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是啊,不就是那玩意儿么?都是一个味儿,比馒头甜了点。”也有大爷接了口,他还真不觉得区别有多大。
  “不不不不不,那哪能一样?”青年放弃了和小红对换,直接从袋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然后掰开,放在那大娘的面前说:“蜂蜜蛋糕里面能有咸蛋黄啊?”
  大娘语塞,谁会在蜂蜜蛋糕里面放咸蛋黄啊?
  “这个不是蜂蜜蛋糕,这个叫鸡蛋仔!”小红也冒出来一句,从里头拿出来一个捏开,放到大爷面前说:“您瞅瞅,馒头里面能是奶心儿啊?”
  那不能有,大爷也不吭声了!
  “还不买一个尝尝?”俩人异口同声的说着,就像是约好的似的,林静好觉得,要是放在新世纪,他俩都能直接去拍广告!
  “行行行,尝尝也不亏哈。”大娘掏出来一毛钱,反正她也要买竹筒饭,尝尝新的呗。
  “我不吃,不就是馒头疙瘩。”大爷哼一声,一转身走了,他就不吃,哼,说什么也不吃,两个小屁崽子!
  这你和我说说,我和你说说,下午的时候,大家也都知道公交站的小摊上了新,老客户也接踵而至,要说口碑,还是好记的好。
  别看人家小姑娘摆摊的时候不长,但是做出来的个个都又好吃又好看又好闻。
  虽然价格确实是贵了点,但是你说,要让你去别家买这个,你买的着么?买是买不着的,那不就得了,多花上一两分钱,你吃到的东西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几天下来,鸡蛋仔的生意和竹筒饭基本持平,这倒是林静好意料之外的,他们的味道截然不同,虽然同样有甜有咸,但是口感上却是有很大的区别。
  老客户的话,多半还是偏向于买鸡蛋仔,毕竟竹筒饭也有些吃腻了,新客户都觉得鸡蛋仔看起来和那蜂蜜蛋糕差不多,虽然一毛钱能买十个,但是瞧着就是不咋划算,不愿意多付那个钱。
  天色快要黑下来,林静好把最后一个竹筒饭卖掉,看着还剩了小半桶的鸡蛋仔原料,低下头去闻了闻,味道是没有问题的,不过确实,甜口的味儿出来,很像市场上那家蜂蜜蛋糕,所以反而咸口的那个桶里面,今儿倒是卖的干干净净。
  合计了一番,林静好准备收摊回家,看来她还需要改良一下。
  “等……等……等等……”气喘吁吁夹杂着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林静好一抬头,就看见那边大胖孙子呼哧呼哧的往这边跑,边跑还边伸着手,往前梗着,虽然嘴上说着等等,但是其实他已经有些气若游丝,喊不出声儿来。
  不行,他身子太重了,他跑不动了。
  见林静好看他,大胖孙子立马放慢了脚步,站住,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他……他要累死了……
  正等着他过来,林静好就看见一阵清风一样的女人从大胖孙子旁边刮过来,她穿着标准的套装,衬衣领的外套露出里面的高领薄毛衣,肩膀处很宽,两排扣子扣得结结实实,下面是一条又宽又大的西装裤,加上一双小皮鞋。
  精心梳理的头发卷这个边儿贴在头上,哒哒哒的皮鞋声在地上响的飞快,没等林静好细看,那人已经站在林静好的面前。
  “妈,妈,你等等我啊……”大胖孙子上气不接下气,这没几步路了,他就是追也追不上,要让他再跑,他那是跑不动了。
  听到这个,林静好才细看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有些过分瘦肉,衬得她的颧骨都高了起来,显出了几分伶俐,和大胖孙子,那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像。
  第029章
  “墨迹样, 花饼子是跟这儿买的?”女人回头瞟了一眼大胖小子,那模样丝毫没有心疼儿子的意思。
  吃那么多,还不运动,还墨迹, 还让她等?
  他显然已经习惯亲妈认吃不认人, 两只手还撑在膝盖上, 根本没放在心上,提着一口气儿说:“是这是这。”
  “小姑娘,给我来两个花饼子。”面对林静好的时候,女人语气缓和了许多, 脸上带着微笑,身体挺得笔直。
  “最近枣花酥只做订做了。”林静好说着, 又替枣花酥捏了一把冷汗,这外号没跑了。想着白桶里面还有不少鸡蛋仔,她正准备说话,对面的女人又开了口。
  “那竹子杆呢?”她接话的速度很快, 说话的语速也较快,但是每个字都咬的非常清楚,不会让人听着不舒服。
  竹子杆……是竹筒饭吧。
  “竹筒饭今天也卖完了。不过有新品,鸡蛋仔,要尝尝吗?”林静好这次没有停顿, 一口气儿说完,把小白桶拿上来,放在木板上面, 并没有急着掀开。
  “出新的了?每次来都能赶上!”比女人接话还快的是大胖小子,他一下子就恢复了活力,撑着膝盖立马就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静好,你说他咋运气这么好?来一次就能赶上一次出新品!
