坐着等。
  第16章 打消念头
  终于老太太抬头,道:“那天门口请老王妃下车的管家,已经撵去当车夫了,下一次你去晋王府就叫他跟车,去了想办法叫那天跟着老王妃的丫鬟看见。”
  楚恪宁答应:“是。”
  “去吧。”老太太终于道:“早上宫里送了些头花,你们姐妹们都有,给你也留了六枝,拿回去吧。”
  “是。”楚恪宁起身行礼,从屋里出来了。早有老太太这边的丫鬟将放着头花的托盘给了香豆,香豆正要接托盘,那丫鬟一让。香豆愣了愣,只好拿出来自己的手绢,将头花小心的放在手绢上。
  虽然屋里很凉快,外面燥热无比,但楚恪宁还是轻微的松了口气,顺着游廊出了上房院,回到了自己住的竹园。
  “姑娘,您回来了。”秋月热情的迎出来,问道:“一切都顺利么?”
  楚恪宁笑了笑道:“烧些水我要洗洗。”
  秋月忙答应着,又看了看香豆,香豆根本没注意她,忙着进屋将东西放下,秋月只好先去烧水。
  楚恪宁进了里屋,这才对香豆道:“今天在晋王府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对秋月也一样。”
  香豆忙点头:“是。”
  她去泡茶,忙活的时候猛地想了起来,这已经是大姑娘第二次吩咐,不要对秋月说了。香豆有些愕然的凝神想了会儿。
  楚恪宁去把自己的药箱子拿出来,从里面将自己熬得消毒的药水倒出来一些,然后将银针放进去泡了一会儿,用镊子拿出来放在淞花棉手巾上,轻轻的擦拭着。
  突然的就被人求亲了,尽管只是为了帮自己,不过楚恪宁心里还是挺难平静如水的。上辈子还没来得及交男朋友,这种事情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回。
  “姑娘,您现在洗吗?”秋月进来问道。
  楚恪宁点头,秋月便去将热水提到了小屋,夏天用的热水少,稍微兑了兑不那么凉了,楚恪宁便进去洗澡。
  “我洗澡的时候不用服侍,倒是买宅子的事情,你要上着心,多问着。当然不用着急,还是要看好了地段什么的,但也要询问着。”
  看见秋月跟着自己进来了,楚恪宁便道。
  秋月答应着转身出去,楚恪宁叫住了道:“算了,今天就不用问了,免得催的你表哥着了急,随便选一处。”
  秋月再次答应。
  等楚恪宁洗了澡出来,果然就没见了秋月的影儿。
  过了一天,午后香豆偷偷来找楚恪宁回禀:“昨天咱们出府了之后,太太那边将鸣香妈打了!”
  楚恪宁看着她。
  香豆急忙详细道:“说是鸣香妈屋里有不该有的东西,太太那边的婆子拖出去打了十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说这是看在鸣香服侍二姑娘有功的份上,少打了十板子。鸣香妈昨晚上又回家了,今早上回来的,还带着鸣香的弟弟。鸣香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娃,付婆子说,鸣香爹娘原本都不想让她弟弟进府做下人了,今早上领了进来,想来是要进府了。”
  楚恪宁点点头,道:“给太太那边守小门的婆子几个铜板,问问鸣香妈出府的时间。不要太明显,也别太勤,明天去一趟,先打听清楚今晚上谁值守,然后去问。”
  香豆点头:“奴婢明白。”
  鸣香妈虽然挨了打,可郭氏岂能等得?现在连儿子都已经带了来,那就算是拖着打肿的屁|股该赶紧办得事也要抓紧办。
  郭氏进老太太房门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僵硬的脸色,还有浑身的紧张缓和一些。
  这几天郭氏过得简直和几年一样。
  掀帘子进来,笑着先看了看。老太太靠在榻上打盹,一个丫鬟跪在脚踏上给她扇扇子,同样也是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郭氏没说话,轻轻的过去伸手将蒲扇接了过来,那丫鬟一激灵,郭氏示意她噤声,低声道:“去端些冰块来。”
  丫鬟轻轻答应着,赶紧去了。
  不过即便如此的轻,老太太还是张开了眼睛,看看是她,道:“你来了。”
  郭氏就陪笑着道:“吵醒您了?”
  “没,我也没睡着,就是闭着眼睛养神。”老太太说着往起坐了坐,郭氏急忙放下蒲扇搀扶,然后又去倒茶,等老太太喝了一口便忙接过去回身放下,拿起蒲扇继续扇风。
  “是不是有事啊?这几天觉着你忙得很?”老太太道。
  郭氏陪笑着道:“我母亲那边有点不适,想来是这边吃的喝的都不习惯,有点轻微的闹肚子,昨天又受了风,这不,就忙着请大夫抓药的。”
  “哦。”老太太坐起来一点,看着她道:“怎么也没和我说呢?大夫怎么说的?”
  郭氏忙道:“不算严重,都是轻微的,我母亲不让惊动您,说您才过了寿,那天走来走去的也累着了,这几天该好好歇歇呢。儿媳妇这不就没敢跟您说……不过是不严重,吃了药闹肚子是已经好些了,原本今天来看您的,想不到昨晚上又受了风。”
  老太太听得摇头:“你母亲年纪也大了,虽说来了两个来月了,可人老了就是嘴刁,吃的喝的不和胃口就容易生病,应该好好休息。”又叮嘱道:“赶紧请大夫吃药,三五天不见好过来跟我说,拿我的名帖去请沈御医。”
  “是。”郭氏笑着点头,又道:“母亲和嫂子这次来还带了些济南府的阿胶,上个月您胃口不和也没敢给您熬,后来我也都没顾上问,下人给您熬了没有?”
  老太太愕然的抬头找:“倒是没注意呢。李婆子呢?”
  郭氏忙道:“没事的,儿媳妇就是提醒一下,那阿胶都是上好的,隔个十天左右的吃一回,对身体很好的。一会儿出去了儿媳妇去嘱咐厨房。”说着笑道:“说起来,前天的时候母亲还想叫姑娘们去尝尝从济南府带来的一些小零嘴儿,去找大姐儿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李妈妈。”
  老太太想了想,道:“倒没听过,是有什么事?”
  郭氏料定了老太太是装傻,只心里头冷笑,面上依然笑着道:“没什么事,母亲这一次带着大哥嫂子来京城,一来是老太太过寿,这都多少年了离得远也没来过,所以亲来祝贺一下。二来也是为了给冬哥儿看门婚事……”
  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老太太却并没有说话,面上表情毫无波澜。
  郭氏心中愈发冷笑,这才笑着道:“大哥是看好了兵部员外郎府上的千金,原本说好了员外郎有时间了带着姑娘去一趟济南府,相看相看,只去年一年公事忙碌,竟也没时间。母亲想想,到底是有公家差事的人,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何况我们是男方,便是亲来一趟也是应该的,这不,就来了。”
  郭氏已经说服了郭老太太,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一来确实是被楚恪宁胁迫住了。郭氏也害怕,楚月瑶肚子里货还没打掉,若是被透露出去一点点风声,那就是铁铁的被查实,所以她一点都不敢冒险。冬哥儿虽然痴呆了,但娘家大哥到底袭着伯爵,寻个出身名门的姑娘还是容易,不一定非盯着要楚恪宁。
  二来,老太太明显是有了其他的想法,郭老太太命人去找楚恪宁,倒让老太太这边的李婆子挡了,这就很明显了。
  所以郭氏说服了娘家那边,放弃了求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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