  “行吧。”女人倒是没咋挑剔,从背着的皮包里面掏出来一块钱递给张美兰说:“你先给我来一个,不着急找钱。”
  因为大胖小子已经是林静好的熟客,每每来都是要把兜里面的钱吃个干干净净,张美兰也早就习惯了,点点头说道:“鸡蛋仔是两毛钱一锅,二十个。”
  女人也点点头,没有说话,大胖小子则是抹了一把嘴说:“鸡蛋仔?我最爱吃鸡蛋了!”
  看了他一眼,女人说道:“这世界上还能有你不爱吃的东西?”
  “我随我妈。”大胖小子梗着脖子顶了一句,女人没回他,轻哼了一声。
  林静好笑笑,掀开白桶,甜腻的香气儿往大胖小子的鼻子里头可劲儿钻,他有些按捺不住,凑近了许多,然后梗着脖子就往那个白桶里面看,也不知道里头装的啥,咋能一打开就这么香呢?
  很快,林静好就揭开了秘密,她用铁勺舀了满满一勺,稍微晃了两下,不见往下滴,才左左右右的把二十个铁板格子全部放满,胖大小子盯着她,俩眼珠子就跟着那勺子转,看着那叫一个新鲜。
  “有点礼貌。”女人低声说了一句,她儿子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是让她有些心痛,瞧瞧那头,都快要伸到那桶里面去了。
  这股味儿她也闻到了,但不还是忍着没有往前凑吗?气质,气质很重要!
  听了亲妈的呵斥,胖大小子缩了缩看不太见的脖子,没吭声,眼睛还是死死地瞅着铁板,林静好一翻面,他的喉咙就要动一下子,在一翻面,他又要吸吸鼻子,满脑子全都是:为啥还不好啊?
  鸡蛋仔做的速度其实要比枣花酥快上许多,香味儿也要比枣花酥重许多,这还没有打开铁锅,就已经一阵一阵的飘香,反而让人闻着更馋。
  “快,快,快。”胖大小子吸着鼻子,一不小心就把心声给吐露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女人没有来得及说他,因为此时,她也忙着吸鼻子,胖大小子的心声,也是她的心声啊!
  铁板一打开,林静好就用长筷子把连住的鸡蛋仔一个一个分开,一来是吃着方便,二来是鸡蛋仔全靠焖烧,烫的很,但是好在凉的也快,也能稍微缓冲一下,不至于扔到牛皮纸袋子里面,就烫出一股味儿来。
  等林静好把它们装好,抬起头准备递给那娘俩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这娘俩的表情一模一样,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牛皮纸袋子,神态那是十足十的像啊,这次她信了,绝对亲生!
  大胖小子的手悬在半空中,他亲妈的手也悬在半空中,两个人僵了一下,最后还是他亲妈手快,一把就捞走了袋子。
  “再做一锅给他。”亲妈直接吩咐,拿着牛皮纸袋子就转了个身,抱在胸前。
  林静好笑,还好小半桶还剩了不少,应当是能给胖大小子喂饱了的,她撸起袖子就又舀了一勺子往铁板里面浇。
  这回大胖小子的眼睛没有瞅着林静好,而是长在了他妈手里面的牛皮纸袋子上,铁板掀开的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一抹嘴巴,还真的是摸了一手湿。
  结果没想到,一时手慢,就失去了最佳时机。
  他踮着脚尖,从他妈的肩膀上面露出来一颗圆圆的脑袋,见他妈把小小的蛋糕一样的东西从袋子里面挤出来,直接就咬了一口,那鸡蛋仔被咬去了一半,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的奶心,他妈用手一捏,奶心合在一起,差一点要挤出来。
  忍不了,忍不了。
  “妈,给我吃一个。”他吸着口水说。
  “下一锅是你的。”腾出嘴来,女人语速极快的回了一句,然后马不停滴的把剩下的半个放在嘴里,又从里面捏出来一个。
  “妈,求求你。”胖大小子抓住胳膊,头伸过去,恨不得把她手上那个叼下来。
  “我觉得你应该少吃点,你看看你,跑也跑不动,走也走不动,圆咕隆咚的,出去谁能认出来你是我儿子?”他妈转过身来,把牛皮纸袋子捏紧,然后一把抓住儿子的小胖手,接着说:“我可听你奶说了,上次一口气儿就吃了十个竹竿子。”
  这么一会儿功夫竹筒饭就换了三个名字,林静好默默地翻着铁板,时不时的偷瞄一眼他们母子,见女人言辞恳切,完全就是一副慈母模样,忽悠,你就接着忽悠你儿子。
  “妈,我跟你跑了一路,都快累死了,你就给我吃一个呗。我每次都给你带花饼子回去的。”大胖孙子不上当,立马表忠心。
  “才五个,都不够塞牙缝儿的,每次你走你爸都给你不少钱,你就拿五毛钱来孝敬你妈?也好意思说?”见他不上当,女人干脆又转了身,把牛皮纸袋子打开,香味钻进鼻子里面,她不要跟这个胖儿子说话了,她还要忙着吃呢!
  “五个还少,谁都没你吃得多!”看出亲妈的坚定,胖大小子不再努力,嘀咕了一句,干脆还是把目光放在林静好这边,求人不如求己!
  不到十分钟,林静好就知道了大胖小子嘀咕的那句“谁都没你吃的多”是什么意思,他亲妈的进食速度非同一般,和大胖小子并驾齐驱,上一锅出来了,她就开始要下一锅……
  不过她不像胖小子那般狼吞虎咽,而是一个一个捏着往嘴里面送,嚼的很快,手上基本是不停歇,二十个小小的鸡蛋仔,不一会儿就没了影,然后就是眼巴巴的看着林静好,等待着她手里这一锅好。
  她做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她吃的速度,更何况那边还有一个眼巴巴的胖小子,林静好真是恨不得自己长出来五只手,这母子的表情,让她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啊!
  已经是第五锅了,尽管鸡蛋仔不比糯米糕和枣花酥瓷实,但是量大啊!
  林静好看着女人的小蛮腰,默默的擦了一把汗说:“这个吃多了可能不好消化。”
  女人在低头捏鸡蛋仔的瞬间抬头看了一眼林静好,然后笑着说道:“小姑娘挺会为人着想,我饭量一直大,这才哪跟哪啊,你放心,消化得了。”
  接着把最后一个鸡蛋仔放进嘴里,瞟了一眼胖儿子说:“你给我少吃点,你消化可比不上我。”
  胖儿子看了他妈一眼,扭过头去,给林静好比了个二,不见声儿的动嘴道:“再来两锅。”
  得,林静好一勺子挖下去。
  她还没穿过来的时候,也在网上看过一些大胃王吃饭的视频,那些个子不大的小姑娘每顿能吃上十几个人的饭量,看着她们的视频特别下饭,但是她却没有真的见识过,今天让她开了一把眼界,瞧了一次直播。
  还有幸在这次直播里面充当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那就是,提供食物!
  别人吃的香,她也做的舒服,尽管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们这些人,怎么吃都能不胖呢?你瞧瞧大胖小子,显然就是在遗传上漏了一步,爱吃是真的,能吃也是真的,但是长肉也是真的。
  再瞧瞧他亲妈,吃得快,吃得多,人还瘦。
  有句话怎么说的?人比人气死人?
  林静好也是个易胖体质,尽管她以前是做西点的,但是每次也只能尝一点点,新品的试吃,也都是由张美兰和吴艳芬完成的。
  尽管此时已经不是上人的高峰期,但还是会有一些过路人,往常这个点回家,也能闻见一股子香味儿,不过却瞧不见附近有啥,只能吸吸鼻子,也不知道那香味儿是从哪儿来的。
  今儿总算知道香味儿是从哪儿来的,那边那个摊儿前头,站着两个身影,一胖一瘦,手上不断地在动着,左左右右的往嘴里面送,凑近瞧瞧,正在吃东西呢,一个吃的飞快,一口吞上三四个,一个吃的很优雅,就是速度极快。
  就像是比赛似的,看谁吃的多,吃得快,谁就赢了。
  过路的围观人忍不住都替两人捏了一把汗,有的人心里头默默的堵了胖小子,也有的人觉得女人虽然瘦,但是她的手速快,吃相也好看,所以还是女人赢。
  这里面最辛苦的是林静好,每次她做好一锅,都会面临两个人的一番争抢,于是她只能放弃了一锅一锅的装,改成十个鸡蛋仔一个袋子,然后分别递给两个人,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接着做下一锅。
  这根本不停歇的节奏让围观群众忍不住三三两两的呼朋引伴来看。
  听说公交站有人比赛,看谁吃的多,吃得香,一个胖大小子可一个瘦高个儿,快来看,可热闹了!
  有人来了就问:“现在是谁吃得多啊?”
  “瘦高个儿,这都是第五袋了!”有人说。
  “我来的比你早!胖小子也是第五袋了!”又有人说。
  “这个味儿,你说我要是也上去买几个,会不会挨打啊?”有人吸吸鼻子,闻着都香,难怪能吃这么多。
  “我也想去买几个,可是又想看他俩谁赢!”立马就有人附和。
  ……
  当然,直到最后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原因很简单,林静好的小白桶见底了,在母子俩热情的注视下,林静好硬是把小白桶倒扣了过来,当真是一滴滴都倒不出来,他们才一脸失望,大胖小子靠上他妈,俨然一副没有吃爽的模样。
  “两块三毛八,对吗?”女人把手伸进皮包里面,掏出来两块钱三,之后用在隔断里面摸出来一沓子一分钱,数了八毛,往张美兰的手里递过去。
  林静好是一锅一锅算的,最后一锅不够了,做了十八个,一个一分钱,确实是两块三毛八。
  不过这么看来,他们母子,竟然吃了,二百三十八个吗?
  默默的把煤炉灭掉,林静好咽了一口口水说:“下次来早些,还有咸蛋黄口味儿的鸡蛋仔。”
  刚准备转身离开的女人顿了顿脚步,然后犹豫了一下说:“那得来多早?”
  “说不上,有时候卖的快,有时候卖的慢。”这个她还真的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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